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身處何地都能看到這場非比尋常的天降直播的地球人民們沸騰了, 將鍵盤和屏幕敲得震天響。
「她難道要一個人上車嗎,先去找同伴啊喂!」
「該說不說,這妹妹膽子是真大」
「這不是團隊遊戲嗎,一個人亂跑不行的吧」
「你們乾嘛都在說她啊, 其他九個人不也沒找同伴的打算嗎」
「其他人又沒遇險!」
……
網絡上沸反盈天, 華國最高領導人卻已低調蒞臨第三害研究所, 沉默地坐在會議桌前, 聽所長彙報直播與第三害之間的關聯。
“直播裡鏡頭一直跟隨的十名人員中有九名身份都已確認, 全是這些年被第三害帶走的失蹤者,其中年紀最小的女孩正是近一年來給研究所捐獻研究款最多的薑氏集團失蹤的那顆掌上明珠。”
“戴著麵具的那位身份暫且不明, 不過根據其他九位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他也是失蹤名單上的人員, 並且如果他是成年後身高已經定型的情況下被第三害帶走,那身份也基本鎖定了。”
如今的人像識彆技術非常發達,通過身高耳廓眼睛三個要素篩選出的結果是唯一的。
所長把十份資料擺到他麵前,其中一份單獨隔開些,在對方微一點頭後繼續道:“除了被鏡頭鎖定的十人,其餘同樣出現在鏡頭裡的人並不在失蹤人員名單裡, 另外我們也已經第一時間聯係其他國家相關部門展開聯合查證, 相信過不了多久這些人的身份就會有結果,不過結合他們衣服上的編號和整體看下來的感覺看, 其他人……”
所長頓了一下, 輕聲道:“應該不是地球人。”
領導靜靜消化了一會兒,開口:“第三害研究所集聚全國上下最優秀的人才,思想和技術都是最尖端的,我想聽聽對於這場直播,你們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所長啞然,所有準備好的官話都在喉嚨裡被掐斷, 半晌才改說實話:“雖然聽起來很荒誕,但我們更傾向於把這一切定義為一場……”
所長神色嚴肅,語氣認真:“賭上性命的遊戲,攸關世界安危的戰爭。”
看著領導微微顫動的嘴唇,所長就知道以領導的眼界與接受能力,多的話不用再說了。
領導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無聲拿起十份資料看起來,等全部看完後縱然他經曆過大風大浪,做過無數艱難的決策,也還是閉了好一會兒眼睛,堪堪調整好情緒苦笑起來。
“野營物品店老板,化工廠車間主任,全職主婦,理發師,重型貨車司機。”
“圖書館管理員,銀行行長,保險公司實習生,法學碩士甚至還有個高中生。”
他緩慢地將十人的社會角色複述一遍,隨後看著所長,嘴角微微抽動。
“生死攸關的戰爭就由這些人去打?我們還一點忙都幫不上?”
剛剛三十出頭的年輕所長撓撓頭,露出尷尬的笑容。
“目前是、是的?”
“繼續監測,有進展及時聯係我!”
領導起身,大步走出會議室。
守在門口的秘書趕緊跟上,等坐上改裝過安全性能極高的車子後,車門關上,領導沉聲道:“通知下去,啟動火種封存計劃。”
秘書一驚,呆呆問道:“真到這地步了?”
自從第三害出現,當前科學技術又不能破解時起,國家便已未雨綢繆,準備了海陸空三個方向的火種封存點,五六年時間三個點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可準備歸準備,誰也不希望這個預案真的派上用場啊!
領導深吸一口氣,“做最壞的打算吧。”
身在局中的薑曜才不知道外頭怎麼翻天,車門朝她打開的時候,她原地停頓了三秒,看了一眼車內的情況,就上車了。
靠近之後,司機與乘客的異常就更明顯了。
還真是木雕的,頭,四肢,目光能觸及的地方都是木製的,眼珠嘴巴各個關節都做成活動的,從木工角度看去,這些假人栩栩如生,堪稱巧奪天工。
「完了完了,根據我看小說多年的經驗,大眼妹無了」
「我說你們真的沒認出來嗎,這是照片直接貼第三害論壇享受置頂待遇的大集團千金啊,就是沒想到千金這麼莽」
「害,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車門在身後關上,司機那雙玻璃做的眼睛死死盯著薑曜,嘴巴開開合合:“投——”
幣字還沒出口,場外觀眾隻見屏幕鏡頭一晃,視角下沉,座位和投幣箱緊跟著都變得高大起來,再定睛一看,原本站得直直的人蹲下了,靠在車門身高線邊上,頭頂距離一米線還差二十公分。
司機玻璃眼中的紅光瞬間熄滅,沒說出口的那個字也被扼殺在搖籃裡,他哢嚓哢嚓把頭轉回去,目視前方鬆開刹車踩下油門。
車子啟動了,平穩地朝前開去。
「……這也行?他沒長眼睛?」
「車門上寫得很清楚好伐,一米線,一米二線,分彆對應免票、半票和全票。既然身高一米下就可以免費乘坐,身無分文的玩家完全可以鑽司機是個假人的空子,蹲下來就好了呀」
「我承認是我剛才說話大聲了」
「各位我剛才特意去搜了這位真是千金!!!」
薑曜就著完全蹲下的姿勢挪動,一級一級蹦上車門口的兩個台階。
摸到最近的座位後,她觀察著司機的動態,一點點挪上去,直到坐好司機都沒反應,她微微鬆了口氣,看向左手邊坐著的“女士”。
女士也是木頭人,半卷的頭發和眼角細紋栩栩如生,腳邊放著一大兜新鮮的蔬菜,在薑曜看她的時候眼珠轉動也看過去,哢嚓哢嚓著露出笑容。
薑曜:“……”
她在是否與其攀談中猶豫一秒,果斷開口:“阿姨,我想去遊樂園,要在哪一站下車呀?”
