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正式代表檉曆三十九年至四十一年期間死亡的少女們的家屬,狀告國王誘騙少女,最終將她們殘忍殺害!”
她說完,在教堂裡的所有死者家屬都披上了黑紗。
如果說之前宮雪萍他們是往油鍋裡倒了一燒水,那麼薑曜現在就是往粉塵堆裡劃了一簇火苗,嘭的爆炸了。
剛剛寂靜的教堂裡掀起巨大的熱潮,眾人的驚呼聲幾乎要把教堂的穹頂掀翻!
國王眼中閃過一絲陰桀,下一秒裝出震驚的樣子來。
“外鄉人,你說什麼?”
薑曜的腰杆兒挺得直直的,轉過身背對著眾人時,黑紗後那張沉重的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國王真的震驚住後用極快的翻臉技術恢複原樣。
“國王陛下,那間刑室的真正使用者是你吧,是你把拐騙來的少女代入刑室,然後在那裡折磨她們,殺死她們,再將她們處理掉。”
“那些少女明明是死於瑪利亞的懲罰!”
“我們已經查實,那些少女的死因並非是開了第十三道門。”薑曜有條不紊,緩緩拎出證據,“每一次葬禮,總會有非常多富有同情心的人們來為死者祈禱,來為他們送彆,因此很多人都看到過死者的儀容。”
“請問各位,近年來每一位死去的少女是否都容顏如花,漂亮非常?”
台下響起嗡嗡的議論聲,不少人出來佐證了她的說法。
可也有人正好借此反駁:“世人都知,美麗的少女禁不住誘惑……正因為她們美麗,所以她們遭此厄運,怎麼能跟國王陛下聯係起來?”
“那就很奇怪了。”薑曜反問,“怎麼惡犬咬人的時候,還區彆對待嗎?瑪利亞懲罰少女的時候,就交代惡犬口下留情,不要咬她們美麗的臉龐,而如果是男人或者不夠美的中年女人,就撲上去毫無顧忌地咬他們一個麵目全非?”
眾人一怔。
仔細回想,好像……確實如此!
國王攥著王後的手已經開始打顫了。
還好他早有東窗事發的準備,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最多先把王後這隻早就準備好的替罪羊推出去。
“或許少女們並不是死於惡犬,而是真的有人謀殺,可為什麼就是我做的?你有什麼證據你就拿出來,不要在這裡蠱惑民心!”
“我就是證據。”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王後抬起頭,狠狠甩開國王的手。
“我可以證明,誘騙少女,殺害少女,使用那個刑室,滿嘴謊言的人就是他!”
薑曜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
不愧是發現了少女死亡蹊蹺的人,真的非常的聰明。
國王眸中閃過殺意,當然,對於這中預判多次的情況,他的反應也是迅速且正確的。
“你說是我……親愛的,我愛你,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我一直都不願意相信,我一直以為我的王後隻是愛說一些無關痛癢謊言,是我的錯,是我對你的寵溺,我對你的包庇才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你害怕了對不對,你害怕自己真的永遠被我關在什麼也沒有的房間裡,永遠沒有自由,隻能對著瑪利亞贖罪,所以你先發製人,你想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做了什麼,留下了什麼線索,讓這些受害者們認為是我下的殺手,如果我不是國王,我是可以替你去死,這是沒有問題的。可我是國王,唯獨這個不行,我還要治理整個國家,我無底線的包容你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群眾們被這來回翻轉的劇情搞得暈頭轉向,現在又“恍然大悟”,為剛才自己對國王的懷疑感到非常的內疚。
是啊,王後的話怎麼能信,她是睡在刑室上方的惡魔,她殺人如麻,她才是罪魁禍首!
“你收手吧,我一定會保住你的性命,我們的孩子還小,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我可以和你一起每天向瑪利亞懺悔,用餘生為這些可憐的父母贖罪……可你如果執迷不悟,那我也隻能做出公正的裁決,還這些受害者們一個公道!而我們的孩子,也不能再留下了,他身上流著惡魔的血,我隻能將他遠遠地送走,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
他這是威脅。
眼看著王後和人民出現動搖,薑曜開口了。
“國王陛下,所以真正的主謀,是王後嗎?”
國王仿佛強忍著痛意,點了點頭。
“是,我一定會讓她懺悔的。”
按照他之前的預案,到這裡就會終結,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無事發生。
可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早就知道他是罪魁禍首的玩家,現在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那就又不對了。”薑曜移動腳步,走到王後身邊,舉起她的手,“您的意思是說,這麼纖細的王後一個人完成了誘騙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殺人分屍並且神不知鬼不覺進出城堡的這中高大的男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就算她力大無窮,那她在生產前後,也能做到一個人做到這些事情嗎?這兩年的喪儀記錄上,可沒顯示有那一段時間是空白的,都很均勻呢。”
民眾們又清醒了。
確實,王後總要生產,她自己怎麼做得到這些事?
壓力再次來到國王這邊。
薑曜朝他挑了挑眉,“對了,通往刑室的隻有王後房間的那個入口嗎?”
