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穿著低胸裝, 身材性感妖嬈的女人一路小跑,手上端著一盤切成小兔子形狀的蘋果,慌裡慌張往走廊儘頭的房間趕。
門裡傳出乒鈴乓啷的聲音, 她打開門一看, 走時還好好的茶幾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在茶幾屍體的上方,年齡不大的女孩拎著把小提琴,正疑惑地踩著腳下的碎片,嘴裡嘟嘟囔囔的。
“舞台……舞台倒了……”
一個穿著女仆裝容貌清純的女人見狀, 立馬抓住機會道:“那就歇會兒, 中場休息一下好不好,你演奏了這麼長時間,肯定累了!”
其餘一眾女人附和, 緊張地等她做出下一步動作。
然而, 被她們圍在中間的女孩兒卻哼哼唧唧的,把頭搖成撥浪鼓,睜著迷蒙的醉眼高高舉起琴弓。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燈光……燈光不能停!打光!快點打光!”
女人們互看一眼, 絕望地重新舉起手電筒,在她四周旋轉起來。
薑曜擺好架勢, 把琴架好, 嗚嗚地又拉了起來。
低胸裝女人看著仿佛被龍卷風洗劫過的辦公室,目光越過一地破破爛爛,找到坐在特意挪到牆角, 唯一一個保存完好沙發上的自家老板。
“思是姐,蘋果我削好了……”
自食惡果的邢思是抬起頭, 看到形狀優美非常小兔子的蘋果瓣,長長吐出一口氣。
“太好了,給我吧。”
女人忙不迭把東西交給她。
邢思是起身, 看著不遠處還在發酒瘋的小姑娘,腸子都悔青了。
她還以為這家夥酒量有多好呢,還以為酒逢知己,一人一杯把兩瓶都給乾掉了,沒想到這人坐著緩了一會兒,二話不說就把屁股底下的沙發掀了。
接著非說自己練琴時間到了要拉小提琴,不給拉就在房間裡搞破壞,找了二胡過來糊弄不住,好不容易找到小提琴,這丫又拉了一首二泉映月!
拉完一遍說自己要吃蘋果,切好了蘋果送來又說不要這樣的蘋果,要小兔子那樣的!
吃不上又是一通發脾氣,發完後又開始拉小提琴,還要舞台,要燈光!
悔……太悔了。
邢思是一邊端著果盤過去,一邊後悔自己怎麼沒早點察覺。
早在她第一次放下杯子說自己最牛逼的時候,怕是就已經多了!
“來,薑……陽陽。”邢思是改口。
對了,還有這個稱呼,叫薑曜不行,非得叫陽陽,不然還不理你。
“小兔子蘋果來了,咱歇會兒,先吃蘋果好不好?”
薑曜混沌的視線落在果盤上,直勾勾盯著,像是在審視什麼幾個億的大合同。
低胸裝女人緊張地手都攥起來了,她這次可是很用心的切了形狀,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邢思是也很緊張,她可太希望薑曜坐下安靜一會兒了,這鬨騰的她店裡的客人都嫌吵待不住,都跑了好幾單了。
好了好一會兒,薑曜看完了,又哼唧起來。
“不要不要,耳朵要三十度角的,我喜歡三十度角……”
邢思是:“……”
這他媽就是個蘋果,吃下去不都一樣嗎?!
“我喝牛奶吧,我練完琴都要喝牛奶的……”薑曜盯著那果盤,語氣逐漸焦躁,“牛奶……我要牛奶我要牛奶我要牛奶!”
眼看著她又要開始砸東西,邢思是趕緊哄她:“牛奶馬上就來,陽陽咱們再拉一首,拉完就來!”
她製著薑曜,讓人把果盤拿走,心力交瘁道:“去倒牛奶過來,快點。”
好在牛奶是店裡都有的,圍著薑曜轉的女人們利利索索泡了杯送來,邢思是趕緊給她塞手裡。
“喝吧陽陽。”
薑曜終於露了個笑,重重點頭後放下小提琴,自己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吐了出去。
“不要奶粉泡的……要鮮牛奶!奶粉泡的不好喝……”
邢思是額角青筋跳動,真想把這家夥往大街上一扔了事。
就在她負不起責任要拋棄良知的時候,薑曜自己又安靜下來了。
她往地上一坐,手乖乖地放在盤起的腿上。
“我要寫作業了,請幫我拿一下書包。”
邢思是:“……你放過我吧,我上哪兒給你整書包和作業去?!
看著自家老板真的要崩潰了,小姐們絞儘腦汁為她分憂。
有人靈光一閃,“思是姐,傅隊的書屋可能有,我現在就去找找!”
邢思是扶額揮手,“去吧。”
“哎!”女人拎了拎往下滑的胸口,踩著高跟鞋就要往外衝,才走一步,裙擺就被人拽住了。
眾人視線齊齊轉移,落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上爬起來,牢牢抓著短裙裙擺的薑曜身上。
今天絕對的主角睜著什麼都沒看進去的眼睛,興奮道:“書店!我也要去書店!我好久沒有去書店了!”
