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沒要那個時蔓,要是讓她進了我們董家,還不知道要把咱霍霍成什麼樣。”
“你看現在這個姚文靜就不錯,當場幫你解圍,還知道心疼你。聽說在文工團也是最能吃苦耐勞最要求進步的吧?多好。”
“好看的臉蛋出不了大米,還是文靜好,一看就好生養,等她提了乾你們就結婚,趕緊生幾個大胖小子讓我做奶奶。”
姚文靜的確心疼壞了董慶國,他無法再出入文工團讀文件,也就意味著她不能再天天見到董慶國。
她把這份思念化成對時蔓的記恨以及自身早日進步提乾的動力,同樣每天待在五分隊那個又小又悶的倒座兒裡,拿著她那隻經常不出墨的鋼筆在紙上寫。
她寫自己對董慶國的思念,也偶爾替董慶國寫一兩份檢討。
這叫什麼,叫同甘共苦,證明她對董慶國的感情,讓他更愛她,離不開她。
這麼好的男人,可不能被搶走。
同屋的女兵都覺得姚文靜有些可笑,姚文靜生怕丟臉,還要在同屋麵前找補,“我家慶國很快就會回來給我們讀文件的。”
同屋的女兵看不慣姚文靜已久,也不給她留麵子,直接就拆穿。
“你家董慶國都不是正式工,現在應該更擔心他能不能保住這份工作吧?還想著回文工團?”
姚文靜被揭了短,一下子麵色難看,站起來道:“你們彆狗眼看人低,我家慶國的爸媽關係硬著呢,遲早給他轉正。他家還有那麼多厲害親戚,青雲直上難道不是很簡單的事?他自己也那麼有才華,讀過那麼多的詩。”
女兵們撇撇嘴,並不是很想搭理即將歇斯底裡的姚文靜。
姚文靜卻偏要證明,指了指團部辦公室的方向,“咱們團有位副團長,就是慶國的表親,你們不知道吧?”
有位女兵立刻回過頭,“是劉副團長嗎?”
“是。”姚文靜挺起胸脯,頗有些驕傲,這還是董慶國悄悄告訴她的,讓她彆聲張,但的確她成了董慶國的未婚妻後,劉副團長就暗地裡對她多有照顧。
這一直是姚文靜想炫耀,卻又沒法說的事,今天終於說出來,她心情總算順暢了一些。
誰知,很快就有人說:“劉副團長已經不在我們團了,這兩天你請病假沒去大排練廳,所以還不知道這事?”
“什麼?”姚文靜有些花容失色。
“劉副團長引咎辭去副團長,已經下放到野戰連去了。他跟時蔓還道歉了,說不該因為董慶國是表親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董慶國拿著雞毛當令箭。”女兵們慢悠悠地說出殘酷無情的事實,像一把刀捅向姚文靜的心窩。
她幾乎快要暈眩。
可這時居然還有沒什麼良心的女兵過來補刀,拍著她的肩膀道:“接受事實吧,誰讓淩團長現在還那麼喜歡時蔓呢?有他在,董慶國還敢欺負時蔓,那不是找死嗎?”
姚文靜氣得口不擇言,“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家慶國隻要轉正,就能蹭蹭往上升,他有父母有親戚,比淩振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兒不知好到哪裡去。”
其他女兵搖搖頭,也懶得再跟姚文靜爭辯。
她現在過於偏執,鑽進董慶國給她編織的美夢裡出不來了。
“……淩振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時蔓剛好在出來倒水時,聽到五分隊那邊屋子的說話聲。
秋天夜晚的風很稀疏,許多話音都被吹散,但她卻很清晰敏銳地捕捉到這幾個字。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也許是淩振成為過自己的男人,她非常不喜歡有人背後議論說淩振這樣的話。
如果可以,誰不想出生在父母和睦的幸福家庭?
