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曜接過他換回來的燭台,好奇問:“這是摩斯密碼嗎?”
閒來無事她也研究過一些加密手法,其中就有應用廣泛的摩斯電碼,但他這用法好像不沾邊。
“不是。”
傅醒並不懂什麼加密解密的手法,進異次元前對遊戲這兩個字都知之甚少,但特定的暗語和容易識彆的信號是一個團隊長期發展的必要工具,南區自然也有一套。
他傳遞的信號很快得到回應,除了女仆撲過來撓門的聲音,還有兩下砸門聲從不太遠的地方響起。
薑曜估計是閔秋發出來的。
果然,兩分鐘後,形容狼狽的閔秋便帶著一大群人衝進了他們所在的房間。
閔秋負責斷後,一雙胳膊和背傷得血肉模糊,後麵的女仆死死摳著她的皮肉,試圖把她拖回到走廊上,也想要擠進房間完成使命。
薑曜心下大駭,忙舉著燭台上前幫忙,卻被一隻還帶著血跡的手推了回去。
緊接著閔秋便被那隻手的主人拉了進來,連帶紮在她身上的女仆一起。
咣——
門被大力踢上,撓門聲如刮板,刺啦刺啦的響,門框微微抖動,訴說著自己承受的力道。
一小片血液濺起,閔秋和女仆被分開,行屍走肉般的女仆“飛”了出去,重重砸在牆麵上。
女仆滑到在地滾了一滾,試圖翻身時胸口朝下,被牢牢踩在地麵上。
“繩子。”
聽著與當前場景完全不符的平淡聲音,薑曜仿佛也跟著從容起來。
她掏出給人包紮未遂的蕾絲飄帶,撲過去結結實實綁住了女仆亂蹬的雙腳。
由於昨天晚上已經在偷拍男身上實驗過,第二次動手格外順利,綁完腳就去綁人手,對方掙紮著朝她齜牙咧嘴的時候,她還有樣學樣用腳踩住了那顆恐怖的頭顱,然後就這麼踩著前傾身體,把那雙手扭成麻花綁了起來。
“大功告成。”薑曜拍拍手,“傅醒哥哥,你可以不用踩著它了。”
傅醒鬆了腳,垂下眼瞼。
地上的女仆蠕蟲一般扭動,手腳關節咯咯作響,完全掙脫不開桎梏。
進場本的屬性加成,果然是力量。
薑曜讓傅醒撤腳,自己卻繞著女仆打起轉來。
夜晚八點後的女仆和白天的女仆完全不是一個生物,此刻的它們膚色青黑,屍癍點點不說,還有腐爛的傾向,一雙手更是長了足有兩公分長的黑色指甲,整齊的糯米牙變成猙獰的犬齒,原本顧盼神飛的眼睛沒了眼白,也不會反光,換上一身清朝的服裝就是活脫脫的僵屍了。
細看第一眼的時候著實恐怖,可接受這個設定後,她又不害怕了。
薑曜盯著那顆徒勞掙紮的頭顱看了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扶住它的兩頰,然後一百八十度旋轉。
哢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打破一室心有餘悸的粗喘,讓數顆剛剛平複的小心臟複又猛烈地跳動起來。
偷拍男要崩潰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你乾什麼啊——”
哢噠,哢噠,哢噠。
薑曜看著女仆的腦袋像個發條玩具似的調整歸位,對著她繼續齜牙,抬頭仰視還在身側的傅醒。
“你說的對,它真的不會死。”
眾人:“……”
閔秋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合眼藏起眼底的複雜。
渾身上下的劇痛令她難耐地吸了一口氣。
房間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什麼被扯了下來,大約一分鐘後,撕拉一聲,裂帛的動靜讓她重新睜開眼睛。
剛才還在研究女仆會不會死的小女孩換了個陣地,手上托著一大片窗簾。
她好像並不滿意這個成果,掏出插在口袋裡的燭台用力劃拉了兩下,窗簾又多了一個豁口,再次被撕開。
長長的布條掛在胳膊上,薑曜再接再厲,又撕了好幾條下來。
遇事果然不能慌張,不然她剛才怎麼沒想到能用這個給傅醒哥哥包紮呢。
感覺數量差不多夠用了,薑曜把布條一摞,朝閔秋走過去。
“你流了好多血,放任它流下去會有生命危險的。我會包紮,讓我來幫你先止血吧。”
“……多謝。”
閔秋覺得自己是痛糊塗了,所以才會脆弱到就這麼紅了眼眶。
她為之受傷的人們無動於衷,而曾經被自己排擠的人卻看見了她的傷勢。
更可怕的是即便如此,她對這個女孩還是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激,隻覺得羞恥。
閔秋咬住牙關,配合著薑曜動作的同時,朝靜立一旁的傅醒投去視線。
那人就這麼站著,和以往每次一模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不急,不惱,不關心。
就像一台早就被設置好程序的機器,絕不做多餘的事情。
他越來越冷漠了,恐怕南區的人在他眼裡,也無足輕重了吧。
薑曜發現了她的異樣,窘迫道:“是不是我力氣太大了,我給你吹吹吧,你忍一下哦……”
傷口拂過涼風,宛如清泉流過裂土,好像真的沒那麼疼了。
閔秋閉上眼睛。
傅醒是變了,可她不也是越來越冷漠了麼。
他們是一樣的。
這裡的所有人都逃不過。
給閔秋包紮完最後一處傷口,薑曜看著她濕透的鬢角和忍痛時咬破的嘴唇,有些難受。
多疼呀,她怎麼忍住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呢?
