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個當台階,雙方可以談。
2號隊長察覺到她語氣裡的不同,想了想道:“你出麵,還有條件?”
“當然,偷襲44號隊是你們的決策,我全程沒有參與,如今還要我承擔風險去爭取這個臨時的合作,怎麼能不談條件?”薑曜把話說得特彆明白,“放心,我隻需要你們的一點耐心,不要彆的東西。”
芹:“……什麼耐心?”
薑曜抬起手指,指向大門,指出去,指著在這裡看不見的遊樂園。
“就算再怎麼有機會,都放棄做第一個持有世界之心的隊伍。”
眾人齊齊沉默。
這不是一件好答應的事情,若是工具的標記不會消失,他們自然可以滿口答應下來,可若是世界之心放進存放工具,標記就會消失呢?
他們能忍住不去搶奪嗎,如果不去搶,被第一位搶走的隊伍拿走躲起來,他們怎麼都找不到又該怎麼辦呢?
搶到了應付不來的時候可以主動放棄,直接拱手讓人就……
“這也是保存實力的一種方式。”薑曜的聲音循循善誘,“你們想啊,存放工具在他們的大本營裡呢,而我們現在已經進不去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自己試,到時候拿存放工具又是一場頭破血流的亂鬥哦。”
2號隊一位玩家猛地站起來。
“你早知道這次出來就沒法再進去了,卻沒有向我們透露這個消息讓我們錯失了拿下存放工具的最好時機?!你故意的!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紛紛用吃人的目光看著薑曜。
薑曜卻哈哈大笑,白白淨淨的小臉上滿是挑釁般的無辜。
“什麼都要我告訴你們,還問我打什麼主意,好——奇——怪——哦!”
“你——”
那玩家氣得仰倒,被2號隊長拍了拍肩膀才冷靜下來。
2號隊長似乎已經不生氣了,嗓音溫和:“可以,我們會放棄做第一個持有世界之心的隊伍。”
他們其實沒有選擇,存放工具擺放的位置不佳,在群狼環伺的情況下硬取難度頗大,不值得。
1號隊和94號隊也表了態,事情便算是談妥了。
薑曜打了個哈欠,大搖大擺地要回房間睡覺。
長孫燕對她揚起笑臉,道:“先等一下唄……”
薑曜卻擺擺手,繞過她直接上樓了。
“沒空哦。”
其餘幾隊看到這一幕,散開的速度快了點,各自開小會去了。
傅醒正要走,被邢思是叫住。
乾練的女人眉心緊皺,對他道:“這個事,討論一下。”
於是剩餘九人又開了一個會,在經過排查的小小洗衣間裡,胡林悌抱著雷達站在門口,其餘八人站在房間內,由陳之起頭,開啟了沒有薑曜的會議。
“我知道薑曜比我們都聰明,她的決策也往往都是正確,但我們是一個團隊吧,她應該要跟我們商量一下吧?”
陳之有些浮躁,雙手叉著腰在有限的空間裡踱了兩步,“有機會也放棄持有世界之心?對於我們來說,最穩妥的難道不是第一下就搶到世界之心然後利用手頭的雷達躲起來嗎?一開始不趁其他玩家還沒有必須搶到的信念時去拿世界之心,後期我們真的會有機會嗎,我們的機會隻會更小吧!”
“我不理解,她這分明就是堵死了我們自己的路。”
長孫燕難得站了一次陳之,道:“她這樣決定了我們也不是不能接受,或許她有她的理由,可是她應該跟我們再解釋一下吧?”
胡林悌王同也附和了一聲,就是邢思是,也說她這次的行為欠妥當。
“她有點不太對勁。”李淑眉低聲參與進來,“我覺得她其實不想加入到圍攻那個樂園的隊伍中來。”
陳之被這說法聽得一懵,“什麼意思?”
李淑眉神情哀愁,下垂的嘴角自然流露苦相,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在那麼敏感的情況下,前一秒還被追殺的樂園,那樣的關鍵角色,竟然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她坐在一艘船裡。傅隊……”
她看向傅醒,“你一直都跟她在一起,你說,薑曜是不是不想出手?她是不是早就跟那個樂園有來往,並且關係匪淺?”
所有目光落在傅醒一人身上,有些人還沒理解李淑眉的意思,有些人理解了但覺得不可置信,故而所有人都在期待傅醒的答案。
毫無疑問,李淑眉是敏銳的,解題過程都對,隻是答案全錯。
傅醒看著李淑眉,問:“你認為薑曜更親近外人,而非我們?”
