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會計十分委屈:“楊老師去縣裡頭看眼睛了。”
這些賬目都得師傅帶徒弟,手把手地教。
他在大隊辦公室待著沒有其他事情做,就想幫師傅乾活。於是跑到了楊會計家所在的八隊,積極要求下田。反正他從大隊拿補貼,不算工分的。
男知青下田,就沒有不對牛感興趣的。牛耕田那可是一級勞動力的活兒,莊稼好把式才能乾得好這個呢。
老農看他躍躍欲試,就在邊上指點著他右手扶犁,左手牽繩,吆喝著大水牛往前走。
“前頭好好的,那一段都是我犁的呢。”胡楊委屈地指著身後的水田,“誰知道莫名其妙的,它就發瘋了。”
先前指導他耕田的農民心有餘悸:“算了吧,娃娃,安安心心當會計。這個就不是你們學生娃娃能乾的事情。”
“誰說我不能乾的。”胡楊相當執著,“我開拖拉機來耕田。”
周圍的農民們都笑了起來,紛紛打趣:“快點兒啊,胡會計,我們等著拖拉機。”
餘秋從自己背著的醫藥箱裡頭拿了碘酒跟棉簽出來,幫他磕破了的嘴角消毒,沒好氣道:“你先把插秧機造出來才是正經。”
拖拉機要燒柴油的,比打水機耗油厲害多了。倒是如果有手動插秧機,省卻彎腰的過程,可以大大減輕農業生產負擔,迅速提高效率。
碘酒有刺激性,胡楊疼得眉毛拚命往天上飛,還不敢開口叫。因為嘴巴一動,痛得更厲害。
餘秋消毒完他嘴上的傷口,轉頭剛好對上何東勝。
“拿根針給我。”他眉頭微蹙,“牛被蛇咬了。”
鄉間水蛇大部分毒性不大,咬到人也是傷口附近腫脹而已,但是非常疼。
這頭牛就是突然間被水蛇咬了,疼痛難耐,才發狂往田埂跑的。
何東勝在牛腿傷口附近劃了幾道口子,幫助毒液排出。餘秋又泡了高錳酸鉀片,幫著牛消毒傷口。
先前狂躁不安的牛,此刻像是找到了可以訴說委屈的對象,連著打了好幾個響鼻。平常負責喂養它的人,一直在邊上摸著它的脖子安慰它。
餘秋覺得這牛可憐極了,才一歲多就得乾重體力勞動,而且還要被蛇咬。
就連被他拖了一路的胡楊也歎氣:“要是咱們有拖拉機耕田,牛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何東勝從田頭采了幾顆草,直接在水裡頭洗了洗,然後放嘴裡頭嚼爛了,吐出來敷在牛的傷口上,又問餘秋要了紗布綁住,這才笑著回胡楊的話:“要是牛不耕田,那就要被殺掉吃了。”
鄉間最清閒的是豬,那是養肥了挨宰的。
胡楊一噎,居然找不到話來回。
他悻悻地摸了摸腦袋,小聲嘟囔:“那我還是先弄個插秧機出來吧。”
何東勝笑:“那可是大好事,我們等著你的插秧機啊。”
回到知青點,胡楊才剛拿出筆記本,沒來得及畫插秧機的示意圖又改了主意,他看到寶珍打井水洗布巾,覺得還是先造出台洗衣機來比較實用。
寶珍茫然:“啥機?”
插秧機跟拖拉機她都知道,但還是第一次聽說洗衣機。
餘秋瞥了眼胡楊,估摸著他的家境應當不錯。1972年的中國,彆說使用,恐怕很多人連看都沒看過洗衣機吧。
更多的,大概就是和寶珍一樣,聽也沒聽過。
胡楊興致勃勃:“就是機器自己洗衣服,不用手泡進去搓。”
他昨天被自己腿上的血嚇到了,現在看到木盆裡頭的血水還覺得頭發暈。
餘秋也來了興趣,做出個自動洗衣機當然不錯。彆的不講,最起碼這些醫用布巾不用手洗了。
老實說,她也擔心碰上傳染病。現在的大肚子又不體檢,隨時都有可能潛伏炸彈。
偏偏衛生院發的橡膠手套數目也有限,應付體檢都不夠。
以前在醫院,這種事情都由後勤部門負責,再不濟也是護士處理。現在所有的事情,她都得考慮到。
她跑到路邊試圖嘔吐,卻悲傷地發現經過一下午的重體力勞動,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田雨也捂住肚子,臉漲得通紅:“我肚子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不猶豫地往知青點衝。
屋子裡頭倒是有馬桶呢,可這會兒哪裡夠用。百般無奈之下,所有人都朝廁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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