女士張開嘴巴,她的身體微微抖動,哢嚓哢嚓響個不停似乎馬上就要散架,說出來的聲音卻很清晰:“上——橋——路。”
薑曜回憶剛才看過的站牌信息,確實有這麼一個站,而且就在五站後。
她再接再厲:“那我沒有錢,也可以進去遊樂園裡麵玩嗎?”
“票——要——票。”
沒有提錢,意思是票不是用錢買的?
“那怎麼才能有票呢?”
哢嚓哢嚓哢嚓。
女士嘴巴兩邊的弧形機關往上開到最大,仿佛大笑一般。
“跟——我——回——家——拿——我——送——你——”
一陣陰風拂過耳根,薑曜打了一個寒顫。
拉環微微晃蕩,陰沉沉的天灑下來的光線也是陰沉沉的,車廂裡一切都蒙著灰色,耳邊隻有車子發動機嗡嗡的響聲。
薑曜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如果和NPC交談就能輕鬆得到一張票,那還不如直接把他們傳送到遊樂園門口,還踩什麼地圖。
薑曜沒有立刻接話,看向車裡的其他乘客,這次沒有人再因為她看過去就看過來了,他們顯得木訥很多,就像個充數的擺件。
可明明她剛上車的時候,乘客們還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因為女士已經對她發出“邀請”,相當於標記她了,所有其他乘客自動避嫌?
如果是這樣,那玩家之於這些木偶人來說算什麼,獵物嗎?
薑曜的目光再次落到身邊的女士周邊,那兜子新鮮水靈的蔬菜與女士大腿中間還放了一根拐杖,拐杖一頭削得很尖,把她的肉體凡胎戳個窟窿不是問題。
“您家在哪裡?”
“下——橋——路。”
下橋路是上橋路的上一站。
薑曜沒有正麵接女士的話,但也回應了她:“您腿腳不方便,又拎著這麼一大袋東西,我送您一段路吧。”
“謝——謝——”
薑曜看著那張僵硬詭異的臉,也笑了。
“不客氣。”
車子在路麵四平八穩地行駛著,窗外的景物飛速往後倒退,連同走在路邊,趴在天橋上,站在寫字樓裡的玩家一同甩在身後。
「我無語了,她怎麼敢的啊???」
「我好擔心她嗚嗚嗚嗚」
「臥槽各位看麵具男啊啊啊啊!那是票吧是票吧,我到底錯過了什麼他怎麼就拿到票了!!」
「我也錯過了,在線蹲一個好心人」
「我知道,他就在路上走著走著,看到一個包裝袋就給撿起來,完了他往垃圾桶裡扔的時候票就飄出來了」
「這裡撿垃圾見票,隔壁逃票遇險,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撿垃圾光榮,逃票可恥啊兄弟們,我就知道這鬼直播絕對是帶著任務來的嘎嘎嘎」
「以大見小,真知灼見啊兄弟」
「夠了!13床和14床滾回你們的病房!」
站在垃圾桶邊上,忽然就抖出一張票的傅醒敏銳抬頭,看向斜對麵的巷子。
這邊是居民區,他在的位置算是這片的一條主路,南北通達,但東邊有座小學,小學周邊深深窄窄的巷子非常多,視野中多障礙物,藏幾十號人都不是問題。
可精神力高了的好處就在於發現危險,包括任何不懷好意的窺伺目光。
傅醒靜靜地看著巷子口,既不出聲,也不走動。
天下少有像他這樣沉得住氣的人,巷子裡的人和他僵持了足足一分鐘,終於不再藏直接出來了。
來人為一男一女,兩人的身形都很高挑,四肢修長有力,耳朵上掛著個耳機,約莫是通訊器。
23號隊。
“遊戲剛開始,我們也不想動粗。”男人麵帶微笑,手上卻毫不含糊地取出一把槍狀武器,對準傅醒的麵具,“放下門票,退後十米,我們取票就走,絕不傷你。”
當然不能殺他,這人看著運氣不錯,跟著他說不定還能再白撿一張票。
男人目光在傅醒衣服上的數字一掃而過,剛剛擠進半決賽的隊伍,連個通訊器都沒有,也不和隊友彙合……不欺負他欺負誰?
見傅醒站著不動,唯一能看見的眼睛冷冰冰的,女人也開口勸了一句:“你也彆想著拖延時間等其他人來,人來的再多,你更逃不過一死。”
“想要票?”
被槍口對準依舊巋然不動的傅醒終於開口了,也動了,巴掌長寬的門票被他兩手食指大拇指捏住,舉到胸前的位置。
23號隊二人看他的手勢下意識覺得不好,但傅醒的動作太快了,根本不給他們任何反應時間,指尖用力。
撕拉——
門票一瓣一瓣碎在他的手心裡,然後朝天上一揚。
洋洋灑灑的碎片飄下來,其中一片飄到兩人腳邊,女人戴著的眼鏡鏡片藍光一閃,紙片上小小的字跡倏地放大,赫然寫著“瘋狂遊”三字。
是真的門票,就這樣在他們眼前被碎屍了。
偏偏傅醒還在這時候退後一步,把門票碎片落下的位置都空出來,“撿吧。”
「好家夥,有門票他是真撕啊」
「emmm我怎麼感覺這家夥精神狀態也不太對的樣子」
「笑死,正常人誰戴麵具」
「太浪費了吧,雖然撕掉也不給你很爽,但完全可以先給他們,等找到同伴再想法子搶回來不就好了」
「同意樓上,這麼明擺著激怒對方也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吧,應該猥瑣發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