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號隊全員死亡, 出局——”
2號隊長在場內轉了一圈給竟還留有一口氣的5號補了一槍,又在自家犧牲的隊友前站了一會兒,將隻剩半個的人抱到雨淋不到的屋簷下後,其他人終於趕到了。
兩場大戰停歇, 眾人心力交瘁, 選擇暫時停留在學校裡緩口氣。
薑曜和2號隊長麵對麵站著,各自身後站著僅剩的隊員們。
同時失去兩名隊友, 眾人的臉色都帶著沉重與痛苦。
2號隊長的目光越過薑曜頭頂, 看向外頭灰沉沉天幕下又下大了的雨。
1:07:33:51。
“來複盤一下還有多少人吧。”他收回視線開口, “剔除所有係統通報過出局的隊伍, 還剩下44號、12號、64號、1號以及你我兩隊,大家相互補充, 把各隊剩餘的人數明確一下。”
眾人打起精神, 幾分鐘討論糾正後, 得出各隊信息大致如下:1號一人,2號三人,97號五人, 44號三人, 12號2人,64號一人。
2號隊長點點頭, “也就是說, 除了你我自己人外,還有七個人,這個人數可還不算少。”
確實不少,都能夠再湊一個聯盟和他們決一死戰了。
薑曜微微一笑,誠懇地看著2號隊長問:“在共同商議接下來的行動計劃之前,要不要先分開, 開個小會?”
2號隊長挑了挑眉,一手伸出攔住身後要衝出來表示反對的隊員,欣然點頭。
“可以。”
於是兩隊分開,分彆進了一間門教室。
薑曜看了一圈,走到灰白色的講台前。
很久沒有人使用過的講台落了一層灰,身後黑板的粉筆槽內灰塵和粉筆灰容易一體,薑曜抽出一根白色的粉筆,在墨綠色的黑板上寫下一個字。
——拖。
本次會議沒有開場白,直奔主題。
粉筆落在粉筆槽裡,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薑曜看著講台下方站姿各異的四人,開口:“時間門拖得越久,還算有人數優勢的我們勝算就越大。”
四人神情凜然,他們自然也懂這個道理。
畢竟最後關頭,隻要他們中能有一個帶著世界之心逃走,都算勝利。
邢思是先是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問:“可我們能拖多久?如果我們五個人能夠拖到最後十分鐘,那是皆大歡喜,但肯定不能的吧?2號選擇我們,就是因為我們能夠和他們一起解決隊外的敵人,他們不會讓我們往下拖的。”
薑曜完全同意她的觀點,“是的,所以我們要做一次44號。”
在眾人略帶疑惑的目光中,薑曜補充道:“還必須成為跑得掉的44號。”
她從頭說起:“原本對2號來說,時間門拖得長久對他們來說也是有利的。隻是他們與我們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不懼怕正麵戰場,甚至正麵交戰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有利的,所以他們更想掌握開戰的主動權,會想利用跟我們的合作先解決‘外部困擾’。”
“而同時他們又知道我們不會老實,很可能會走44號趁亂逃跑的老路,所以如果我提出緩緩行動,他一定不會同意。”
“因此……”薑曜抬起的眼眸中閃過算計的精光,“和44號聯盟位置對調的這個時候,我們不能走44號固定位置不動的老路,我們得動起來。”
杜琳儀想了想,沒有結果,果斷放棄選擇提問:“動著拖延時間門嗎?怎麼動?”
薑曜轉身又在黑板上寫下一個“車”字。
“如果李阿姨他們過來的那輛巡邏車還可以用,我們就直接用那輛。如果不能用了,我們就再找一輛能用的。”
“我們開著車行動,輔佐一公裡雷達觀察敵情,既能保存自身實力避免蒼蠅們可能發起的時不時騷擾,又能讓對方在追我們的路上被不斷消耗,2號沒有理由不同意。”
“至於這種方案能拖多久,就看2號有多忌憚我們了。”
另一間門教室。
2號隊員擰眉道:“97號那邊一定在想辦法對付我們,怎麼能讓他們出我們的視線呢?”
對此2號隊長表現淡淡:“他們若要密謀有的是辦法,不是靠盯就能盯得住的。如果盯得住,我們不會倒戈,2號也不會死了。”
其餘兩人默。
倒也是這樣沒錯。
2號隊長站在窗口,負手而立,“接下來97號一定會想方設法拖延時間門,不過按照小天才的聰明勁兒,她也一定會猜到我不會讓他們拖下去……所以一定會想出能夠讓我同意而又能達成他們目的的方法來說服我。”
其餘兩人沒有走一步想三步的能力,隻能安安靜靜繼續往下聽。
“而能夠說服我的方法,必然在很大程度上對我們來說也是有利的,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們會有相對長的一段時間門可以完全放鬆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他們是需要休息的,連續經曆兩場大戰,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都需要。
“那我們要被97號拖著時間門嗎?我怕遲則生變。”
2號隊長平靜道:“放心,拖多長時間門仍舊掌握在我們手中,非但如此,我們還可以利用滿足他們拖延時間門要求這點,把世界之心揣‘兜’裡。”
“……怎麼揣?”