前去查看的隊伍中有人道:“不是,還有一條地道通往中庭花房。”
“好,現在我假設王後就是凶手,她就是有本事挺著個大肚子殺人分屍,那也不對啊。”薑曜皺著臉,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太陽穴旁打圈做思考狀,“王後如果把人少女帶進房間,從那個入口進去目標太明顯了,國王肯定不會發現不了的,如果從中庭花房進,那就更不對了,那條路那麼長值守的士兵那麼多,怎麼會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發現呢?”
國王身側的拳頭握了起來,勉強道:“其實還有第三條地道。”
這個不得不咬的鉤,他還是上來了。
“升降台最高可升十二米,升到最高後底部有通道,降下去後沿著唯一的通道一直走,也能抵達刑室。”
“哦~”薑曜長長地拖了個腔,“可是國王陛下,王後不是對這個升降台沒有興趣嗎,不是沒看過嗎?”
這話越來越難接了。
國王額頭滲出一滴汗水,“她……她其實知道,我剛才那麼說,也是為了包庇她。”
節奏完全回到了薑曜的手裡。
她故作驚奇地繼續:“尊敬的國王陛下,那就又很奇怪了。你明明對王後用那個房間做了什麼一無所知,為什麼那時候就想要包庇她了呢?難道說,你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你還給王後提供了幫凶,你的護衛長,讓他利用職務之便處理誘拐來的女孩是不是?!”
冷汗從額際滑下。
國王看著底下烏泱泱的子民,他們神情複雜,錯愕震驚恐懼交雜,完全不複原本的信賴崇拜。
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是,我有罪。”國王捂住臉,“我實在太愛王後了,她進來後總是悶悶不樂,我想要討她的歡心,所以讓護衛長為她找一些解悶的辦法……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殺人,我以為護衛長隻是為她帶來了一些小動物,是我沒有察覺,我罪責難逃!”
可惜,即便他退讓到這份上,薑曜也不會放過他的。
“誒,大家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她還算悅耳的聲音聽在國王耳朵裡,簡直就是催命符。
“我們尊敬的國王陛下的說辭怎麼變來變去,一會兒說王後有罪,一會兒說王後無罪,一會兒說自己對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一會兒又知情但是不完全知情……比起沉默寡言的王後,好像他才是滿嘴謊言的那個人。”
民眾的腦瓜子嗡嗡的,整個世界都玄幻了。
國王雙目赤紅,還在掙紮:“外鄉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現在懷疑王後是鄰國派來的奸細!你和王後聯手陷害我……”
薑曜歎了口氣,說:“我的陛下,你可能還忘了一件事。”
“什麼?”
“少女頻繁死亡是在兩年前開始的,王後在半年後才嫁給你,嫁給你之前那半年她都住在教堂,就算她可以半夜起來進入王城殺人,可那也意味著她必須要用足夠多的謊言來掩蓋這些事……可在她被趕出教堂之前,瑪利亞從未懲罰過她。”
大勢已去。
國王麵目猙獰,臉上青筋畢露,惡狠狠地朝薑曜撲來。
薑曜不避不閃,國王的手離她還有半米的時候,被身後人製住,死死地壓在地上。
國王大喊:“士兵——殺了他們——全部殺了——”
士兵沒有機會動手。
悲憤至極的少女家屬們已經先發製人,將本就不多的留在教堂裡的士兵全部控製住。
民眾們緩過神來,痛恨地看著地上那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
“你不配當國王!”
“廢黜他!”
“廢黜他!”
……
結束了嗎?
王後呆呆站在原地,當薑曜走到她麵前,她呆呆地去問薑曜:“一切都結束了嗎?”
薑曜扯掉頭上的黑紗,大獲全勝讓她非常的高興,笑嘻嘻搖頭,“還沒哦。”
王後的心又提了起來,“還……還沒有嗎?”
“是呀,還差兩個環節呢。”薑曜說著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所有人的麵前,拔高嗓音喊道,“各位安靜一下,還有一件事需要宣布。在這件事宣布之前,我想請問一下各位,是否還有人記得王後原來的身份?”
教堂裡安靜下來,國王一黨被堵住嘴巴綁住手腳扔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最中心的兩個女孩。
眾人靜了一會兒,後排才有個弱弱的聲音道:“可妮莉婭,幫我主持過我母親的喪儀,還溫柔安慰過我的人。”
有一就有二。
關於成為人人唾棄的王後前的可妮莉婭的過往被人們一一回憶起來。
包括神父和教堂的修女們在內,都眼含熱淚。
“是的,就是可妮莉婭,是第一個發現少女死亡異常,第一個展開調查,卻因為調查被國王抓住被迫嫁給他備受折磨的可妮莉婭!”薑曜高高舉起她的手,“可妮莉婭,現在你可以對著瑪利亞懺悔了。”
王後眼中的淚水滑了下來。
她邊哭邊笑,哽咽著道:“聖母瑪利亞,你的孩子可妮莉婭永遠深愛教堂,她願意一輩子侍奉在您左右,寸步不離!”
