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對薑曜這個年紀來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更何況, 傅醒在她眼中本身就是個矛盾的結合體,戴上麵具說他有四十也不為過, 摘了麵具卻仿佛一個二十出頭非常純情的男大學生, 張嘴的時候像個教育方法及其拙劣的老頑固教師,閉嘴的時候任勞任怨又是個再可靠不過的夥伴……
這樣的形象光用年齡去決定稱呼,也太沒意思了。
薑曜晃了晃兩條腿, 拒絕了他:“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叫你什麼就叫你什麼。”
傅醒無話可說。
沉默間, 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薑曜摸了一把凹進去的小腹,起身在房間裡尋找起來。
房子西側放了個矮櫃,櫃子上有一個奶粉罐, 一小罐黃油和一瓶草莓醬,旁邊放了個水壺, 打開矮櫃, 櫃子裡碼了點袋裝的麵包片和麥片。
傅醒也走到櫃子邊上,擰開草莓醬的瓶子聞了聞, 果香濃鬱,色澤鮮豔, 沒有變質。
沒有熱水, 兩人也不願意接受自來水直接泡麥片的吃法, 就隻能吃麵包片了。
麵包片很乾, 生活重新上檔次的薑曜有些難以下咽, 吃得很慢。
傅醒屋簷下找到了一個煤爐, 升起爐子燒了壺水, 水開後燙了兩個杯子,泡了一杯牛奶給薑曜。
後者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滾燙的杯壁。
天色昏暗, 房子裡沒有通電,黑沉沉的。
平心而論,這房子的居住條件著實是不太好,沒有電也就沒有相應的電器,吃食都是些易儲存不容易變質的東西,在這種已經發明了汽車的時代背景下,這種房子對於一輛汽車的主人來說,住著應該是比較憋屈的吧。
可偏偏無論是黃油草莓醬,還是這個淩亂的房間,都有著無比濃厚的生活氣息,仿佛車主就在這裡無比安然地生活著一般。
傅醒在房子裡轉了兩圈,又找出了兩個手電筒。
手電筒用的是電池,擰開後發出明亮的光。
雨嘩嘩嘩的還在下。
院子裡積起一灘灘汙水,院中的小草被砸得貼在地上,看起來七零八落不再整齊。
四點半了。
薑曜和傅醒一前一後站在窗前,兩個人都看著窗外。
薑曜喜歡晴天大過雨天,倒不是因為潮濕的問題,而是雨天常常限製人的行動,也不好觀星。
但她覺得,傅醒應該是喜歡的雨天的。
她有一個相當私人的推斷,認為沉默寡言性格不開朗的人應該都會喜歡雨天。
雨水將世界分成無數個小塊,總是在不斷聯通交流的個體可以因為這種外因暫時的斷聯,從而得到一段悠閒愜意的獨處時光。
這個推斷的正確性不可考,不過就傅醒的個性而言,確實如她猜測的差不多。
下雨時嘈雜又安靜,可以讓傅醒的心情無比的平順安寧。
他聽著雨聲,看著雨花,忽然間眉心一蹙。
轉身找到掛在牆上的雨衣披上,他脫了鞋挽起褲腳,抄起一把鐵鍬跨入雨幕,就在院子裡窗口對出的地方,一鏟接一鏟挖掘起來。
薑曜趴在窗口歪了一下腦袋。
“你發現了什麼?”
大雨中,黏成一坨的土從下往上翻,很快露出下方埋藏著的藍色油桶。
“這一塊的土比彆的地方都要鬆軟,泥土都衝散了……”傅醒將兩桶汽油提上來,“我懷疑這裡的土被人動過,姑且挖挖看。”
他把油桶拎到屋簷下,在門口踏出一灘水印。
常年不見光的腳比手臉都白,有汙泥蹭著更顯白。
薑曜在屋裡找了件看起來就不太乾淨的衣服扔到他腳邊。
“謝謝。”
傅醒赤腳在上麵踩了兩下,蹭掉泥土和水,重新穿好鞋子。
他穿鞋的時候,薑曜已經擰開其中一桶油確認過了,“是汽油。”
她還繞到另一側屋簷下,一個扔著各種雜物的地方,從裡麵扒拉出兩個一模一樣的空油桶,“是同款。”
今天早上他們開出的時候,皮卡的油是滿的,看來就是用這些油桶灌滿的。
“可為什麼要把汽油埋在院子裡?”薑曜不理解,“純粹為了給我們增加難度?”
傅醒搖頭,“不一定,可能是增加難度用的,也可能跟副本本身有關。”
有了新發現,懶洋洋的兩人積極性又高了起來。
外麵下著雨,房間裡被二人翻了個底朝天。
“這鐘是長在牆壁上的。”
“床頭有半包沒吃完的麵包片。”
“這地上……”手電筒光一照,房子最空蕩的北角顯出明暗清晰的輪廓線來,薑曜蹲下來用指腹在地麵摸了一下,這個邋遢的房間裡竟然有塊相對乾淨的地方,“這上麵原來好像放了什麼東西,看這個形狀像是……”
“油桶。”
兩人異口同聲,隨即對視,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