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蔓要物質獎勵,汪冬雲獲得榮譽和名聲。
汪冬雲咬咬唇,還想再說什麼。
時蔓抬手捂住她的嘴,“好了,討論到此結束。以後木偶舞就是你一個人的獨舞,好好準備出國的交流。”
汪冬雲又要哭了,的確是哭包。
張誌新在一旁拍著手打圓場,“嗯,你們商量好就行了,那我待會就把交流名單報上去。”
說完,張誌新腳底抹油地走了,他可不想兩人再反悔,又把讓誰去的棘手問題扔給他。
沒想到剛出來,他就碰到了讓他覺得更頭疼棘手的人。
淩振。
淩振站在後台的走廊裡,那麼高,像一株身著挺括軍裝的白楊,幾乎快撐到天花板。
他神色很淡,鼻梁落下的陰影很濃,聲音冷沉地問:“張團長,剛剛的木偶舞,是時蔓編排的?”
淩振眼神壓過來時,即便他沒有任何敵意,隻是在問尋常的事,但也容易讓人犯怵。
張誌新就這麼大腦一片空白地“啊”了一聲,算是承認。
等淩振點頭說“好,多謝”並且轉身離去後,張誌新才回過神來。
不好!怎麼就說出去了!
他明明剛才還答應時蔓,不能告訴彆人的。
張誌新愧疚了一會兒,但轉念一想,按淩團長對時蔓這麼窮追不舍的架勢來說……應該很快就不是“彆人”了吧。
身為時蔓團裡最大的領導,張誌新十分清楚淩振為時蔓做了些什麼。
所以張誌新很快就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沒關係,說了就說了。
不是外人。
與此同時,淩振已經走到另一邊,守株待兔般,隻等時蔓出來。
關於這支木偶舞是時蔓編的,淩振毫不意外。
他不免想起上輩子,時蔓在家裡跳這種類似舞蹈的樣子。
她興致勃勃,鑽研許久,也難得對他和顏悅色,大概是分外高興,還說讓他第一個看她編出來的木偶舞。
她跳什麼舞都很好看,但他不理解為什麼她腰肢手臂明明很柔軟,可以伸展得像春日綻放的柳枝,卻非要僵硬停頓著模仿腐朽的木偶動作。
所以他自己都沒察覺地皺了皺眉。
恰好時蔓看到他的表情,發了很大的脾氣,說他不尊重她的舞蹈,也不懂欣賞藝術,竟然敢討厭她編出來的木偶舞。
他想解釋,並不是討厭。
但話到嘴邊,又被她機關槍似的埋怨和指責堵回去。
時蔓生起氣來,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任何話。
他隻能沉默、不說,更注意地控製自己的表情,不要再皺眉,不要再出現被她誤解的情緒。
隻是從那以後,時蔓再也不跳舞給他看。
“……”比起後來的時蔓,現在時蔓即便拒絕和自己進一步發展,陌生疏離地說話,甚至隱約還有些抗拒和不耐煩,淩振居然也覺得有那麼一絲慶幸。
至少,還不算那麼糟糕。
他目前詫異的是,時蔓為什麼會忽然拒絕他?又為什麼會提前編出木偶舞?
難不成,她也……
這陡然的想法剛冒頭,淩振就聽到梅姐那響亮的大嗓門在不遠處響起。
“小蔓呀,之前是梅姐對不住你了啊,居然看走了眼,接了那個狗東西董慶國的請托!”
梅姐罵起人來,也是毫不留情,潑辣得很。
啐了董慶國幾口,梅姐才話鋒一轉,又笑吟吟道:“小蔓,梅姐這兒又有幾個好的,保證經過了層層篩選的,你要不要挑個見一見?”
時蔓嬌嬌甜甜的聲音響起,“梅姐,我——”
淩振直接走出去,打斷時蔓的回答,又一次拉住她。
淩振再次因為聽到她要介紹對象而氣不過,向來冷靜自持的情緒短暫失控。
等稍微冷靜下來,已經又將時蔓拉到了沒人的小湖邊。
這回,他迅速鬆開手,沒再繼續扣著時蔓。
時蔓簡直莫名其妙,長而卷翹的睫毛使勁兒往上翻,透著生氣。
“淩振!你乾嘛啊?!”這回,她都難得再客套地叫他,直接就點名道姓地質問。
“你又打算去相親。”淩振的語氣聽起來平淡許多,用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個句號裡藏匿著更多比眼前時蔓的生氣還要深濃得多的情緒。
時蔓揉著手腕,忍不住加重語氣,“我都說了和你沒關係了,我相不相親關你什麼事。”
她是真的抱著和他毫無牽扯的心情。
淩振甚至從她聲音裡聽出一縷急不可耐要逃離,要和他撇得一乾二淨的決絕。
他克製到極致,終於口不擇言問出,“我都升團長了,你還想嫁給誰?”
