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醒有了點想法,他替換了薑曜的名詞重新整理道:“不是認識一個人,而是辨彆。單從辨彆的角度出發,衣著外表都是視覺分析,聲音則是聽覺分析,氣味是嗅覺分析,軟硬冷熱是觸覺分析。如果不是視覺差異,會不會是其他三種?”
薑曜覺得從這個角度展開可以,道:“也應該不是氣味,你不是說這個小鎮上大多數都是天使嗎,我們和鮑勃待在一起那麼久我沒有聞到過任何味道,而與街道上的行人擦肩而過時,也沒有聞到過異味,總不至於我們碰到的全是沒有味道的惡魔。”
傅醒認可,緊接著也排除了聽覺:“根據我之前的經驗,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他們的聲音和普通人類一樣具有個人的特色,天使與天使、惡魔與惡魔之間也沒有特彆共通的地方。”
那就隻剩下觸覺了。
薑曜回憶起自己握住天使探出來的手時感受到的溫熱觸感,道:“可我碰過定格天使,他們的皮膚仍然保持著正常的溫度和彈性,跟普通人也差不多。”
傅醒的神色卻因為她的話有了波瀾,“地獄門裡的惡魔是冷的,沒有溫度的。”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傅醒起身道:“我去找確定為天使的鎮民試試。”
薑曜摸摸自己的臉,把目標對準旅館老板。
“那我就和溫達叔叔交流交流吧。”
說乾就乾,兩人分頭行動。
在傅醒離開旅館約莫二十分鐘後,薑曜下樓找到靠在櫃台上打哈欠的溫達,跟他交流道:“好無聊呀,溫達叔叔,請問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溫達擦了擦眼角的眼屎,打起精神給她推薦了幾個廣受遊客歡迎又不要錢的地方,還告誡她不要去太熱鬨的地方,以及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財物,最好隻帶兩個銅幣出門,以免被偷盜搶劫。
薑曜:“……謝謝溫達叔叔。”
防同行倒是防得緊。
衝他一笑,薑曜提著裙擺出門。
正在溫達閉上眼睛又要打盹的時候,隻聽外麵傳來撲通一聲,緊接著就是女孩的痛呼。
他煩躁地走出去查看情況,發現剛剛出門的錢袋子四肢著地倒在地上,左腳還掛在他那隻有三級的台階上,嗚嗚咽咽地哭喊起來。
“……你還好吧?”
他象征性地關心了一下,沒想到女孩哭哭唧唧的,說自己起不來了,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幫助。
錢財還沒偷到手呢,溫達隻好多給她一點耐心,將人扶起。
乾打雷不下雨的薑曜抓著他的手站起來,站直身體後很快鬆開,一邊一瘸一拐往裡走一邊癟著嘴道:“謝謝溫達叔叔,我想我今天是不宜出門了,還是乖乖地待在旅館裡吧。”
溫達對此倒是無所謂,又回到櫃台後打盹。
他的工作總是在晚上進行,所以白天需要補覺。
薑曜沒有回到二樓的房間,而是就在一樓大堂的木椅子上坐下來,放在膝蓋上的右手握緊又鬆開。
短暫相碰沾染上的冷意在掌中遲遲沒有消退。
樣本一提取成功,薑曜不禁有些後悔,怎麼沒抓住鮑勃在的時候,以感謝為名跟他握個手。
就在她坐了一會兒把戲做圈套打算慢吞吞移回二樓時,一位抱著孩子的壯碩婦人出現了。
婦人進門就罵:“天天瞌睡天天瞌睡,閒著沒事兒也不知道幫忙帶下兒子讓我騰出手做活,你就守著你這破旅館過一輩子吧!”
溫達剛眯一會兒又被吵醒,脾氣也大了起來,嗆回去道:“還有客人在呢,你這樣多影響我的生意,閉嘴吧!”
兩人激烈的爭吵起來,婦人懷裡的一周歲大小的孩子被嚇到,嗚嗚地哭了起來。
薑曜眼睛一亮。
機會!
