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意外,因為淩振在夢境裡,從來都不會利用身份去獲取任何特權,哪怕隻是像多弄一張劃船票這樣的事情,也不像是他會做的。
幸好,淩振沒有做讓人失望的事。
他搖頭告訴時蔓,“沒有劃船票。”
“但我們可以,造一艘船。”
時蔓愣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淩振已經帶她來到公園最後麵一塊偏僻的空地上。
這兒有許多歪躺的木頭,還有一把鋸斧,一些繩索。
淩振指了指一旁的木樁,示意時蔓坐著。
他很快身型矯健地開始搭建起木筏來。
脫下外套,露出裡麵的白背心,一身腱子肉在陽光下閃動汗水的光澤。
不用摸,光是看起來,便形狀很好。
他偶爾叫時蔓幫忙,比如遞一下麻繩,或是大大小小的釘子。
在他極強的動手能力下,一艘木筏很快成型。
他在木筏旁邊刻上兩人名字:時蔓、淩振造。
儘管時蔓隻做了一些最輕省的活兒,但在淩振看來,這艘木筏仍然是他們兩人一起的功勞。
原來,他剛剛和賣票窗台的工作人員是在協商這個。
北海公園裡的船遠遠不夠,他問到了一些廢木頭的所在處,又要了一些工具。
又免費的勞動力能幫忙多造一艘木筏,公園管理處也是何樂而不為的。
至於淩振在船上刻了名字,他們不在乎這個。
木筏結實、好用,那就足夠了。
當淩振和時蔓一起造的這艘木筏被推入水中時,已經是晚霞漫天的黃昏。
他站在木筏上,朝時蔓伸出手,“上來?”
時蔓也出了一份力氣,她當然要試試自己造的木筏。
但她不肯把手放進淩振的掌心,自己很倔強也很爭氣地拽住木筏上的繩子,也這麼跳上了船。
木筏被淩振撐著的竹竿撐開,往湖中心飄去。
淩振忽然回頭對時蔓說:“木筏上有我們的名字,永遠飄在這片湖。”
時蔓微有些怔忡,不知道他說這個乾嘛。
淩振隨即補充了四個字,“羅曼蒂克。”
時蔓反應過來,四周水波蕩開漣漪,風帶著暖意吹來,天邊的晚霞顏色絢爛,燒紅整片天空。
這的確是一個很浪漫的畫麵。
載著她們名字的木筏永遠飄蕩,是她沒想到的羅曼蒂克。
淩振這次,竟然有些讓她刮目相看。
……
接下來的日子,淩振真就像開了竅似的,像進入戰鬥狀態那樣,和蒲永言是涇渭分明的“敵人”一般,每天對著乾。
他仗著手底下幫忙的戰士們多,消息靈通,所以總能略勝蒲永言一籌。
蒲永言送花來,他也送,不知道哪裡來的情報,總能比蒲永言送的多一朵。
蒲永言托人搭吃食,他也搭,總比蒲永言的多一盒。
蒲永言來找時蔓,他也來,總在蒲永言出現後沒多久就過來橫插一腳,不聲不響站在兩人旁邊。
軍營裡什麼地方都是公共場所,所以也不能趕他走,就隻能看著他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幽幽地盯著他們,周身氣場又冷又凶。
蒲永言礙於禮貌和良好的家教,不會做出這種打擾彆人的事來。
對於淩振的打擾,溫文爾雅的蒲永言也沒法翻臉,甚至他都不會對旁人甩臉色。
隻有時蔓能感受到蒲永言看到淩振時那深深的無奈。
時蔓也不知道淩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了。
也不知道誰教他的這麼一招。
那點小心思,他嘴上不肯承認,但時蔓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覺得好笑,因為夢境裡從來沒見他這樣過。
所以她也挺樂意看到淩振在那兒明明爭風吃醋把自己氣得半死,卻板著臉什麼都不說,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就是他的嘴。
至少這樣,她在夢境裡被淩振氣到心塞的那些感覺,正在一點點找回平衡。
