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說的這位,叫蒲永言,在鼎鼎大名的國家科學院工作。
他出國念過書,智商高,模樣俊,很有學者氣質,是華國最年輕有位的新一批青年科學家。
但就是因為太沉迷研究了,所以現在二十七八歲了,還沒解決個人問題,家裡也替他著急起來。
按理說,像蒲永言這樣不屬於軍方的,梅姐這種普通媒人壓根兒接觸不到。
即便他父親是京北軍區的大首長,也不可能會和時蔓這樣文工團一個小小乾部產生交集。
巧的是,之前自由國的訪問交流演出,蒲首長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看了這場表演。
他覺得時蔓這姑娘不僅漂亮,也很有智慧和擔當,她來當自己的兒媳婦,最好不過!
梅姐說了這麼一大堆,時蔓算是聽明白了,“所以是蒲首長相中的我?”
“是啊,你看這多好,還沒見麵呢,就先過了未來公公這一關。”梅姐咧著嘴笑。
這時,營房裡正在梳辮子的江蘭芳忍不住潑冷水說:“梅姐,那樣厲害的科學家,會喜歡咱們文工團的女兵?”
時蔓再漂亮,那也隻是皮囊。再有點子,那也隻是一點小聰明。
這年代科學家在大家的眼裡,是鑲著金邊的,那是知識與智慧的象征。
很難想象他願意找時蔓這種沒什麼文化,隻識幾個字的女人當妻子。
能過到一塊去嗎?
雖然江蘭芳是抱有一點嫉妒心思才這麼問的,但她的確提醒到了時蔓。
科學家的名號聽起來再響當當的,如果眼界、性格不合,那婚姻生活就隻剩下痛苦。
像夢境裡和淩振那樣,隻會導致悲劇發生。
梅姐看出時蔓的遲疑,她一把抓住時蔓的手,連忙說:“你也彆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要不怎麼說大首長就是大首長呢,他也提前想到了這一點,怕你們兩人看不對眼,都容易尷尬,所以說啊,這次他是打算請你們整個舞蹈一分隊的女兵去他家裡表演節目。”
“……你看這樣多好,不成的話也沒關係,就隻當是去做了一趟客。”梅姐看向屋內其他女兵,這也是她今天沒有單獨把時蔓叫出去說話,而是當著所有人說這事的原因。
提前知會大家,到時候也好見機行事。
女兵們一聽,都已經激動起來。
“梅姐,大首長真讓我們去他家表演節目?”
“我們都能去?”
“這是沾了蔓蔓的光了呀!”有女兵跑到時蔓身邊晃著她的肩膀,“蔓蔓,這麼好的機會,你可不能錯過了!到時候我們去了會幫襯你的!”
能給首長當兒媳,這是多少文工團女兵的夢想啊。
知道自己沒那個福分,看到同屋姐妹有這樣的幸運,也是高興的。
江蘭芳坐在離時蔓最遠的地方,她手裡捏著一麵小鏡子,眼尾壓出一點點蔓延開來的嫉妒,她打量著自己的臉。
柳葉眉,杏兒眼,都說她像古典畫裡的美人兒,為什麼她參加那麼多次大型演出,卻沒有時蔓這樣的好運氣,能有大首長相中她當兒媳婦。
……
最後時蔓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且不說彆的,就隻單純把這個當成大首長叫她們一分隊過去表演節目,也是不能拒絕得罪的。
何況,她心裡也藏了彆的心思。
要是和大首長拉近了關係,說不定她一直掛念著的父母的事,就能有解決的門路了。
所以這一趟,說什麼都要去。
梅姐渾身都是勁兒,致力於撮合這事,興高采烈地走了,說要去找團裡商量,約好一分隊下月初去首長家裡表演的時間。
女兵們也很高興,就算大好事落不到她們頭上,能去首長家裡表演開開眼界,那也是非常值得炫耀回味的經曆。
都一個個摩拳擦掌,期盼著日子到來。
月底的最後一天,正好輪到時蔓值勤,負責打掃小院,收拾營房,還要清理茅廁。
時蔓最不喜歡乾這些活兒,她剛皺著眉拎起掃帚,就見鐘臨屁顛屁顛兒來了。
“蔓蔓姐,上回不是說以後我來幫你值勤嗎?這灰撲撲的,你快放下吧,我來弄。”鐘臨擼起袖子,熱情地搶過時蔓手上的掃帚,這就賣力掃起來。
時蔓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來這裡,淩振知道嗎?”
“我們團長當然知道的。”鐘臨朝時蔓咧嘴笑笑,“我手頭還有好些事情沒做完呢,但團長讓我先過來忙蔓蔓姐的事。”
這多羅曼蒂克啊,比送花和點蠟燭吃飯羅曼蒂克多了。起碼鐘臨是這麼覺得的。
但時蔓卻沒有如鐘臨所願露出笑容,她反而皺起眉心。
時蔓不喜歡理所當然地索取一些自己不可能回應期待的人。
尤其在她決定要去相親的時候。
於是她告訴鐘臨,“你跟淩振說,今晚九點,我在小湖邊等他。”
……
鐘臨屁顛屁顛兒回去告訴淩振這個消息的時候,天邊晚霞燒得正烈。
淩振剛帶完操,叫戰士們各自去食堂吃飯。
他聽完鐘臨的話,沉默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動了,扛起腳邊剛卸下的沙包,又開始沿著訓練場跑圈,汗濕的白背心已經濕透了,他卻仿佛不知疲憊。
鐘臨正疑惑,旁邊還沒走遠的戰士已經滿臉震驚。
“團長怎麼又跑?他不是剛負重跑完五公裡嗎?”
鐘臨:……
疾風一般奔跑的淩振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聽到鐘臨說時蔓約他,奔跑著望向頭頂的粉色晚霞,他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羅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