時蔓想走,但圍過來的人太多,已經將她攔住。
董慶國很快到了時蔓麵前,雙手將花捧上,金絲眼鏡下的那雙眼睛泛著溫柔深情,“嫁給我好嗎?”
女兵們止不住地驚呼,羨慕感動的淚水快落下來。
秋日黃昏,湖畔,鮮花,糖果,求婚,這實在是她們意想不到的浪漫。
所有人都被氣氛感染,跟著一起加油呐喊——“時蔓嫁給他!”“嫁給他!”
董慶國根本不顧及時蔓的感受,當眾給時蔓來了這麼一出,完全把時蔓架到了非常難堪的境地。
這也是他徹夜想出來的法子。
年輕女孩子家家的都麵子薄,容易衝動,這麼公開地求婚,其他人都跟著起哄,她肯定會頭腦發熱的答應。
隻要過了明麵,這麼多人都見證這一幕,他就能娶到他心心念念的時蔓了。
董慶國的算盤打得很響,但他忽略了一點。
時蔓我行我素,是最不在乎麵子的那類人,尤其她被惹惱的時候,那就更加不管不顧,誰說她什麼都不會在乎。
所以她當場把董慶國舉起來的鮮花一掀,甩到了地上,扔下一句“發什麼神經”後,就撥開人群走了。
全場靜寂,沒人想到時蔓就這麼甩了臉子。
這下,尷尬的輪到董慶國。
眾目睽睽之下,他感覺自己成了被取笑被議論的那種醜角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望著地上的花,那是他在公園裡精心采了好久的鮮花,卻被這麼隨便扔在地上,花瓣都摔歪了,沾了不少塵土。
但是,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撿起那束花。
女聲飄到董慶國麵前,欣喜害羞地說:“慶國,我答應你。”
董慶國一怔,眼神呆滯抬頭看去,姚文靜正抱著那捧花,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旁邊其他女兵也看傻眼了,這又是哪一出?
姚文靜一手抱花,另一隻手挽住董慶國的胳膊,跟大家解釋,“剛剛慶國是跟我求婚呢,蔓蔓她誤會了。”
旁邊人都有些懵,聽這意思,是時蔓自作多情了?人家董慶國其實喜歡的人是你?
蒙鬼呢吧。
誰沒看見董慶國天天對時蔓獻殷勤啊。
董慶國這時候也是騎虎難下,要麵子的他覺得姚文靜為他打的這個圓場也不錯。
於是,他反手摟住姚文靜的腰,強顏歡笑道:“沒錯,我和文靜很感謝大家的祝福。”
“......”這下,所有人都很無言,也不想再湊這個熱鬨,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大家都走去另一邊集合,表情微妙,隻有姚文靜一直笑得合不攏嘴,仿佛撿到寶的得意神色掛在臉上,揮之不去。
回去路上,她已經三句不離“我的未婚夫董慶國”,語氣裡滿是驕傲。
其他人說話時提起自己的對象,姚文靜就要拉出董慶國來炫耀一番,明裡暗裡地攀比,並且覺得自己贏了一大截。
她很確信,自己馬上就要過上享福的人生。
時蔓在姚文靜眼裡,成了最有眼無珠的笨女人。
仗著自己漂亮就眼高於頂,不要淩副團長,也不要董慶國,這麼好的男人都被人捷足先登,時蔓真是蠢得可以。
而時蔓對姚文靜,也隻有四個字可以評價,那就是祝她幸福。
......
秋遊才過一兩天,這件事就已經沸沸揚揚傳開。
人們都說:“知道嗎?那個天天去文工團讀文件的董慶國,跟文工團一個女兵求婚了!”
求婚在這年頭是頂新鮮的事,所以大夥兒都對此津津樂道,隻是不知怎麼卻有些傳歪了。
有人問:“是那個叫時蔓的吧?”
有人肯定:“是啊,兩人本來就在搞對象,這一下子談婚論嫁也正常。”
有人誇讚,“董慶國真是好男人,還知道整這麼浪漫的一出,能嫁給他真是幸福啊。”
“......”
這天淩振提著行軍包出現在軍營營門前,好友秦副團長秦俊保早收到了他要回來的消息,特意來門口迎接他。
見到淩振風塵仆仆地回來,一身軍裝,胡子仍刮得乾乾淨淨,精氣神十足,唯有深陷的眼窩可以證明他為了出任務已經三天三夜沒睡覺了。
秦俊保捶了下淩振肩頭,“好小子,一等功啊!這回來就要升團長了,我咋那麼眼紅呢!”
好友之間可以肆無忌憚說這些話,實際上秦俊保一點兒嫉妒都沒有,隻有佩服。
佩服隻有淩振才能完成這樣的任務,屢立奇功。
“怎麼不歇歇就趕回來,為了去跟首長請功,連覺都不睡啊?”秦俊保半開玩笑地說。
淩振不聲不響往機關大院那邊走。
剛好擦肩而過兩人,正在聊——
“時蔓和那個董慶國現在還領不了證吧,時蔓又沒提乾。”
淩振腳步直接頓住,撞得跟過來的秦俊保一個趔趄。
秦俊保不由叫苦連天,“咱倆都是一樣的塊頭,怎麼你跟鐵山似的,撞人這麼疼啊!”
淩振根本不搭理他這個,問:“他們說,時蔓和誰,要領證?”
秦俊保愣了愣,取下軍帽理好,重新戴上,“哦,時蔓啊,我也是聽我的勤務兵說了一嘴,好像最近和一個叫什麼董慶國的打得火熱的,都談婚論嫁了。”
說完,秦俊保才想起淩振被時蔓拒絕過,自己當時還去湊了熱鬨。
看著淩振陰沉沉的表情,他勾著淩振肩膀安慰,“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你說是吧。”
“嗯。”淩振低聲應。
秦俊保欣慰地拍拍淩振肩膀,但馬上又發現不對,“不對你走錯路了,找首長彙報在那邊啊。”
淩振掀起冷得可以殺人的眼皮,一字一頓,“沒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