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時蔓記得之前隻是跟他提過一嘴,在說起自己為什麼忽然去錄唱片的時候。
因為她希望自己能變得更有名氣,有話語權,結識更多厲害的人,可以為父母走動關係。
他竟然,都聽進去了。
時蔓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所以她沒辦法再對著蒲永言很輕鬆的笑,尤其淩振還在不遠處看著。
她望著蒲永言,心裡卻想起夢境裡和淩振的事。
淩振不愛說話,不溫柔體貼,甚至許多行為和動作都讓她覺得野性未退,粗魯蠻橫,但他對她的家人,其實是很好的。
她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逢年過節便會寄去豐厚的節禮,後來妹妹丟了,他也一直在竭力尋找。
有時候甚至時蔓都忘了,他卻記得將信紙遞過來,提醒她寫信。
她一封,他也跟著寫一封,一起寄過去。
隻是很可惜夢境裡的淩振那時候還隻是副團長,級彆尚低,也沒有現在這樣的能力,可以把她的父母撈回來。
那時候,他們都以為日子還很長,父母總會回到身邊,親人總會團聚……
時蔓歎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想得有些遠。
她目光落回眼前的蒲永言身上,他正微微歎息,坦然又無奈道:“時小姐對我果然沒什麼喜歡,和我一起劃船,也會分神這麼久。”
時蔓隻能抱歉地笑笑。
蒲永言忽然放下手裡劃動的槳,他坐直身體,雙手攥緊放在大腿上,難以啟齒道:“其實,我對時小姐一直不夠坦白,或許這也是我們走不到一起的原因吧。”
時蔓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蒲永言自嘲地抿了抿唇,“本來因為將這件事隱瞞起來,會讓時小姐更容易喜歡我一些。”
“……但我想了很久,兩個人接觸,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誠。所以來之前我就想好了,無論時小姐會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我都要告訴你真相。”
蒲永言說完這一長串的話,湊到時蔓耳邊,用隻有她能聽到的很小的聲音,抱歉地說:“其實,我隻是蒲首長領養的兒子。”
時蔓目光露出些許震動,忽然感覺腦海裡劃過一道光,但很微妙遙遠,難以捕捉。
蒲永言自嘲地笑了笑,他曾是那麼驕傲自信的青年科學家,什麼時候也需要擔心自己的家世背景如果不夠優秀,就會得不到彆人的喜歡。
患得患失,不夠坦誠。
也許這就是他沒能打動時蔓的原因吧。
蒲永言湊得更近一些,請求道:“時小姐,這件事還請你替我保密。我其實是蒲首長戰友的兒子,在我五歲那年,我的父親和母親都犧牲了,所以普首長才收養了我。”
時蔓終於知道腦海裡哪根線不對了。
是放在書房的那張照片!
彆說蒲永言五歲才來到蒲首長家裡,就是光算時間門,蒲首長夫婦抱著一兩歲的孩子在1951年拍下來的照片,和蒲永言的年紀也對不上。
“那蒲首長還有一個親生兒子?”時蔓說出自己的猜測。
蒲永言就知道時蔓很聰明,所以他並不意外時蔓問起這個。
隻是更神秘地點頭,湊到時蔓耳邊說:“這件事更不要告訴任何人。蒲首長的兒子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拐賣了,一直都沒找回來。”
時蔓更加難掩震撼,隻能借助著蒲永言擋在她的麵前,而迅速整理表情。
蒲首長的兒子,居然也遭遇了這樣的事。
這讓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的妹妹才被拐賣了十來天的時間門,就讓她們一家人心急如焚,總是記掛著,好像一直在火上煎熬。
那蒲首長和他妻子,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啊。
都這麼久過去了,1951年那孩子才一歲的話,現在都已經是淩振那年紀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好好地活著,有沒有被找到的那一天。
時蔓不知不覺,又想到淩振身上去了。
而淩振,也一直在不遠處的那艘木筏上看著。
他的聽力很好,本來完全可以聽清時蔓和蒲永言說話的聲音。
可他們不知在說什麼絕密的事情,聲線越來越低,最後竟然交頭接耳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公園裡,靠得那麼近,水波蕩漾的時候,他都能看到因為船的晃動,時蔓的幾縷發絲碰到蒲永言的耳廓上了!
淩振不知不覺攥緊手掌,沉靜的眉宇間門露出一絲和他往常氣質很不相同的焦急。
再回過神來,發現兩人的船已經劃得更遠。
負責劃木筏的鐘臨嚇壞了,趕緊賣力地劃槳。
淩振伸手,“給我。”
他脫下軍裝外套,隻穿白背心開始用力地劃船,遒勁的臂膀甩動,肌肉線條流暢而漂亮,惹得周圍好多女遊客都情不自禁看過來。
湖水迅速激蕩開來,木筏以比賽競速時才有的速度,朝時蔓那邊劃去。
鐘臨擔憂地看了眼淩振,又看了眼遠處,小聲提醒道:“團長,咱們現在該賣力氣的,不是劃船吧?”
淩振動作一頓,不解地看過來。
鐘臨聳聳肩,“您劃過去有什麼用啊?還不是隻能乾看著。”
“……您應該做的,是像蒲科學家那樣表白啊!”
淩振徹底停下來,思忖一會兒,他重新又賣力地劃起槳來。
但這次,他不是再朝時蔓她們去,而是調轉了方向,回岸邊。
說得沒錯。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表白了。
那天時蔓回家之前對他說,光說“喜歡”沒用,得表白才行。
所以他要好好的,用時蔓喜歡的方式,對她進行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