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解除了, 霍鐵柱鼻青眼腫地走了, 臨走之前他倒是沒有忘記留下那頭大野豬。
餘秋看著大卡車孤零零的身影,感覺霍鐵柱還真挺倒黴的。啥好處沒撈著,臨走也沒人送送他。
二妮已經歡歡喜喜地跟著小周上山看兔子窩去了。顯然, 這位她還能記得的竹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並不比兔子高。
她要養兔子賣毛掙錢撈小豬仔呢。
胡奶奶豎起大拇指誇獎二妮,誰說二妮是個傻妞妞來著, 腦袋瓜子哪兒不清爽了?人家主意一直正著呢。
沒錯,就該好好養兔子掙錢。與其等大野豬撞到車上,還不如自己掙錢撈小豬仔養成大肥豬。
她看著被撞死的野豬就歎氣,這些年輕人哦, 不知道拾掇東西, 趕緊吹氣刮毛放血開膛破肚將野豬肉醃好了曬起來啊。
小雪醃菜大雪醃肉,這會兒都遲了。趁著天好,得立刻動起來。
瞧這野豬毛硬的, 收起來剛好做刷子, 這野豬皮也是好東西喲, 可以治病呢。
餘秋囧囧有神,感覺胡奶奶跟相看女婿似的,已經毫不猶豫地將霍鐵柱踢出局了, 倒是相中了傻乎乎的小周。
廖主任對於自己打錯人這件事也毫無心理負擔。
這可不怪他, 誰讓這個霍鐵柱賊眉鼠眼, 一看就不是老實模樣,還滿口謊言。
彆瞧著他在楊樹灣人麵前裝老實,那是被逮著了, 不敢放肆。要不是自己把他拎過來了,誰曉得他會不會禍害人家的小媳婦?
廖主任牛氣轟轟的,自覺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他昂首挺胸雙手後背,施施然地視察楊樹灣的磚窯去了。
司機車子沒修好還在路上趴窩,也不耽誤他深入一線,切實傾聽廣大貧下中農的心聲。
餘秋看著他趾高氣昂的背影,朝天空翻了個白眼。得,她勞碌命,她還得問問小周跟二妮是個什麼章程。
這回鬨得雞飛狗跳,雖然他們大隊乾部保住了命,民兵隊長也還活著,但遭受如此大罪,保不齊他們就會憤懣全撒在小周兩口子頭上。
有的人天生不會看到彆人的好,瞧見自己的差,走順運的時候全是他命裡有福,倒大黴的時候又都是旁人的錯。
連著幾天都沒下雨,山上草木乾燥,地也不泥濘。
吳二妮放出了她籠中的小兔子,瞧著小兔子跟在其他兔子屁股後頭,一頭紮進切碎的草料裡頭歡歡地吃草。
二丫站在她身旁,相當老資格地跟她介紹自己的養殖經驗:“你要把它們分開來養,不然會打架的。小兔子膽子小,不能嚇唬它們。”
邊上小根趴在秀華懷裡頭,手舞足蹈,一個勁兒的揮舞著兩條胳膊,咿咿呀呀地給姐姐搖旗呐喊,似乎在強調姐姐說的都對。
秀華無奈地調整了下兒子的位置,朝餘秋歎氣:“我都不知道這小子到底隨了誰,成天都不肯待在家裡頭。”
每天早上眼睛一睜,小根就急著要出門晃悠,讓他待在院子裡頭,他眼睛都直瞅著大門,兩條腿也蹬個不停。
秀華現在每天就抱著兒子領著二丫,天天在山裡頭竄來竄去。兩個小家夥瞧瞧兔子看看鴨子再采采果子,自在的不得了。
餘秋笑著作勢拍小家夥的屁股:“我們不乖啦,天天要媽媽抱,凍得你哦,到時候拖小鼻鼻。”
小根嘴裡頭哼唧著,扭過腦袋去,眼睛就看著他家的小表姐。
二丫還在跟新朋友分享兔子經呢:“你要給它們曬太陽,曬得暖和和的,它們才願意吃東西,這樣毛才能長好。”
餘秋看著小丫頭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俊不禁,她笑著跟秀華道:“我們二丫以後說不定是個技術能手,還能當老師呢。”
秀華也笑:“可不是,她現在都開始教小根了,學著當小田老師呢。”
她換了條胳膊抱懷裡頭的兒子,用鼻子蹭小東西的腦門,咬牙切齒道,“你等著吧,等大隊的托兒所蓋起來了,我就放你去托兒所。”
餘秋好奇:“大爹已經開始動了嗎?什麼時候能蓋好啊?”
