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振噗嗤一下笑出來,他沒把時蔓的賭氣當回事兒,就是覺得這小孩的確是長大了。
不僅眉眼長開,變得更漂亮了,現在也會像大姑娘似的發脾氣、瞪人了。
他耐著性子舉著蘋果問:“那我現在是什麼?”
時蔓想了想,一字一頓的念,“就是普通的認識的人,蒲振。”
“以後連哥哥都不喊了?”蒲振沒生氣,反而覺得好笑。
“嗯,蒲振。”時蔓因為蒲振的反應更加泄氣,就好像隻有她在乎似的,他還無所謂的笑著,越笑就越讓她覺得惱火。
她念了好幾遍他的名字,蒲振蒲振蒲振。
就是不再喊他哥哥,當做是對這一年來的記仇和報複。
蒲振才不會跟她計較,將蘋果又削去薄薄一層,“快吃吧,不然又要發黃了。”
“......我還要吃荔枝。”時蔓接過蘋果,脆生生咬了一口,好像這樣就解氣了似的。
“喏,一筐。”蒲振又給她拿荔枝。
“你給我剝。”時蔓抓起幾顆放到蒲振掌心,很理直氣壯地提要求。
“行。”蒲振照做,很快就將荔枝白白嫩嫩地剝出來,給她盛到碗裡。
“綠豆糕呢?蒲媽媽說買了,我想吃。”時蔓揚起臉,語氣熟稔,雖然和蒲振明明已經快一年沒說過話了,卻好像又在一瞬間門回到從前。
隻不過,她的確不再喊他哥哥了。
也不知道是氣沒消還是因為什麼,反正她就一口一個“蒲振”地叫著。
沒人說時蔓“沒大沒小”,蒲母聽到反而笑得捂起嘴。
蒲振最開始還有些鬱悶的,那個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邊奶聲奶氣喊著“蒲振哥哥”的小姑娘忽然嬌作起來,不僅眉眼變得立體,人也仿佛一下子長大了。
不過,他很快又習慣,還是一如既往寵著時蔓。
時蔓長大了也好,原來不用他故意躲閃,她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分寸。
她不再進他的房間門,而是隻在客廳活動。
也不會動不動往他身上撲,頂多眨巴著眼看他,或是拽拽他的衣角。
更不像小時候那樣,想去哪玩就要黏在他身上央他,乾什麼都要掛在他身上,讓他幾乎邁不開腿。
時蔓現在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她想去哪都不用求蒲振,自己拿上錢就出去了。
最後蒲振還得騎著自行車到處找她,叫她回家吃飯,以及叮囑她少和那些男同學在一塊玩,要注意些影響。
這些話時蔓都是當耳旁風的,她膽子大,也不在乎那些,反倒好奇怎麼蒲振越長大就越像什麼老古董了,耳朵都能被他念叨出繭子來。
而且她也不愛跟他玩了,沒什麼好玩的,她們現在十幾歲的小孩玩什麼,他根本不懂。
不過時蔓沒有告訴任何人,在內心深處,她還是最在意看著她長大的蒲振哥哥。
彆看她和其他人玩得歡,但是其他小夥伴們全部加起來,都比不過他一個人在她內心的分量。
......
等到時蔓初三畢業,正式進入高中的時候,蒲振也恰好從軍校畢業,進了部隊。
這年夏天,時蔓的暑假漫長,蒲振卻開始了嚴苛、艱苦的軍訓。
時蔓滿大街地玩兒,吃冰棍,耍把戲,蒲振卻在烈日下曬掉了一層又一層的皮,在泥巴地裡打滾,訓練到晚上睡覺爬上鋪時,腿腳都是抖的。
時蔓覺得,少了蒲振的暑假,果然缺點什麼。
於是她做了一件大事——
在蒲振他們這些新入伍的殘酷軍訓過後,時蔓坐上火車轉班車,去了部隊探親。
蒲振聽到自己也有人探親時,還愣了愣,他沒想到家裡人會來看他。
畢竟他父親那麼忙,他母親又對他分外放心,基本上不操心他。
等看見時蔓挎著書包俏生生站在大門口,蒲振更是愣了又愣。
“小蔓?你怎麼跑來了?”
“......暑假好長好無聊,我來看看部隊生活怎麼樣。”時蔓笑眯眯的,把書包扔到蒲振懷裡。
“你一個人來的?”蒲振看看她後麵,除了其他來探親的家屬,並沒有他熟悉的身影。
“是呀,不然還有誰陪我來?大人們都忙不贏。”時蔓不以為然。
“你告訴家裡大人了嗎?”蒲振立馬想到這個。
“當然沒有,我要是說了,他們肯定覺得路上危險,不許我來。”時蔓吐吐舌頭,又說,“不過我留紙條了,還有,你現在可以給他們打電話了。”
蒲振一陣無語,拿時蔓實在沒轍,“你啊你。”
等他給家裡報了平安,帶著時蔓去食堂的路上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教訓她——
“你知道這一路上多危險嗎?”
“現在人販子猖獗,你還小,萬一你被拐賣了怎麼辦?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還有,你怎麼就知道你能找到我?要是沒找到我,你把自己搞丟了,你想想你爸媽我爸媽會有多傷心?”
“......”
時蔓也知道自己衝動了一下下,所以蒲振剛開始說她的時候,她還挺心虛的,摸著鼻子低頭聽著。
不過多說兩句之後,她就不想聽了,“好吧好吧,你彆說了好不好,我這不好好的嘛。”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蒲振板著臉教訓。
“哦。”時蔓拖拉著尾音,頭也垂著。
蒲振看她一眼,又道:“以後探親,也不用跑這麼遠了,我們部隊很快開拔,會回京北城附近駐紮。”
“真的嗎?!”時蔓眼睛亮了亮,“那就是說,以後我要是想來部隊看你,都不用坐火車轉班車那麼麻煩那麼久了?”
“嗯。”蒲振點點頭。
時蔓這下子開心了,她雀躍地走進食堂,端著蒲振的飯盒,“我要吃這裡最好的飯菜。”
“沒問題。”蒲振當然知道這小祖宗從小就在蜜罐子裡泡大的,一般飯菜她恐怕還吃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