“溫達叔叔,這位嬸嬸,請不要吵架,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讓我陪小朋友玩一會兒。”
麵紅耳赤的兩人同時回頭,看著薑曜。
婦人麵露狐疑之色,薑曜淡定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剛才想要出門逛逛的,可是摔了一跤腿有點疼,就不想出去了。可哥哥又不在旅館,我一個人真的好無聊,如果能有一點事情做就好了。”
溫達麵露喜色,嘴上說了幾句客氣話,眼神卻在示意婦人把孩子扔給薑曜帶去。
婦人想了想自己好不容易得的單子,再看看一副甩手掌櫃樣的丈夫,還是把孩子交到薑曜的手裡。
“謝謝您善良的小姐,一個小時後我會回來帶走他,在此期間就勞煩您照顧了。”
“不客氣,我的榮幸。”
接過孩子時,薑曜特意碰了下婦人的手。
同樣的冰涼。
包裹嚴實的小胖墩麵對麵坐在自己的腿上,薑曜扶住他的小胳膊讓他坐穩,對自己接過來的這個小燙手山芋並不太擔憂。
大惡魔就在邊上,實在不行就把小惡魔還給他的父親。
小胖墩在父母停止相互輸出的時候就不哭了,眨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薑曜,安安靜靜的,光看外表可愛極了。
他看了薑曜一會兒,忽地咧開嘴,咯咯笑起來,張開肉嘟嘟的小手揮舞著。
薑曜怕他心血來潮抓自己的頭發,自己不給他抓的話就算惹到小惡魔,趕緊握住他的小爪子,隻是這一握,讓她呆了足足一秒。
是熱的,柔軟又溫暖。
兩個惡魔生出了一個天使崽子?
難道惡魔屬性是顯性基因?
還是這小孩不是兩個惡魔親生的?
小胖墩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被握住小爪子也很樂嗬,咯咯直笑,小腦袋朝她倒去,親親熱熱地跟她蹭蹭。
薑曜拍拍他的背,看向又開始打盹的溫達。
這個副本,好像比想象中的要更有意思一些。
婦人很準時地在一個小時後接走了已經在薑曜懷裡睡得香甜的小胖墩,並在走之前很是客氣地再次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當然也很符合惡魔人設的,對自家丈夫開的旅館是個黑店的事情隻字未提。
傅醒回來後,兩人回到房間裡,確認惡魔和天使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們一冷一熱的體溫。
傅醒:“有了這個結論,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至少在借助原住民力量的時候,不用擔心會被對方背刺。
薑曜點點頭,忽然問了他一個和這個結論看似不相關的問題:“我忽然想起來,這個副本你給定的分類是‘真’,可無論是你寫的攻略還是口述的經曆,好像都和這個類彆沒有關係,這是為什麼呢?”
麵對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傅醒沒有為自己遮掩,直白道:“因為第一次進來的團隊團滅給我們帶來了非常大的心理壓力,所以我們的目標從進來開始就是成功離開這個副本不讓它占據副本位,從來沒想過要打出結局,後來更是光想辦法離開就耗儘了我們的精力,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再去探索副本本身了。”
他們在這個副本的進展就隻是——在小鎮存活,找生門無果,登島,再次找生門無果,對上到島主,在和島主的博弈過程中幾近團滅。
“原來如此。”薑曜摸了摸小下巴,“那麼我想,你應該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惡魔與天使的最小單位是個體,而不是家庭吧?”
傅醒眼簾一動,神色微怔。
“你的意思是,一戶人家可以同時存在惡魔和天使?”
薑曜昂了一聲,把那小胖墩的事情說了。
傅醒陷入沉默,半晌才道:“一體兩麵,或許就暗指了這一點。”
“可能吧。”薑曜是第一次進來,情緒沒有他那麼複雜,也就如常地發揮了她本就開闊的思維,提出一種可能性跟他討論:“你說,無影神像指示了這個副本,讓我們到這個副本裡找賽製,是不是代表這個世界曾經也參與過比賽?”
“是。”
“那你說,我們如今看到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他們比贏了,還是比輸了的結果?還是無論輸贏,世界都會產生變化,這個小鎮如此混亂,正是變化帶來的後果?”
薑曜提出的問題異常尖銳,不等傅醒深想,她的思維又跳到了新的地方,總結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現在我合理懷疑這個世界的神不止一個,明明是惡魔和天使共存的世界,小鎮和島嶼也分彆署名兩方,並且天使和惡魔都能在這個世界平等立足,為什麼你們隻見到了惡魔主宰,而不見天使?”
說完她看一眼窗外暗下來的天色,十分期待明晚舞會的到來。
“我想,等舞會開始,我知道該怎麼跟最大的惡魔寒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