教堂裡的呼吸停滯一瞬,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響起,無數人自發上前,擁抱這個受了無數苦難的姑娘。
薑曜退到一邊,看到還在掙紮的國王愉悅地朝人臉上踹了一腳。
“羨慕啊?彆羨慕,今晚十二點,就輪到你懺悔了。”
啞巴看著她調皮的行為,低聲笑起來。
即使深陷泥淖,薑曜依然為另一個女孩主持了公道。
她變壞了嗎?她變壞了。
可她永遠都是太陽。
午夜十二點半。
國王和護衛長在零點前一起被扔進了原本的護衛場所,無數條惡犬一擁而上,將他們撕成碎片。現在民眾自發組織的護衛隊正在清理無主的惡犬,可能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神父和修女們忙著修正多年來少女死亡的悼詞,也是四處奔走忙碌不堪。
此刻最閒的反而是勞碌了好幾天,剛剛把沒處理完的惡犬處理掉的玩家們。
所有玩家們聚在一起,老玩家隊還好,新人隊頭都抬不起來。
其中以崔莎莎最抬不起頭,她怎麼都沒想到最後上“絞刑架”的人會是國王自己。
燈火通明的教堂裡,薑曜好整以暇坐在長椅上,似笑非笑。
太尷尬了。
宮雪萍身位一隊之長,不得不先開口:“陽陽,還是你聰明,托了你的福,我們才能安然無恙站在這了。你放心,等我們出去後,我會和另一個隊長協商,給你足夠的獎勵!”
老玩家們:“???”
這個瘋女人在說什麼,給誰獎勵?讓誰放心?還要跟誰商量?!
薑曜掃了老玩家們一眼,讓他們都把嘴閉上,然後朝宮雪萍相當靦腆又相當乖巧的擺了擺手。
“萍姨不用啦,這是我應該做的,怎麼能要獎勵呢。”
宮雪萍鬆了一口氣,“你不見怪就好,獎勵我一定——”
“但是。”薑曜打斷她,看著崔莎莎微笑,“莎莎姐姐,你答應我的事情,可要兌現哦。”
“莎莎答應你給你什麼了嗎?她倒是難得這麼懂事。”宮雪萍笑道,“莎莎,那你就快兌現吧。”
崔莎莎看著她欲言又止,臉都綠了。
薑曜催她:“說了做不到,莎莎姐姐你是玩不起嗎?”
崔莎莎最受不得激了,當即梗起脖子,“怎麼可能!我說到做到,這次確實是我們不對,還你這一下也應該的!”
宮雪萍附和:“對,莎莎也長大——”
最後一個語氣詞還沒出來,迎麵就是一耳光,直接把她打懵了。
宮雪萍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被人扇過耳光,更彆提是被一個黃毛丫頭扇耳光,臉漲得通紅。
“你乾什麼?!”
崔莎莎沒有手滑,馬不停蹄,趁著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接連扇了雲中和小島男。
啪。
啪。
清脆的耳光聲令人愉悅,薑曜的心情又上了一層樓。
崔莎莎看著她享受的樣子,二話不說給自己也來了一巴掌,也沒留力道。
“這下是我特意給你打的,我崔莎莎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當!”
薑曜眨了眨眼睛,朝她伸出手。
“好,那我們就一笑泯恩仇了。”
崔莎莎哼了一聲,敷衍地跟她握了一下,“誰稀罕。”
宮雪萍簡直要瘋了,聲音尖得像隻塑料雞。
“崔莎莎你乾什麼?!”
“什麼乾什麼?!”崔莎莎可不怕她,吼得比她還響亮,“我跟她打賭輸了,她要這個當欠禮,我覺得挺合適,你不是也說讓我兌現嗎,我就做了啊!”
“你……你……”宮雪萍指著她,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小島男齜牙咧嘴要衝過來跟薑曜拚命,被啞巴一腳踹了回去。
老玩家們看了個笑話,哈哈笑了有半天,才有人愁眉苦臉。
“現在結局也打了,生門卻還沒影兒呢,上哪兒找啊?”
牛凱銳也道:“我把教堂角角落落每個位置都沒過了,真的沒放過任何地方,也沒找到。”
薑曜問:“每個角落都找過了?”
“真的真的,您交代的事情我哪兒敢不聽啊,比真金還真,地毯下頭我都一寸寸摸過了!”
小馬作證:“這回是真的!”
既然這樣……
薑曜目視前方,視線落在瑪利亞的神像上,抬了抬下巴。
“那兒也每一寸都摸過了嗎?”
牛凱銳看過去,“那人家神像,又是玻璃,一寸寸摸不是很變態……等等,不會真在這兒吧?”
他遲疑了一下,起身跑過去,手放在玻璃上一路摁過去。
當摁到神像雙腳中間時,一股下沉的感覺出現在手底下。
哢嚓。
牛凱銳看著露出來的銀色旋渦,回過神衝著薑曜乾笑。
“嘿,還真在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真勞動節不是嗎_(:D)∠)_
感謝在2022-04-30 23:32:07~2022-05-01 23:5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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