“……”時蔓錯愕了好一會兒。
一是沒人告訴她淩振已經升團長的事,想來就在最近幾天,與夢境又發生了偏差。
二是,淩振升團長和她嫁給誰這兩者之間有區彆嗎?
很快,時蔓想到自己上次與他在湖邊,為了避嫌一口一個“淩副團長”地叫著他。
他不會因此以為她是嫌他職位低吧。
……以他那軸勁兒來說,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時蔓沉默後開口,索性繼續找他的缺點,“所以你升了團長又怎麼樣?你都沒有追求過我。”
追求?
淩振也陷入沉默,這個詞對他來說很陌生。
他一得空就來見她,想和她聊結婚的事,難道不算?
時蔓見狀,理直氣壯地誇自己,“我可是文工團裡最漂亮的,彆人都說我是文工團一枝花,不僅之前拿了甲優等,這次的交流演出也很優秀,你覺得能不追求就隨隨便便和人結婚?”
淩振更加沉默。
時蔓繼續乘勝追擊,“淩團長,你也太封建了。”
“……”淩振漆黑瞳眸微縮,最後封建這個詞簡直像一把銳利的刀,直接往他心上紮。
要知道,淩振可是軍隊裡最遵守軍規軍紀,最講思想正確的好青年。
那句“旗幟鮮明地反對封建迷信”的口號他天天都喊。
時蔓怎麼能說他封建。
但淩振再生氣也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時蔓太伶牙俐齒,說得頭頭是道,他根本無法證明什麼。
不過沒關係,淩振向來是做一百件事,卻隻說一個字的人。
所以他打算直接用行動來向時蔓證明。
他並不封建。
他願意追求她,隻要她肯跟他結婚。
……
淩振的執行力強,行動也很快。
第二天,時蔓就在文工團食堂的門口重新見到他。
他手裡拿著一個飯盒,彆人要雙手才能捧住的鐵飯盒,他兩隻手指就可以輕鬆拎著。
時蔓不是很想和他說話,畢竟他長相那麼出眾,長得又高,即便是站在食堂門口的樹後麵,也都能輕易注意到他。
相信不消半頓飯的功夫,整個食堂都會知道他在外麵等她。
沒辦法,時蔓隻好過去,叫他趕緊走。
想不明白夢境裡那麼好麵子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倒像是不要臉了似的。
他還真放下身段來追求她,將那飯盒遞到她麵前,像其他男兵給女兵悄悄送吃的那樣。
見時蔓不接,淩振直接塞進她懷裡,“記得吃。”
隨後他轉身就走,腳步邁得又大又急。
時蔓覺得他可能是第一次乾這種追求人的事兒,所以背影裡都透著一股不自在的感覺。
她挑挑眉,乾脆打開,看淩振送了些什麼。
這一開不得了,時蔓當場就尖叫一聲,嚇得扔了飯盒。
裡麵全是僵直的死蟲子!
時蔓最怕蟲子了!
飯盒裡的“蟲子”撒了一地,路過的幾個女兵也跟著時蔓一起叫起來,都被這恐怖的滿地“屍體”嚇到。
結果很快,時蔓又反應過來。
這些好像不是蟲子,她在夢境裡見到過,是很珍貴的補品,叫什麼……冬蟲夏草來著。
果然,識貨的汪冬雲聽到時蔓的叫聲跑出來,她連忙蹲在地上把“蟲子”往飯盒裡撿。
“蔓蔓,你彆怕,這些是補品,就是看上去有些嚇人。”汪冬雲貼心得很,飛快撿好蓋緊,抱在懷裡,飯盒的一個角都不讓時蔓再看到。
“……”時蔓發現這是什麼的時候就已經不怕了,隻是剛剛那一瞬間有些猝不及防罷了。
果然,淩振還是夢境裡那個死樣子,張嘴多說幾個字是要他命嗎?
時蔓鬱悶地咬唇,暗暗記仇。
好你個淩振,好你個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