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為語重心長,“老哥哥,這可是咱們楊樹灣的關鍵時期。眼看著咱們大隊工副業蒸蒸日上,國家又挑中了咱們這兒搞高級醫療器械廠。要是這個時候被壞人鑽了空子,咱們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呢。”
鄭大爹應了話,又開始犯難:“主任,我那建築隊做的都是重生活,他剛開過刀,身子虛,恐怕吃不住這勁啊,得給他換個活計。”
廖主任皺著眉頭正思索要怎麼辦呢,院子門響了。
寶珍父親趙大爹一邊推門一邊喊:“這麼快就吃過啦?那剛好,都嘗嘗我家寶珍做的雞蛋卷,看看怎麼樣,嫩的很。小根也可以吃的。”
說著他就笑嘻嘻地找小家夥。這小東西精怪著呢,今兒鄭家鹵了豬頭肉,小小子居然還惦記著趙家妹妹,要給妹妹吃肉肉。
鄭家的大孫女兒才幾個月大啊,當然不能吃肉。於是那碟子豬頭肉就給兩個兒媳婦吃,一個催奶,一個剛好養肚裡頭的娃。
現在已經進入農忙時節,趙家夫妻兩個要忙著生產隊的事,兩個個兒媳婦又多不方便,今晚吃飯遲,也沒準備什麼出挑的菜色,拿不出回禮來。
還是寶珍靈機一動,做了跟小秋大夫學的厚雞蛋卷,一層層的攤雞蛋,然後再卷起來切成一塊一塊的。
彆說,這雞蛋加了羊奶,又撒了一點點白糖,做出來的味道還真是不賴。
起碼趙大爹嘗之後,很有勇氣直接端著碗上鄭家門,也不怕東西拿不出手。
廖主任瞧見趙大爹眼睛就是一亮,他不請自來,老實不客氣地撈了塊厚雞蛋卷送進嘴裡頭。
趙大爹側過碟子正要趕緊跑,生怕這一碟子點心全叫廖主任給吃了。
廖主任卻喊住了他人:“老哥哥,有個事情我要跟你說。”
既然沒辦法在建築隊做活,那就跟著生產隊下地去唄。反正楊樹灣現在割麥子打麥子用的都是機器,就連運送打下來的麥子跟油菜籽都是走水路,吃不了什麼勁,最多就是來來回回多跑幾趟。
趙大爹聽了廖主任的要求,用伸頭看看屋中那個生麵孔,立刻點頭應下了。
既然這人能走路,那就能做事。油菜割下來怎麼脫粒呀?直接放在大防水布上,抬腳上去踩。那曬透了的油菜一踩就爆,一顆顆小小的褐色油菜籽全都跑出來了。
餘秋聽了他們給老頭兒做的工作安排,簡直要暈過去。天呐,虧他們想得起來。
她急得不行,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可不合適。我記得這老爺子有日光性皮炎不能曬太陽的。”
誰知道廖主任大手一揮:“我當是什麼事情呢?不會戴帽子嗎?真正不行再上個口罩不就結了。”
說話的時候,他又拍了拍老頭兒的肩膀,積極鼓勵:“老哥哥,你就放心吧,在咱們社會主義新中國就沒有不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
說著,他還衝人家眨眨眼睛,一派咱們哥倆好的模樣。
餘秋真是要暈過去,她隻能有氣無力地強調:“他現在以術後恢複休息為主,千萬不能累著。”
“累不到的。”廖主任揮一揮手,嚴肅地批評餘秋,“你這種思想不應該。病人也是勞動者,老是戴著有色眼鏡看病人,病人也會不舒服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動起來,生命在於運動。”
餘秋的雙手捏成了拳頭,她在心中咆哮,她早晚有一天得滅了廖主任,否則自己遲早會被這個家夥給害死。
廖主任安排了工作,坐著晚上的船歡歡喜喜地往縣城去了。他要好好跟招娣還有寶寶講講,他今兒可是做了很大的工作。
餘秋一夜輾轉反側,幾度想衝去鄭家,把那老爺子再偷出來。可是偷出來之後她要把人藏在哪兒呢?