淩振隻是沒得選。
時蔓大概是這世上除了幾位首長之外,唯一清楚知道淩振身世的人。
傳聞中他在狼群長大,茹毛飲血,十幾歲的時候才會說話,穿上衣服走進城市。
大家都以為那隻是傳聞,許多隨軍家屬都喜歡用這樣的故事恐嚇自家不聽話的孩子,說那個看起來很凶的淩叔叔會來吃小孩的時候,那些胡鬨哭泣的小孩子們就會忽然變得很乖。
至於其他戰士們,也隻當一則傳奇的故事聽。
隻有時蔓知道,傳說是真的。
淩振沒有父母,在一座森林裡被野狼撿到並帶大。
他曾一直把自己當成野狼,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拚殺到了頭狼的位置。
以人類的體格,鎮壓群狼,成為狼王,帶領群狼們訓練、狩獵和占領地盤。
淩振十六歲的時候,才被當地一支野戰部隊發現。
他們震撼無比,嘗試接近淩振,漸漸教會他說話和生活方式。
淩振很感激尊重那位部隊的首長替他找回人類的身份,首長誇他天生是當軍人的料子後,他義無反顧選擇入伍,再沒生過離開軍隊的心思。
除了作戰、訓練,他也想不到他還能做些什麼。
因為從小在狼群生活搏殺的經驗,淩振比正常人的戰鬥天賦強大無數倍。
肉搏,他能以一敵百。其他戰士會些格鬥技巧,但他全是本能,沒有章法,招招致命,讓格鬥大師都難以招架。
他見過的血,經曆過的生死存亡的瞬間,是和平年代其他人永遠都無法積累的經驗。
射擊,他以前沒接觸過,卻上手得很快。
他那雙眼睛,已經進化得像狼一樣敏銳,能夜間視物,能勝過望遠鏡,能鎖定快速移動的獵物,一擊即中。
體能,更不用說。他曾經能帶領群狼在森林裡與其他猛獸廝殺搏鬥幾天幾夜,所以軍隊裡其他戰士們拿來比拚的鐵人三項之類的賽事,他如果參加就是碾壓式的犯規。
所有人都不和淩振比,實在強大到沒得比。
大家會覺得他更像一隻狼,不止是普通的狼,而是狼王。
他看似挺拔瘦長卻蓄滿爆發力量的體型,他那雙幽冷銳亮的眼眸,他敏銳的反應和長期保持警惕的潛意識,都與眾不同。
淩振的確又冷又凶,很難接近,與他對視時總有一種被野獸盯著的危險感。
但這些都是他曾用來保護自己的方式,隻有眼神夠凶,氣場夠強,他才能在猛獸環伺的森林裡活下去。
隻有時蔓見過淩振身上的那些傷疤。
被撕咬的,被貫穿的,被摧折的,全都觸目驚心。
……
“蔓蔓,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節目?”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時蔓的回憶。
她回過身,發現是平日裡關係還算不錯的幾位姐妹。
汪冬雲家裡寄吃的來時,她們總是在一起。
“好啊。”時蔓答應得很乾脆。
“那我們現在就商量一下吧,出個什麼樣的舞蹈比較好?”
時蔓:“等下,我去把盆放了,順便叫冬雲一塊出來。”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汪冬雲也在她們的邀請範圍內。
誰知她話一說完,就看到她們露出為難的表情。
時蔓哪能看不懂她們的眼色,隨即便皺起眉,“你們這什麼意思。”
“蔓蔓,我們是把冬雲當好姐妹的,但……你說舞蹈節目哪能不翻跟頭,要是不翻跟頭就不好看了,肯定拿不到甲等的。”
吃人嘴短,她們幾個都快將頭埋進胸裡,可沒辦法。
關係好是一回事,演出是另一回事。
她們沒必要為了講義氣就把自己在文工團的前程都犧牲掉。
所以除了祝汪冬雲能好運外,她們也不能再做什麼了。
時蔓理解她們,但無法認同。
屋子裡,汪冬雲正在炕上默默壓著腿,孤零零的一個人,沒人過去找她搭話,更沒人邀請她一塊出節目。
大夥兒都知道,汪冬雲翻不了跟頭,沒任何用處。
但時蔓不一樣。
她把搪瓷臉盆放到床底下,擦了擦手,走到汪冬雲麵前朝她伸出乾乾淨淨的掌心。
“冬雲,要和我一起出節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