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長, 七人在詭異的大笑和低柔的歌唱交錯聲中往前走,當一扇普普通通的門扉出現在路的儘頭時,所有人停下腳步, 做好戰鬥準備。
場景的套路是熟悉的,一旦直接接觸到事件的中心,就是一波稍有不慎就把人帶走的強烈攻擊。
鄧卓遠的手按上門把, 歌聲和笑聲戛然而止。
“我……我開了。”
“開吧。”
眾人屏住呼吸。
門內的世界徐徐打開,一棵小小的火苗應聲落下,從進門看到的鞋櫃燒起,眨眼間點燃整座房屋!
往各個方向吹的風卷起一片火舌,險些撩到最前方的鄧卓遠。
火勢熊熊燃燒, 封鎖前路。
“這他媽臨門一腳的搞什麼玩意兒——”
被熱浪撲到的李正濤罵了句臟話,“這是人能進去的?”
“但是不得不進去!”絡腮胡判斷火勢,道:“火會越來越大,現在不進去就更進不去了!不進去就結束不了這個場景,我們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才從上個場景死裡逃生的盛清眼睛紅了,她在現實生活中的本職是護士,見過太多燒傷患者痛不欲生的樣子,想想都心驚膽寒。
“不行的,這個火勢我們衝進去也不會有活路, 就算一下燒不死,可燒傷麵積太大也沒有東西治, 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我們都會死的!”
不進去不行,進去也不行,就算是杜琳儀一時間也拿不下主意。
“不能莽撞,應該不存在必死的場景……”
“是不存在。”
薑曜從後方走上前, 站在熱浪中間看了那絕對會被點燃然後絕對會受重傷的火勢幾秒,回過頭攤開雙手。
“你們忘了嗎,隻要有一個人找到對應家具,大家就都能離開了呀。”
對!
眾人如同醍醐灌頂,李正濤和絡腮胡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僅剩的替死鬼盛清,就連南區的杜琳儀和鄧卓遠也都下意識看了盛清一眼。
盛清驟然接收到這諸多目光,絕望地退了一步。
“我不要,我不想死……”
為了防止她逃跑耽誤時間,李正濤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耐煩道:“彆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既然被送進來當替死鬼,那就證明你在外麵欠了不少積分吧?這是你該做的事情!”
“我可以還積分!我可以還!”盛清崩潰大哭,“我做什麼還都可以可我不想死——”
她掙紮著後退,驚懼下的力道給李正濤扯了好幾個趔趄,讓後者的耐心徹底告罄。
正要動粗,另一隻白皙瘦小的手伸過來,拍在他的手背上。
“放開她,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薑曜趕走李正濤,把盛清帶到自己身邊。
李正濤氣急:“她不上誰上,你上嗎?!”
薑曜瞥了他一眼,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她轉過身,對著盛清笑了一下。
柔和無害的皮相仿佛成了這絕境中唯一的救贖。
盛清看著她年輕稚嫩的臉,想起上個場景就是有她速戰速決自己才得以活命,竟然忘了剛才是誰開了頭,才讓矛頭指向自己,隻知道抓住她,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救救我!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隻要你救救我!”
薑曜抬手幫她擦掉兩滴眼淚,身高近似的兩人貼近,四目相對。
一雙鎮定自若的眼睛迎上充滿恐懼的雙眸,前者看見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後者則隻能看見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盛清的心涼了半截,薑曜徐徐開口。
“姐姐你聽著,這裡所有人離了你都有活下去的機會,而從頭到尾全靠我們才活到現在的你卻沒有。”
“你得有價值,才有資格依附我們活著從滅絕本裡出去明白嗎?”
盛清驚慌的眼底盛滿淚水,“可我進去就會死的……”
“不會的,燒傷沒那麼快死。你清楚的是嗎,這不是為了我們搏命,是為了你自己,你唯一的生機就在這兒……”
她低聲蠱惑他人送死的樣子完全褪去天真,稚嫩的麵容不再是會被人小瞧的缺陷,反而成了毒物慣有的斑斕美豔的外衣,令人望之生寒。
她的手段在向那些“懂得取舍”的肮臟大人無限靠攏,行為背後充滿了看似合理卻十足荒誕的成人式理由。
犧牲一個本就該死的無用成員,就能保下所有破關的生力軍,這是最可行又相當低風險的方案不是麼。
現在理直氣壯,就會習以為常。
那麼曾經在列車上強烈反對屠森那個最小犧牲方案的女孩,恐怕要真的,徹徹底底的死了。
啞巴的心攥了起來,呼吸混進火的熱度,變得焦灼。
總是容易變紅的麵部呈現出紙一樣的蒼白,他讓人看向自己。
——我去,我自願去比她更穩妥。
薑曜不這麼認為。
每個人都應該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這件事盛清做得到,那這就是她唯一的活路。
大家都在拚命求生,後麵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危險等著,何必大材小用。
再說,憑什麼弱者能占強者便宜,她不同意。
她甩開啞巴的手,按住盛清瑟瑟發抖的肩膀。
“火勢已經變大了,你賭不賭,敢不敢,活不活?!”
三連問擊潰本就搖搖欲墜的盛清的心房,她痛哭道:“我去,我去,但是求你們給我一點防護的東西……”
成了。
說起來很長,實則隻過了兩分鐘,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內。
薑曜勾起嘴角,正要再花一分鐘讓大家掏點東西出來,一桶水嘩啦一聲倒下,幾滴水珠濺在臉上。
她還沒轉過身體,一道身影已然衝進火場。
眾人驚愕至極,盛清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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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抽泣聲停止。
再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盛清哭夠了,含著眼淚望向房間角落站著的男人和女孩。
薑曜倚在牆上,打量著隻燒焦了點頭發,衣服上多了兩個洞的啞巴,豎起大拇指。
“你是故意的吧,等我做了惡人你再上,是為了襯托什麼嗎?”
她笑眯眯的,要不是說出來的話衝的很,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啞巴麵容平和,不卑不亢。
——我和你報備了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