藏在哪兒都不安全啊,廖主任是屬狗的,什麼地方都能被他拱出東西來。
餘秋瞪著眼睛看山洞頂,恨得咬牙切齒,她早晚有一天會宰了廖主任的。
第二天一大早,小秋大夫雙眼鰥鰥的上去楊樹灣公社的渡船。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說不定多曬幾天太陽之後彆說那些造反派,連他親娘老子都認不出來他的臉。
此刻自稱老石的老頭兒剛在鄭家吃過早飯,叫趙大爹領著去地裡頭乾活。
他先是在油菜地裡頭來來回回踩油菜籽,然後寶珍娘又怕他累到了,讓他去旁邊的地裡頭脫小麥粒。
割下來的麥子一蓬蓬的被人送過來,他隻要站在脫粒機前,將麥穗送進機器裡,脫光了上頭的麥粒,然後再將秸稈丟在旁邊的大筐子裡就好。
秸稈裝滿了之後,就會有下田幫忙乾活的孩子將秸稈脫開。
老石下了田,覺得稀奇。他是農家孩子出生,但是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種地了,居然都不知道南方的水田連成片,一大塊一大塊的,中間沒有田埂。
李紅兵在邊上幫忙操作機器,這個新型的脫麥機是他們今年的新產品,可要一把頭打出名氣來。
聽了老頭兒說稀奇,李紅兵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大聲強調:“我們楊樹灣種田,跟旁處可不一樣。我們一畝地裡頭能種好幾種東西呢。你看看這邊的杆子,這是毛豆。毛豆跟小麥一塊兒種,我們不等毛豆黃,就吃新鮮的。你在看那邊的油菜,那中間原先是蘑菇,現在這一茬蘑菇收完了,我們接著種水稻。等到秧苗全都下去了,我們還在稻田裡頭養魚放鴨子呢,我們楊樹灣的鴨蛋鼎鼎有名。”
其實楊樹灣這麼種地,也還不到一年功夫,然而到了李紅兵嘴裡頭,那絕對能夠吹出朵花來。
小李同學可不承認自己吹牛,這方圓百八十裡,哪有他們楊樹灣會過日子的?地裡頭都能叫他們長出黃金來。
老石看著田與田之間的水渠,莊稼都通過木桶以及長澡盆運過來,忍不住笑:“你們這可真是在水裡頭長莊稼嘍。”
李紅兵神氣活現,兩隻眼睛珠子快活得不得了:“水裡頭長莊稼算什麼呀?我們還在水麵上種稻子呢。”
他跟陳福順打了聲招呼,興衝衝的推著機器上小船,然後直接走水路上了岸,就直接與同伴一道將機子擺到板車上,然後運到山坡下又改小船,直接拖上山。
老石跟著他走了一路,稀奇的不得了:“你這是做什麼?你們山上長得紅薯這麼快就收了?”
李紅兵挺起胸膛,驕傲地宣布:“我帶你去看長在水上的莊稼。”
說著他興衝衝地往山上走,不多時,他就碰上了胡奶奶。
胡奶奶見到他就笑:“你可快點兒,咱們趁著天好,今天要把湖裡頭的麥子全都收拾了。”
老石驚訝地看著一群群婦女同誌將竹筏一樣的東西拖上岸來。那竹筏上站著的不是人,而是密密麻麻的麥子。五月節麥子香,風吹麥浪天地黃黃。那金燦燦的麥穗叫太陽一照,可不真跟黃金似的。
“你們這是?”老石大大地驚訝了,說話聲音都顫抖,“你們的莊稼還真都種在水上麵?”
“那當然。”李紅兵挺起胸膛,驕傲的不得了,“我們還種稻子呢。這樣水麵複合種植養殖業,水麵種稻子麥子水下養魚,一趟頭種下來一點兒也不比良田差。去年我們這兒招了洪災,可是我們楊樹灣的公餘糧跟增購糧任務一兩都沒少,足額足量完成了任務。”
去年還是種的少呢,今年種的多,所有的水麵都被他們利用上了。
大爹講了,今年白麵饅頭管夠,家家戶戶都能吃上餃子,一天三頓想吃麵條就吃麵條。
婦女同誌們忙忙碌碌。竹筏拖上來之後,割了麥子,再布上已經催了芽的稻種,重新放回水裡頭,等到秋天再收獲滿倉的稻子。
老石跟著胡奶奶脫了一上午的麥子,然後胡奶奶給他發了張飯票,還誇獎了一句:“不錯,是個莊家把式,乾活可真利索,今天算你全工。你是先吃飯再洗澡還是洗乾淨了再吃個飯?”
老石大吃一驚,這麼好的天,就乾一上午的活,下午就休息了嗎?
胡奶奶大笑:“想得美,吃飯洗澡完了還得乾活。就是這天熱,這麥芒菜籽戳在人身上,呲呲啦啦的不舒服。反正熱水是現成的,誰要想去澡堂洗澡,自己過去就好了。”
老石笑了起來:“你們楊樹灣還有澡堂?”
李紅兵在邊上上蹦下跳,立刻接話:“我們楊樹灣有的東西多著呢。你等著吧,我們多的是新鮮玩意兒給你看。”
他們楊樹灣是頂頂好的地方,誰看了都得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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