李淑眉被他看得心裡有些打鼓,但還是順從心意道:“我聽說過她的一些事情,據說曾經有一個副本,她為了一個喜歡的NPC把自己的同胞推下山……薑曜做事隨心隨性,她若已經和這個副本裡的NPC成了朋友,未必……未必會站在我們這邊。”
這事兒大部分人都沒怎麼聽說過,王同一臉問號道:“大媽,你是不是忘了這場比賽關聯的是什麼了,薑曜就算看不上我們,也不可能拿她自己的家人開玩笑啊?”
陳之卻明白李淑眉的意思了,沉聲道:“薑曜在乎勝利與否,卻未必在乎我們。”
胡林悌聽暈了:“不對不對,你們這是悖論啊,不在乎我們她管我們搶不搶啊?就算我們不搶,也改變不了其他隊伍會去剖心的大方向啊,難道她還能站在NPC那邊先團滅我們?不可能這麼荒謬的。”
是、是這麼個道理。
李淑眉啞然,半晌才道:“可是……可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為什麼不讓我們搶呢?”
陳之的眉頭也緊緊鎖著,他試圖從頭盤邏輯,可惜沒有所獲。
“因為沒資格搶。”
議論聲安靜了,傅醒也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像一塊冰,又像一團火,冰冷又灼人。
眾人看著他,紅紅白白又黑黑的顏色蜿蜒彙聚,交織成一張不近人情的紅臉麵具。
“正是因為弱,所以我們更不能成為眾矢之的,隻能藏在人群裡。我們得以勝出的最佳環境就是與其他三隊一起聯盟到最後隻剩下我們四支隊伍,把我們從十八分之一先變成四分之一。”
傅醒語氣加重,“她是怕其他三支隊伍搶到世界之心,要阻止的是聯盟提前崩潰的結局,為的是不讓我們在失去聯盟後陷入誰都能踩一腳的境地。”
剛對薑曜的決定反對最劇烈的幾人愕然。
陳之垂眸,“……我們也沒有差到這個地步吧。”
“你敢賭嗎?”傅醒問。
陳之心頭一顫,不說話了。
冷場了,氣氛有些尷尬。
李淑眉找補道:“好了好了,誤會解開就好,本來解釋一下,我們也都會……”
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傅醒看她的眼神太過冰冷,以至於她怎麼都說不出接下來的幾個字。
杜琳儀扶額,不敢去看傅醒的眼睛。
這阿姨真是能人,明明在他們這些人裡還算得上是良善之輩,卻總是能在人的雷區瘋狂試探。
熟悉的帶著厭煩的聲音果然到來了。
“我明白未知和不解橫亙心頭的恐懼,所以不指責你們聯合的逼問,但你們可以問,不代表你們能責怪薑曜做的不夠好,不夠讓你們放心。”
“她已經很努力了,彆再得寸進尺。”
傅醒說完,看都懶得再看他們一眼,徑直越過門口的胡林悌離開。
房間裡的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長籲短歎。
有反思自己這麼乾不對的,也有不明白他為什麼小題大做的。
“不至於這麼生氣吧,我們這不是私底下討論麼,也沒直接去說薑曜不好啊,搞不清楚事情我們壓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彆說了,這事兒是我們太著急了先語氣不好的。”
“薑曜確實很辛苦,這三天主要靠她在其餘隊伍之間周旋才讓我們安然無恙的功勞我不否認,可我們也體諒她一直都有配合她沒怎麼追問吧,就問這麼一次怎麼就不行了,還不是馬上衝上去問她本人……”
“夠了!”
一聲低喝打斷七嘴八舌的眾人,他們朝聲源的方向望去,發現說話者竟然是一直沒怎麼言語的劉豐年。
中年男人臉色微微漲紅,難堪道:“我看就是薑曜努力過頭,保著我們一個不死,才讓你們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這一句太有威懾力,成功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飄了嗎?
他們下意識捫心自問,然後發現……確實是有一些。
始終滿員,甚至無人受傷的現狀讓他們不自覺就膨脹了。
劉豐年看著沉默低頭,還不算無動於衷的同伴們,慢慢鬆開擰緊的眉心,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握成拳頭。
他下定了決心。
劉豐年抬起頭,下巴繃出一往無前的剛毅弧度。
“我早就想跟你們談談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一起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