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
都快認不出王春花了。
她穿著米白色的裙子,襯得身材像電影海報上的時髦女郎,另一隻手提著一個小包。
頭發燙了小卷兒,還塗了口紅,化了眉毛,而且妝麵特彆精致。
整個人好像白了一個度,當然那是因為時蔓給她拍了許多粉,經不得碰。
但光是這麼遠距離看著,真覺得她忽然變得漂亮很多。
前天還是任勞任怨的黃臉婆,四個孩子她媽。
昨天她自己拾掇得像是作妖的老巫婆。
今天卻完全變了一個人,似乎真成了一個年輕時髦的女孩子,走在大街上絕對沒人相信她已經生了四個孩子。
“吃飯吧。”王春花板著臉孔走到餐廳,把飯盒放下。
她自己已經吃過了,所以轉身就往樓上走。
幾個孩子震驚過後,注意力還是主要在吃的上麵,都餓虎撲食衝過去,也顧不上比較食堂的飯菜比不上王春花做的了,都餓得嗷嗷的,吃飯很快。
李廣元是最後才回過神的,在王春花的背影即將進門消失的時候。
那、那是他媳婦兒?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底浮出一縷久違的熾熱和驚豔,咽了下口水,喉結滾了滾。
李廣元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王春花,她皮膚還像嬌嫩的花瓣兒,也白,是十裡八村最水靈的姑娘。
那時候他剛考上軍校,來部隊之前父母非要給他找個媳婦兒,他見了王春花後就告訴父母,“就她了。”
新婚沒兩天,他就走了,還很舍不得她,剛來部隊每天躲在被窩裡想她。
後來,他一兩年隻回去一次,待十幾天。
她報來的信總是懷上了,生了,孩子怎麼樣了之類的話,他關於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到最後,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也是把她和孩子們接來後朝夕相處,才發現她有那麼多的小毛病。
邋遢、粗俗、嘴碎、愛貪小便宜等等……
他受不了這樣子的她,但也沒想過像有些人那樣拋棄農村原配,他隻是想改造她,讓她變成知書達理的溫柔賢妻。
可她讓他一次次失望,最後也就徹底沒了耐心,見到她做了錯事就想訓斥她,毫不留情。
李廣元常常想,念在曾經第一眼就喜歡她的情分在,所以才咬牙堅持和她過了這麼些年。
昨天是他被她氣得最重的一天。
本來想著今天等她回來,要好好地教訓一下她。
但看到她忽然換了個人,李廣元勾起往日回憶,搓搓手上樓,聲音也不由變得溫和。
“春花,你這是……”
“我忙著呢。”王春花把包放好,又下樓去。
李廣元跟在她後邊,一直打量著她。
王春花進了廚房,拿出一根黃瓜,切成小小的薄片,裝在碗裡。
“黃瓜切這麼薄乾嘛?”李廣元注意到,皺眉說,“我喜歡吃厚的。”
王春花訝異地看他一眼,“這又不是給你吃的。我要用它來敷臉。”
“什麼?”李廣元目光震怒,“不是吃的?敷臉上?!你這是浪費食物你知道嗎?!還有,你跟我說話這是什麼語氣?以前教你的柔順你都忘了?你現在跟著時蔓到底學了些什麼,你看看你像話嗎?”
“我敷完還能給雞吃,誰說浪費了?”王春花端起碗就往樓上走,頭也不回,心裡還在想時蔓。
她記得時蔓說過,要把臉上洗乾淨,睡覺前敷才有效果。
還有,聽時蔓的話真舒坦,能把李廣元氣成這個樣子,她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好像一下子消散不少。
至於李廣元,在後麵氣得直拍桌子,大聲訓斥,“王春花!你給我站住!”
王春花才不聽,她大步上樓。
時蔓說得對,什麼都順著男人隻會讓自己難受,她們女人也有自己的一片天!
……
最後,這場交鋒以李廣元抱著被子睡到隔壁房間,並且威脅王春花說要跟她分房睡而告終。
王春花早就嫌李廣元睡覺呼嚕響了,她現在一個人睡一張大床,彆提多舒服。
再說,她還惦記著時蔓說要給她介紹工作的事兒。
王春花想,隻要她也能掙錢,那在家裡腰杆就能徹底硬起來,才不擔心李廣元怎麼她。
第二天一醒來,王春花就興衝衝地想去找時蔓,跟她報告這個喜訊。
可等到出了院子她才想起來,哦,時蔓今兒去文工團上班了。
不過,時蔓還有彆的喜訊。
她一到文工團,就被好多人圍上來說恭喜。
時蔓整個人都有些懵,鋼琴隊好幾個姐妹過來拍她的肩膀,擠眉弄眼道:“蔓蔓姐,以後要多多照顧我們啊。”
她還莫名其妙的,就被叫到了團長張誌新的辦公室。
他笑眯眯地說道:“時蔓同誌,組織上決定開展對你升任器樂隊隊長的審查,如果通過,你以後就是咱器樂隊的隊長了。”
時蔓驚愕地睜大眼,這消息來得突然,她都還沒消化,又見團長張誌新遞過來一封電報,“這個也是給你的。”
“這是?”時蔓猶豫著接過。
“你家淩振來的。”張誌新笑了笑。
“真的?”時蔓眼睛頓時亮起來,忙打開。
淩振還沒回家,但拍了電報送到文工團。
所以時蔓日夜記掛著他的這件事,也總算有了回音。
她打開一看,是淩振簡略說了下這幾天的情況。
因為擔心寄信太慢,怕她擔心,所以乾脆多花點錢拍電報。
他這次輾轉奔波,跟著部隊的線索去了東北,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
但後來,又有了新的線索,他又跟著追蹤了兩天。
說到最後,他終於說出時蔓最想看到的那句話——
我的父親找到了
很巧你去他家表演過
時蔓看到電報上這兩行字,心裡的弦繃緊,眼皮子直跳往下看。
她腦海裡浮現出的名字果然和電報上淩振的最後那行字對上。
正是……
蒲大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