“是不是拿在自己手裡不重要,如果97號需要,給他們拿著也不是不行,我們對他們的要求就是世界之心固定兩人保管,兩隊各出一人。”
“可是44號聯盟好像也是這樣做的,結果……”
2號隊長打斷他:“情況不同,44號聯盟那個時候是六隊聯盟,構成複雜,如今卻是隻有我們和97號,而從這幾場戰中我們已經得知97號的實力,一對一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做到兩點……至少能夠做到第二點。”
他豎起兩根手指:“一,能夠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門殺掉對方守住世界之心的人;二,不會被對方殺死,哪怕他們采取老一套的自殺式的攻擊。隻要做到第二點,他們就沒法活著帶走世界之心,不管後續計劃有多驚才絕豔,都將成為空談。”
兩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皮修斯,這件事由你負責。”
名叫皮修斯的男人有著一張冷臉,是2號隊中難得寡言少語的人,也是2號隊中整體實力僅次於2號隊長的人物。
他接到這樣的指令點點頭,但也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個戴麵具的男人不能成為持有世界之心的人。”
2號隊長聞言訝異挑眉,“你忌憚他?他的真實情況不是已經被揭穿了嗎?”
皮修斯:“他的速度太快了。”
“……也是。”2號隊長想起和自己並駕齊驅的男人,在心中斟酌一下,覺得強硬點限定對方看守世界之心的人也應該談得下來,便點點頭,“可以,這件事我會解決。”
畫麵再回到隔壁教室。
“拖不下去的時候,我們就要做最後的努力了。”薑曜用的是“努力”二字,這充分代表了她的把握不足。
最關鍵的時刻來了,眾人都站直身體,目光緊緊追隨著前方的薑曜。
薑曜在黑板上畫了個愛心。
“我們的目標和之前的44號完全一致,就是帶著世界之心離開,不被找到。”
“那麼首先,我們得拿到世界之心。”
眾人點點頭。
“這個在整個計劃中是最簡單的一環,有44號殺害聯盟隊友帶著世界之心搶跑的前車之鑒,2號隊一定是自己持有世界之心不會有執念,這是我們的機會。我會抓住這個機會爭取到世界之心的持有權。”
她說著,從一直隨身背著的包裡中掏出一把什麼東西抓在手裡,以握拳的姿勢呈現在眾人麵前。
“第一步完成,那就是第二步,帶著世界之心離開了。同樣因為44號的前車之鑒,2號不會在乎誰持有世界之心,但一定會對持有世界之心的人嚴防死守,杜絕44號作為重現的可能。所以……”
她攤開手,露出裡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五個小紙團。
“我需要一個能夠萬無一失把世界之心送出來的人。”
送。
眾人都抓住了這個關鍵詞,心下微沉。
送的意思,就是人可以死,世界之心必須脫戰……嗎?
四道目光集中在薑曜薄薄的手掌上。
五個紙團大小不一,像是胡亂撕胡亂揉的。
“人選我們抽簽決定。”薑曜麵色平靜地仿佛在抽一個十塊錢麵額的獎勵,“這些紙團中隻有一張紙上有字,抽到字的人就是和2號隊未分開時世界之心的持有者。”
她走下講台,將手依次放在王同、杜琳儀以及邢思是麵前,跳過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傅醒。
等三人選好紙團,她將打開的手掌重新握住,避開了傅醒伸過來的手。
她沒有看傅醒,目光投向教室後方早已停擺的時鐘。
“抽法為思是姐姐,琳儀姐姐,王同哥哥各一張,我和傅叔叔合並留剩下兩張。”
“如果三位沒有抽中,那就由我和傅叔叔兩個人商量誰去做這個萬無一失的人。”
「好殘酷,靠運氣選擇接下來誰先犧牲嗚嗚嗚嗚」
「一定要死嗎,就不能不死了嗎,都死了一半了」
「要萬無一失,就得以生命為代價吧,畢竟我們賭不起」
「大家都沒注意到之前打44號聯盟時候,我們自己人的表現嗎,說實話,和遠景中時不時看到的其他隊伍的成員相比,我們是有點弱雞的。我想但凡我們的人強一些,大眼千金這麼機關算儘的人都不會直接選敢死隊隊員」
「也是」
「額,不是KY,就是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抽簽的方式怪怪的嗎?為什麼其他人就是抽到什麼是什麼,她薑曜就不一樣,她就不抽,要跟傅叔叔商量決定?我怎麼感覺她這個抽簽,給自己上了個絕對“抽”不到的保險呢」
「之前幾次抽簽她都沒自己上過,可能隻是覺得自己運氣差想蹭一下傅叔叔的好運氣啊」
「拜托,沒有大眼千金誰繼續出謀劃策啊,要我說直接在其餘四個人中抽都沒問題好吧」
「樓上的,其他人憑什麼死,難道因為肉就活該去死嗎」
「呦嗬,人道主義跳出來了,那你怎麼不想想,大眼千金要是出了意外,我們大家都得跟著陪葬?」
「兩條鐵軌,一邊是一個國家,一邊是一個人,所以就得撞死一個人是嗎?」
「不行嗎,孰輕孰重不會分?」
「都是命,哪有什麼孰輕孰重?隻不過是綁在另一條鐵軌上的不是你自己而已!」
「就算千夫所指,我也要說,在沒辦法的情況下,犧牲一個人和犧牲一個世界,我選犧牲一個人!」
「就不能想辦法讓電車停下來?!」
「我就知道,說多了說深了,傻逼就會源源不斷冒出來了」
教室裡的五人並不知道場外吵得如何激烈,他們隻是靜靜地彼此凝視著,任由詭異的沉默吞噬他們,直到杜琳儀深吸一口,準備打開手中的紙團。
“等等。”
就在杜琳儀已經開了一個口的時候,王同叫了停。
他迎著眾人的目光,最後落在薑曜身上,一字一頓道:“不用開了,我去吧。”
薑曜掀了掀眼簾,嗓音依舊冷靜:“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