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勝仗的人(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6686 字 8個月前

餘秋當然不能睡覺。

分娩過程結束後,她還得打起精神清掃戰場。

煤油燈燒到底的時候,餘秋終於結束了縫合工作。

三點、六點處各有大約三厘米長的裂傷,汩汩往外冒著血,如果不縫合好的話,產婦失血過多,也會有生命危險。

她脖子要斷了,這活兒就像是深口瓶裡頭浮著朵雙層花,她得把裡麵一層的花瓣縫一圈,但又既不能勾到外麵的花瓣也不能讓裡層的花瓣縫得對貼起來。

因為沒有探照燈,因為沒有卵圓鉗,所有這一切工作全都是盲操。

餘秋當年跟著導師開腹腔鏡下子宮肌瘤剝除術鏡下縫針都沒這麼累過。

小接生員趕緊過來幫忙收拾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餘大夫,是我太笨了,什麼都不會。”

這一晚上,她不僅什麼忙都沒幫上,還淨給人添亂,甚至連針都不會打。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餘秋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摸摸這姑娘的腦袋。

手伸出去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洗手,隻得又訕訕地收回。

一個月速成接生員?

不說餘秋自己這種八年製本博連讀的,就是鄉鎮醫院的助產士也要正規醫學專業畢業,起碼在助產崗位上工作滿一年,再經過實操跟理論兩部分考核後才能拿到證書單獨進行接生工作。

餘秋緩緩地籲出口氣,她不想假裝天真地“何不食肉糜”。因為她心知肚明,條件不允許。

能夠為農村培訓新法接生員,已經是國家衛生事業的巨大進步。

解放初期,新生兒死亡率為千分之兩百,等到了70年代末期,這個數據已經下降為千分之四十。

即使其中存在統計學誤差,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卻是所有人都無法忽略的。

在爺爺奶奶那一輩,家中兄弟姊妹死亡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但到了父母這一輩,有孩子生下來沒了就已經相當少見。

這個過程當中,接受過新法接生培訓的農村接生員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隻是理論與實踐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按照那位領袖最初的本意,是要求有高小文化的人經過三年醫學培訓,然後成長為農民用得到也用得起的赤腳醫生。

這個想法在缺醫少藥,尤其是國民受教育程度極低的時代,有著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

畢竟臨床上絕大部分疾病的確是常見病多發病,治療模式也是一套完整的流程。

赤腳醫生依葫蘆畫瓢,總比農民生病了,毫無指望來的好。

但實際操作過程中,這個三年培訓期被無限壓縮,往往連三個月都做不到。

他們當中甚至有很多人根本沒有接受過哪怕是一天的醫學專業知識訓練,就靠著自己翻看醫書自學成才。

至於這個才,到底有幾分功夫,實在是太難說了。

比方說外頭那兩位躍躍欲試的男知青。

“沒事,以後見多了就會了。”餘秋泛泛地安慰了一句這個頭頂才到自己鼻子高的瘦小姑娘,“一開始大家都不會。”

其實餘秋自己剛從課堂到臨床的時候也是兩眼一抹黑,隻不過她的身邊一直有老師手把手的教。

而這個小接生員,原先負責帶她的接生員上個月嫁到其他公社去了,她就隻能自己戰戰兢兢地摸索。

“有血壓計嗎?有的話給她量一次血壓。”餘秋捏捏太陽穴,招呼眼巴巴的小接生員,“量血壓會不?”

小接生員立刻挺起胸膛,語氣中帶著隱隱的小驕傲:“會!我量的可準了。”

餘秋笑著點點頭:“那你就去量個血壓,注意產婦的出血量,多讓她揉揉肚子,幫助子宮收縮。產後出血是產婦死亡最常見的原因,這點要尤其注意。記住,產後兩小時是產婦跟新生兒發生危險概率最高的時期。這個階段,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鬆。”

小接生員立刻歡天喜地地跑去拿血壓計。

桂枝滿懷歉意地看著餘秋,口中囁嚅:“對不起啊,大夫,叫您受累了。”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完全聽天由命,那麼經曆這一夜女兒跟自己分彆獲救的過程,她現在對這個城裡頭來的小大夫隻有感恩戴德。

餘秋擺擺手,扶著床身,慢慢地站起來。她的膝蓋已經麻木了。

沒有操作台,床太矮了,坐在床邊就夠不到縫針。站著的話,她挨了一腳的腰又疼得吃不消,餘秋隻能跪在床邊完成接生以及縫合工作。

田雨看她麵色慘白的模樣,心中一陣慌,趕緊過去扶人。

“大夫,桂枝能吃蛋花湯嗎?”布簾子外頭的丈夫覺得眼下氣氛似乎不錯,趕緊大著膽子提問。

桂枝急著說丈夫:“我又不愛吃雞蛋。你拿雞蛋給大夫。”

村裡頭接生員接生個娃娃要收兩個雞蛋做診費。

他們家本來就兩隻雞婆,生蛋也有一搭沒一搭,兩個娃娃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根本攢不下雞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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