眾人:“……不不不,不去書店!寫作業!我們去給你拿作業!”
借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把個醉鬼帶到傅醒的書屋去造啊!
但醉鬼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她放開女人的短裙,踉踉蹌蹌摸出門去。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我知道在哪兒……”
眾人吞了吞口水,無措地看向邢思是。
後者腦子都要炸了,勸又勸不聽,打又不能打,下手重點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實在是管不動了。
“去兩個人,就把她送到書屋。要是傅醒在,他或許有辦法,要是不在……隨便她鬨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鬨完了我讓小秦去賠錢就是了。”
平安小鎮。
越走越深的街道上,行人們看著滿臉通紅,小步子邁得一顫一顫的薑曜,再看看她身後跟著的熱辣女郎,狠狠揉了揉眼睛。
負責護送她的兩個女人煎熬了一路,看到近在眼前的書屋差點落下淚來。
薑曜每次回家都要經過這書屋,蹦進去的姿勢非常熟練。
她直奔書櫃,手胡亂開翻,嘴裡念念有詞。
“天體物理,天體物理……”
傅醒剛洗完澡下來,隱約看見門口的書櫃前有個動作很粗魯的人。
他眉心一皺,加大步伐走過去。
這一瞧就瞧見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對象,附贈一身濃烈的酒氣。
傅醒抓住薑曜把書弄亂的手,“誰給你喝的酒?”
醉鬼埋頭找書呢,根本不想理人,頭也不抬地把人甩開,特彆“專心致誌”。
門外腳步聲輕輕擦了一下,傅醒抬頭望去,將躡手躡腳準備逃跑的兩人抓了個正著。
兩人渾身一哆嗦,腳也邁不出去了。
“怎麼回事?”
女郎們心想還能是怎麼回事,這不明擺著喝醉了嗎?
嘴上都不敢造次,乖乖答道:“喝了點酒,就發酒瘋了。”
傅醒上下打量她們的穿著,試圖辨認她們的身份無果,直接問道:“你們是誰的人,誰給她喝的酒?”
“我們……”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們是按摩店的店員,她和我們老板一起喝的酒,在我們店裡已經折騰一個多小時了,辦公室能砸的都被她砸了,她又想來看書,我們也攔不住……”
平安小鎮就那麼幾家店,各中店的歸屬第一梯隊玩家心理都有數,傅醒也了解一些。
他眉心的溝壑皺得更深了。
“邢思是給一個未成年人喝酒?”
女人見他語氣冷了幾個調,趕緊為自家老板辯白:“我們北區……都不太講究這個的,也沒想到她會這樣的。”
他們的說話聲終於吸引了醉鬼的注意,薑曜摸了摸發脹發酸的脖子,把臉仰起來,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傅醒。
傅醒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頭和她對視。
薑曜大大的眼睛裡先是茫然,而後像發現了什麼玩具,伸手就朝他的麵具抓來!
傅醒避開,一時間有點拿不準跟她講道理有沒有用。
“我要看!”醉鬼嚷嚷,再接再厲撲上去,“你給我看看,你給我看看嘛!”
人說酒後現原形,醉酒後的薑曜霸道又蠻橫,不給就鬨,凶的一批。
傅醒哪能讓她得逞,幾次避開後醉鬼達不成目的,惱羞成怒上手就揍。
傅醒不察,被她一拳頭砸在下頷上,16個點的力道不是吃素的,他被打得下頷發麻,眼前都黑了一下。
門外兩個女人驚恐的捂住嘴。
傅醒過了一秒緩過來,發現遭了反噬的行凶者正眼淚汪汪地蹲在地上,雙手捧著下頷一臉痛苦。
“你打我……”
傅醒:“……”
倆女:“……”
不得不說,這波惡人先告狀,是真的騷。
眼前這人可憐巴巴的,哪還有半點副本裡的癲狂凶狠。
傅醒深吸一口氣,耐心地蹲下來安撫她。
“我沒有打你。”
醉鬼不信,“我疼,你就是打我了,你還不承認你不要臉……”
“是你打我,你忘了嗎,在平安小鎮,你打彆人多重,自己也會遭到程度對等的攻擊。”傅醒放低聲音跟她講道理,“你剛剛打我了是不是?”
腦子裡根本就是一團漿糊的人費勁兒地想了想,點點頭,響亮地喊了聲:“對!”
傅醒:“……你不是要看書嗎?想看什麼,我給你拿。”
醉鬼歪頭,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麵具怪。
“想看什麼?”傅醒又問了一遍。
薑曜捧著重重的腦袋想了想,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吐出兩個字:“星星……”
她醉著,聲音有些含糊,語調也略顯奇怪,第一聲聽著和第三聲有些混淆。
門口倆女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