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麵前,一切都是顯得如此卑微。
“阿姨好,我很崇拜叔叔,才讓青讓帶我過來的,打擾您了。”顧櫻櫻也乖巧開口,倒是讓顧青讓的舅媽多看了幾眼,隨後打趣的瞅一眼顧青讓。
她沒想多,隻是以為這小姑娘是顧青讓喜歡的孩子,覺得這孩子能來看丈夫,果然是個不錯的孩子。
“不打擾不打擾,你能跟青讓過來看他大舅舅,我也高興,平時他大舅舅也沒個人說話,就青讓喜歡過來叭叭叭的說話,你們先坐下休息會兒,我給你們洗點兒水果。”
這病房裡麵是沒有水果的,畢竟一個植物人也不可能吃東西。
水果都是在外麵的休息室的,自從當年顧青讓的大舅舅受傷之後,顧青讓的舅媽一直都在這裡伺候他,都沒怎麼離開過,雖然有護工,可是顧青讓的舅媽就是不放心。
她如此深愛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從未有一天不期待著對方能夠從睡夢中醒來。
兩人點頭之後,顧青讓的舅媽出去洗水果,留下了病房裡麵的顧櫻櫻和顧青讓。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也已經生出了白發,臉上有了皺紋,他的臉上帶著氧氣罩,還有長期定期輸液,為了維持他的生存,所謂植物人,便是說人像是一個植物一樣沒有知覺的活著,可是一個人這樣,真的是毫無知覺的麼?
“這就是我大舅舅,我小時候最崇拜的人,每次他來我家都會把我抗在肩膀上,他出事那年我才六歲,媽媽整天都在哭,還是舅媽堅強的挺了過來,這麼多年,我每個月都會來看大舅舅,希望大舅舅能夠醒來,櫻櫻,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我最希望的,就是神能夠聆聽我的請求,把我的大舅舅還給我……”
顧青讓紅了眼睛,他每次來都會偷偷的哭,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種情況,怎麼會讓人能夠忍下自己的情緒呢?
這是小時候最依賴的,最喜歡的存在啊。
顧櫻櫻則是走了過去,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大舅舅,她以前也植物人是沒救的,可是在安瀾大陸,卻有一種藥,能夠喚醒植物人,不過……要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看著顧青讓難受的模樣,顧櫻櫻咬咬唇,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是付出那樣慘痛的代價呢?還是一直守著這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不管是怎麼樣的選擇,似乎都太過殘忍了。
沒過一會兒,舅媽回來了,顧青讓趕緊收斂了所有情緒,見到舅媽的時候還是帶著笑,顧櫻櫻明白顧青讓的強顏歡笑,就這麼陪著顧青讓和顧青讓的舅媽呆了半個多小時,聽著顧青讓的舅媽懷念曾經屬於躺在病床上那個男人的風姿。
她想,這個人的沉睡,將這個女人的幸福留在了回憶中,再也無法掙脫。
跟顧青讓的舅媽告辭之後,兩人這才走出了病房,沉默的走進了電梯,不過兩人沒有離開聖安醫院,顧青讓反而把顧櫻櫻帶到了聖安醫院的大公園裡麵。
這公園裡麵種著的是櫻花樹,可是卻沒有開,不是過了時節,而是它的花期總是比很多櫻花都要晚一些。
“每次我來看到舅舅之後,就會有些難過,然後就喜歡來這邊的櫻花林,這是聖安醫院有名的風景,你知道吧?櫻花的花期一般都是四五月份,可是聖安醫院這邊的櫻花,每次開放的時候都已經到了七八月份,就好像總是比彆人遲一些一般,我有時候就在想,我大舅舅的人生,會不會偶爾像是這裡的櫻花一樣,雖然遲一些,可是總歸比現在那樣停留在時光中好……”
坐在那裡的顧青讓,不像是在學校那樣愛笑,這會兒沉默的模樣看著有幾分落寞,顧櫻櫻腦子裡也在不斷的糾纏,自己該不該告訴對方,他的大舅舅是能夠醒來的?