但一碼歸一碼,薑曜什麼也沒說。
她還記得閔秋不喜歡自己,才不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南區的人都在這個房間裡了,王滿生也在。
剛才聽到的,嫌人家不靈光的罵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丫頭,怎麼就你一個人?你慧姨呢?”王滿生好不容易等到薑曜離開南區那兩尊大佛,忙過去抓人詢問,“你倆分開走了?”
薑曜眼神一暗。
“我們遇到女仆,跑散了。”
王滿生不疑有他,還挺羨慕地說:“那你運氣真好,居然給你撞上這位……他還樂意帶著你,你看你這全頭全尾的,這個房間裡一點傷沒受的也就你了。”
閔秋倏地睜開眼睛,再次看向宛如背景板的傅醒。
剛才沒發現,這會兒細看脖子上那道傷痕怎麼都忽視不了!
她失聲喊道:“傅隊,你受傷了?!”
他都多久沒受過傷了,就這中程度的副本,怎麼能傷得了他!
薑曜原本還想反駁王滿生,可閔秋這一喊,她心虛了,失去了解釋的念頭。
尤其閔秋反應還特彆快,犀利的目光一下就掃到了她的身上,更讓她抬不起頭了。
雖然說她是正當防衛,可傷了人是事實,她沒有立場理直氣壯的。
而在閔秋的眼裡,她這樣的神態就又解讀出另一重意思。
傅醒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的!
閔秋酸的要命,恨不能當場卸了這一身窗簾布,然後挺直腰杆陰陽怪氣一通。
她追著傅醒跑有一年了,連個好臉色都沒得到過,怎麼一個高中生剛在副本裡跟他碰麵,就讓他受傷了?!
這也不怪閔秋太能聯想,誰能想得到薑曜這中看起來就十分軟腳蝦的角色,是能捅排行榜第一名脖子的狠人呢。
薑曜知道她誤會了,但看傅醒沒有解釋的打算,便也默認了閔秋的誤解。
這中情況,她不情願背全責,也接受不了閔秋知道真相後的指責,停在這裡就挺好。
在閔秋進一步追問之前,傅醒給這些人的調整時間也到了。
“閔秋留在房間裡,南區其他人都跟我出去,準備行動。”
八卦的氛圍蕩然無存。
有人剛喘過來氣,也受了傷,不太樂意,“傅隊,那些女仆太厲害了,在沒有應對的方法之前,我們出去就是挨打,著實沒有必要。更何況我們剛進來……”
說話的人是除了王滿生以外最年長的,大約四十歲,下巴上蓄了點美髯,衣著整齊時看起來很有幾分成熟穩重的儒雅,現在蓬頭垢麵,臉上還有血痕,再用那中慢悠悠的腔調開口就顯得不三不四,很惹人煩了。
薑曜記得這個人,上午就是他起頭陰陽怪氣的。
機會來了!
薑曜頭一次知道自己是這麼記仇的人,高興地說:“叔叔真是穩妥小心,可如果膽子再大一點,那就更好了。當然我也就隨便那麼一說,你不聽也沒關係,畢竟我隻是一個小孩,也沒資格對大人的選擇指指點點,是不?”
因為沒人幫腔,為了達到一樣的效果,她還立刻對著傅醒道:“傅醒哥哥,你就讓這個叔叔留在這裡吧,我們去衝鋒陷陣就好,讓他在這裡坐享其成吧!”
故意拖長的最後幾個字效果很好,胡子男像是被甩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
“我可沒這麼說!”
薑曜歎氣:“唉,你真的有點老人氣,這麼敏感。”
“……你胡說什麼?!”
“你看你,怎麼就生氣了,我也沒說什麼呀。”
“你——”
胡子男氣得臉紅脖子粗,薑曜大獲全勝。
視線從畏畏縮縮的南區人身上掃過,她在心中冷哼。
大人就很了不起嗎?
也不過如此。
最膨脹時,餘光撞上傅醒冰冷的視線,她心虛一瞬,馬上理直氣壯地看回去。
南區的基本準則是不傷害和不利用同伴沒錯,但她剛才那能叫利用嗎?
她隻是對著他說了一句話而已呀!
而且她也還不是南區的人。
不算的!
從那雙靈活的大眼裡,傅醒奇異地領悟到其心理詭妙的辯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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