她仍然無視淩振,繼續和蒲永言接觸著,了解他的思想觀念和性格,認真思考和他是否合適。
蒲永言也是很慎重的人,他喜歡時蔓,但婚姻不止是喜歡那麼簡單,他需要衡量更多的東西,這是為自己考慮,也是在尊重對方。
至於淩振,兩人也都默契地繼續隨他去了。
……
同樣狀況很焦灼的,還有姚文靜。
她在醫院裡躺了兩天,董慶國就叫她回家。
說醫院裡住院太貴,董家雖然不缺這個錢,但現在董母看她哪兒都不順眼,覺得她就是個賠錢玩意兒,所以不肯再花錢讓她住院。
這些話,董慶國都毫不避諱地說給了姚文靜聽。
即便知道姚文靜會傷心,但沒辦法,得敲打敲打她。
在董慶國心裡,自己到底和父母才是一家人,姚文靜雖然和他領了證,但也是個外人。
說這些話的原因麼,也明擺著。
就是要讓姚文靜認清現實,搞清楚自己的價值,趕緊再懷上一個兒子。
所以董慶國帶著姚文靜一回家,就猴急地上了床。
姚文靜連忙抱緊被子,“慶國,天還沒黑呢。”
“沒關係,馬上就要天黑了。”
“爸媽還在外麵呢,會聽到的!”姚文靜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有著女孩子的害羞。
“聽到就聽到啊,咱們這是造人兒,爸媽隻會偷著樂呢。”董慶國的吻像雨點一樣落下來。
可姚文靜不知道為什麼,以前那麼喜歡他的親吻,迷戀般愛著他的模樣,現在卻有些犯惡心。
她彆開臉,使勁推開董慶國,“我還沒好,醫生說了,現在不能做這種事。”
姚文靜反抗得厲害,董慶國也沒辦法,隻能怏怏的起身。
但他難受得很,自然臉色也很不好,對姚文靜態度很差地低叱兩句,甩門走了。
外麵,又傳來董母的訓斥聲,大概是在罵姚文靜不懂事,這會兒倒聽起醫生的話來。
姚文靜把被子蒙上,放聲哭著,悔意在她的心裡蔓延。
她終於發覺董家是個什麼樣的火坑,也徹底明白當初時蔓為什麼對董慶國那麼的不屑一顧。
董慶國這樣的貨色,她竟然還當塊寶。
姚文靜回想起以前自己沾沾自喜地炫耀董慶國的時候,時蔓投來的複雜眼神。
自己原來被人當笑話看了還不自知,簡直蠢得可以。
都在京北城,姚文靜的慘狀很快就傳到文工團大家的耳朵裡。
時蔓在鋪床的時候,就聽到旁邊的姐妹在說。
“那天我去醫院找我姐,碰到姚文靜了。她的臉色好差呀,像老了十幾歲那樣,都快認不出來了。”
“她不是說要嫁給董慶國享福去了嗎?怎麼聽起來過得並不好啊。”
“哪能好啊,她的孩子掉了,聽說被她婆婆罵得狗血淋頭,那一整層都聽到了。”
“她婆婆也太可怕了,這以後日子估計有得捱。”
“那時候董慶國被蔓蔓姐拒絕後,就各種報複蔓蔓姐,我們都看清楚了董慶國的真麵目,就姚文靜還得瑟呢。”
“是啊,教育出董慶國這種人的父母,肯定也不怎麼樣,姚文靜也是可惜,怎麼就看不穿呢。”
大家儘管以前不太喜歡姚文靜,但心地都還是善良的。
聽說姚文靜的遭遇,都歎息著為她可惜。
最開始說話的那位女兵忽然把聲音壓到最低,“還有一件事,你們可彆傳出去。”
“什麼?”
“我聽我姐說,姚文靜這次小產留下了後遺症,以後都不能再懷上孩子了。”
“天呐,那她婆婆……”
“噓,她婆婆還不知道呢,董慶國也不知道。聽說姚文靜知道的時候,立馬就跪下來求那位醫生,千萬不要告訴她的婆家人。”
“……姚文靜真的太慘了,她婆婆就盼著她給董家生兒子,還不知道要怎麼搓磨她。”
“姚文靜那麼聰明,應該能瞞住吧。”
“紙包不住火,能瞞多久啊。”
“嗐,以後還是彆說她了,聽著就壓抑,真叫人難受。”
“好,咱們不說她了。”
舞蹈隊的大夥兒達成共識,再也不提“姚文靜”的名字。
從此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再聽到姚文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