隻是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如果……如果你的大舅舅能夠醒來呢?”她還是終究忍不住說了,雖然這樣的方法,對很多人來說,有些殘忍。
“真的有方法?”顧青讓抬頭望向顧櫻櫻,他其實知道自己隻是尋求一個心理安慰,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該怎麼做。
顧櫻櫻看著顧青讓仿佛一瞬間會發光的眼睛,最終還是將方法說了出來,做不做,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對,是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的大舅舅醒來,從醫學的角度上,你大舅舅是變成了植物人,而在我眼裡,你大舅舅的情況,就是靈魂被囚禁在了軀體裡麵而已,所以必須要用特殊的方法,但是這個方法就算是用了,你大舅舅醒過來,也隻能夠活十年的時間而已。”
先說明了時限,顧櫻櫻知道這對很多人來說是殘忍的,可是天道如此,想得到什麼,必須要付出什麼。
顧青讓聽到十年的期限,不僅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更加的激動。
“十年,十年也好啊,隻要讓我大舅舅清醒過來就好了,我舅媽受了我大舅舅十年了……他一定願意醒來的。”
這一刻的顧青讓覺得自己瘋了,為什麼會相信顧櫻櫻呢?
難不成,自己也被洗腦了?
顧櫻櫻看著這般激動的顧青讓,歎一口氣。
“想要讓你大舅舅醒來,就要以血養魂,必須有一個心甘情願的為你大舅舅奉獻血的人,我將血液和藥材煉製成丹藥,你舅舅服下就能夠醒來,不過之後一個月就要服一顆,也就是說,這出血液的人必須是一心一意為你大舅舅的人,不然的話,失去了每個月一顆的藥物,你大舅舅依舊會沉睡。”
這個藥方還是當初掌門人親自傳授給顧櫻櫻的,顧櫻櫻隻在安瀾大陸遇到過一次,那是一對父子,兒子被毒藥入侵五臟六腑,沉睡不醒,最後甘心情願隻讓兒子活十年,從顧櫻櫻這裡取走了藥。
在安瀾大陸,十年隻不過一瞬之間,倒是在這裡,十年,已經很長了。
聽著顧櫻櫻說的藥方,顧青讓倒是理智逐漸的回歸,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相信櫻櫻,這樣奇怪的方法,簡直是跟做法一樣,怎麼會是真的呢?
“櫻櫻,我知道你是好心安慰我,可是你不懂,十年了,我大舅舅昏睡十年了,如果能夠醒來,早就醒來了……”又怎麼會等到現在呢?
沒想到顧青讓一下子相信又一下子不相信的,顧櫻櫻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我不是安慰你,你大舅舅真的能醒過來,隻要有一個人興安情緣的拿出血液來救你大舅舅,你大舅舅一定能醒的!”
況且就站在朋友的角度上,顧櫻櫻也是想救顧青讓的大舅舅的,畢竟,這個為國家奉獻了自己的男人,已經在病房裡麵躺了十年了。
“櫻櫻你彆……”顧青讓剛想說什麼,就被一個女人打斷了,隻聽女人的聲音裡麵是激動和瘋狂。
“櫻櫻,你是說我丈夫能醒過來對不對?他能醒過來對不對?”
原來這是想起來自己有東西想讓顧青讓帶回家的舅媽,顧青讓的舅媽名字叫做林慕安,一個很溫柔的名字,當初也是被舅舅保護的極好,而現在,失去了舅舅的女人,如同乾枯的樹木一樣,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養分。
她瘦弱的甚至有些咯手的手掌就這麼緊緊的拉著顧櫻櫻,眼神已經瘋魔,這些年,為了讓丈夫醒來,她已經用儘了方法。
現在,隻要是能夠讓丈夫醒來的方法,她都願意試試。
其實侄子和父母都不知道,她甚至偷偷找過大師來做法,為的就是讓丈夫趕緊醒來,雖然一切毫無用處……
顧櫻櫻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裡明白真正能夠做主的人是她,安撫道。
“對,我有方法讓你的丈夫醒過來,但是你必須付出一些代價,而你的丈夫醒來之後,也隻能夠活十年,你願意麼?”
這一刻,林慕安的眼淚已經落淚下來,她瘋狂的點著頭,無論是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願意,隻要丈夫能夠醒過來……
“我願意,我願意。”
十年,十年又怎麼樣?大不了,十年之後她陪著丈夫一起死。
她再也不要這樣痛苦了,看著丈夫毫無反應的身體痛苦,受著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痛苦,隻要丈夫能醒過來,她,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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