村裡頭事情多,勞動力明顯不夠,大隊書記就想著要解放帶孩子的婦女,跟縣城裡頭一樣,也辦自己的托兒所。
不過這幾個月,村裡頭一樁事接著一樁事,餘秋一直都沒聽這事兒提上章程。
秀華搖搖頭:“還沒定下來呢。我聽我公爹說,大隊裡是打算把托兒所蓋在小學裡,前頭起一排房子。到時候孩子大了,直接進育紅班,然後跟著上小學。”
餘秋微微皺眉:“我倒覺得這主意不怎麼樣。育紅班差不多,最多皮點兒還能聽進大人的話,托兒所就麻煩了,小小孩容易哭鬨,要是離得近的話,恐怕會打擾教學秩序。”
秀華遲疑:“可要是不放在學校裡頭,沒地方蓋托兒所啊。”
“其實我倒有個主意。”餘秋正色道,“我覺得托兒所可以蓋在祠堂那邊。禾真嬸嬸不是要把衛生巾合作社搬到祠堂裡頭去嘛,剛好你們離著近,中途休息的時候,還可以過去看看孩子。”
秀華連連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朝餘秋笑:“我不瞞你,讓我把小根丟給彆人帶,我還放不下呢。”
餘秋笑了:“小小孩的確留在家人身邊比較好,這樣他們才不會覺得家人拋棄了他們。”
秀華稀奇:“就這點兒大,還有這麼多的小心思?”
餘秋點著小根的胖臉蛋:“那是我們小歸小,我們一肚子的心思呢。”
那頭二丫焦急地喊出聲:“誰敢搶兔子,我東勝舅舅拿槍打他們。”
二妮隻憂心忡忡:“他們還要摔死小兔子呢。”
二丫被她的話嚇到了,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他們是壞人,他們怎麼可以摔小兔子?”
說著,她抬起眼睛向餘秋求救,“小秋大夫,有壞人!小兔子可以剪毛呢,小兔子有用。”
餘秋安慰這對剛交上朋友的大姑娘小姑娘:“沒人搶,你想怎麼養兔子就怎麼養,養多了剪了毛,支援國家建設。誰敢摔兔子?我們揍他。”
小周已經繞著養兔場走了一圈,聞聲愁眉苦臉:“這是在你們楊樹灣,我們白洋河連鴨子都不讓多養一隻,缺德的很呢。我媽院子裡頭長了排大蒜,都叫他們鏟平了。”
秀華跟著歎氣:“你們大隊也太過分了,就算是社會主義的草,那也應該用來喂兔子喂鴨子,得長出東西給人吃啊。”
餘秋正色:“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願不願意留在楊樹灣養兔子?”
養兔場建立起來之後,無論她、胡楊還是田雨一天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前頭何東勝他們還過來幫幫忙,秀秀這些孩子回來後也幫著搭把手。
但是隨著楊樹灣要蓋磚窯、建醫療器械廠,陸勝安帶學生搭研究所,婦女同胞又擴大生產衛生巾跟衛生護墊,老人們還得加緊搖草繩供應林業部門給樹木上護腰防止樹木凍死了,定時要下田上山撿蘑菇摘木耳還得曬乾了;整個楊樹灣都忙得熱火朝天,基本排不出人手來專門照應養兔場。
現在就是胡奶奶每天抽空上山來打理。胡奶奶都這把年紀了,山上又天寒地凍的,她哪裡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