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什麼呢?要不要我給你端個板凳,你就坐在這兒瞅啊?”說著,她揪耳朵的力道更大了。
趙二哥趕緊求饒:“我瞅絲瓜能不能摘了,你不是說想吃絲瓜皮燉醬嘛。”
他不說還好,一說趙二嫂跟火冒三丈:“絲瓜?咱家絲瓜長那邊!”
二嫂一指身後,恨不得直接將丈夫耳朵拽下去,“我頭回曉得你後腦勺還長著眼睛啊!”
兩隻賊眼睛分明就是盯著人家城裡頭下來的女知青看。
呸!不正經的東西,去年打穀場上放《英雄虎膽》時,她就看出來了,趙家老二一直盯著女特務阿蘭瞧,眼睛恨不得粘上去。
寶珍撲哧笑出聲,一點兒也沒給自己哥嫂留麵子。
她拽著餘秋眨眼睛:“我二嫂醋勁可大了。去年放電影,我二哥多看了兩眼王曉棠,她就氣得一天沒吃飯。我大嫂跟我媽都說她傻,應該吃飯的,把我二哥的飯也吃光了,餓他兩頓,他就曉得厲害了。”
餘秋忍俊不禁,寶珍這一家子還真是有意思。
她扭過頭去,假裝沒聽到小兩口耍花腔。
寶珍母親從自留地上回來,胳膊挎著滿滿一竹籃的菜。什麼西紅柿、茄子、辣椒、空心菜,她還摘了個藤兒枯了的小冬瓜。
家裡人口多,做飯果然不是輕省活計。
趙大嬸推門看見老二家兩口子又鬨騰,趕緊開口招呼人:“老二,水挑好了沒有?挑好了快點兒去大溝,我跟胡三爺講好了,拎條魚過來。”
胡楊立刻抬起頭,滿臉嚴肅地看趙大嬸:“寶珍媽媽,你這樣做是不對的。魚是公家財產,我們不能隨意侵占。”
何東勝笑出了聲:“你誤會了,這是生產隊分的魚。”
哪知道胡楊卻是個執拗的性子,非要當麵辯個清白:“生產隊分魚我曉得,春節、端午跟中秋三次,現在不年不節的,分什麼魚?我們不能隻顧自己不管大局……”
“就是端午節分的魚。”何東勝臉上的笑有點兒無奈,“現在天熱,每家每戶分到魚如果不馬上吃了,就算醃起來也沒辦法曬乾,天老是下雨。雖然魚不多,可被糟蹋了還是心疼啊。我們隊委會商量了,全隊舉手表決,分到的魚可以繼續掛在賬上養在大溝裡頭,要吃的時候再去撈。”
餘秋抬眼看了眼這位年輕的生產隊長,覺得現在的農民也蠻有想法,很會因地製宜。
趙大嬸笑了起來:“現在放心唻?我們老趙家根正苗紅,從來不占國家便宜。放心的吃,這魚是乾淨的。”
兩個小知青俱都變了臉色,立刻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連聲謝絕:“不不不,田雨已經在家做好飯等我們了。天熱,不吃會壞掉的。”
“你倆少蒙人。”趙大嬸眼睛一瞪,兩條胳膊張開,跟攔著小雞仔的老母雞似的,“田老師今兒下學就帶著娃娃們在學校實驗田挖土豆,上哪兒燒飯去?等著,馬上她大嫂就把人請來了。中午就講好了,今兒晚上在我家吃。”
話音剛落,院子門嘎吱一聲響,田雨身上背著黃挎包,顯然連家都沒來得及回的模樣。
胡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忍不住埋怨:“你怎麼就自投羅網了呢?”
田雨委屈:“不是你倆硬賴在寶珍家不肯走的嘛。”
三人麵麵相覷,齊齊將目光投向笑容滿麵的趙大嬸。
得,人民群眾智慧無限,大嬸這是采取各個擊破策略啊。
不好,破水了。
她手碰到的圓圓的條索狀的東西是什麼?那是連接胎盤跟胎兒的臍帶!
餘秋渾身一個激靈,汗毛孔齊齊豎起來。
她顧不得再堵住胎臀,她必須得儘快讓寶寶生下來。否則一旦臍帶被下降的寶寶身體壓住斷了血流,小家夥很快就會沒命。
“產包打開。”餘秋沉聲吩咐,“利.多卡.因兩支,準備好腎上腺素。”
她換了副手套,迅速消毒鋪單,然後抽取利多.卡因打在桂枝的左側會蔭上做局部阻滯麻醉。
一剪刀側切下去,幾乎是鮮血從切口湧出的同時,寶寶的兩條腿就下來了。
餘秋趕緊用布巾包住孩子。
緊接著,產婦又是一陣宮.縮,足以撕開人身體的巨大力道推著孩子的屁.股也下來了。
是個小姑娘。
待看清孩子的外蔭,餘秋懸著的心鬆了一半。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確有其事,反正她自己跟同事還有老師們的經驗都是小丫頭生命力頑強些。
同樣的情況,小男娃夠嗆了,小姑娘卻能安然無恙。似乎在延續生命這件事上,女性天生就頑強。
餘秋小心翼翼地包著孩子的身體,輕輕順著產力進行逆時針旋轉,幫助小家夥降下上肢,然後再順時針旋轉,娩出了寶寶的肩膀。
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餘秋抬眼吩咐站在邊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小接生員:“往下按胎頭。”
小接生員戰戰兢兢,趕緊伸出手。慌張之下,她的位置並沒有找準,寶寶遲遲下不來。
餘秋不得不將手伸進產道,摳著孩子的嘴巴,把人給拽下來。
當年她導師招她的時候,就頗為認真地誇獎她有雙天生乾產科醫生的小手。
可惜這小手並不能點石成金,她抱著軟踏踏的小姑娘就覺得不妙。
昏黃的煤油燈下,小家夥的臉色蒼白,四肢軟軟的,根本就不動彈。
即使餘秋摩挲她的背部,又拍她的腳底想方設法給她刺激,她還是毫無反應。
命運就像是再跟自己開玩笑,即使穿到了2019年,她仍舊躲不過孩子生下來重度窒息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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