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兩重天(2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6700 字 8個月前

史部長冷笑,從後頭推著餘秋進屋,然後拍下紙筆,惡狠狠地勒令:“好好寫交代材料,交代清楚你的罪惡。你這個裡通外國的間諜,你這個陰險的特務,夥同邪惡的帝國主義,極其惡毒地誣蔑我國。”

他滔滔不絕地咆哮了半天,餘秋都沒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史部長愈發火冒三丈,雙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拍的那張桌子都晃了幾晃,鋼筆滾落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

他的手指頭直接伸到了餘秋的鼻子上,那長指甲頂得餘秋渾身不舒服,作為不能留手指甲的外科大夫,她尤其見不得男人留長指甲,簡直能夠讓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史部長氣急敗壞:“你還說不知道?給洋鬼子拍電影,汙蔑我們偉大的祖國,汙蔑我們偉大的針麻技術,你不是在搞反動,是在搞什麼?”

餘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前頭的那幫法國客人,下意識地就反駁:“我根本就沒有用針麻,對方也沒有要求我用針麻呀。還有就是,他們隻是拍攝手術過程,並不是拍電影。他們還是上級領導請過來的呢,我不過是配合完成接待任務而已。”

“什麼亂七八糟的?居然還有法國人?”史部長麵容陰沉,“你到底勾結了多少外國人,汙蔑我們國家,往國家的臉上抹黑?去年一波,今年又一波,你是不是打算還要再來一波?國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餘秋腦袋瓜子嗡的一聲,猛然反應過來史部長說的是去年跟著廖主任上楊樹灣的那個外國攝製組。

原來真的拍電影了啊,可是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就算有問題的話,怎麼會到現在才突然間發作?難不成電影拍了很長時間,後期製作又花了更久?

史部長看她愣神,立刻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餘秋現在瘦的渾身上下沒二兩肉,缺乏脂肪的保護,肋骨撞在桌沿上,痛得她整個人都彎了下去。

“好好交代,立刻交代,將你所有的反動行為都交代清楚!”

史部長簡直恨不得一槍崩了這個赤腳醫生。

這就是個禍害,當時裝傻開刀就是包藏禍心。因為硬闖手術間,張同誌挨了批評,回頭又把他罵的狗血淋頭,說他的思想政治工作沒做好,這個軍代表不用再當下去了。

後來還是他好說歹說,又是幅低做小,又是表忠心,才勉強保住位置。

結果沒想到現在又弄出這一出,洋人,包藏禍心的洋人,跑到中國來拍什麼1972年的東方古國。

全國有那麼多大城市,那麼多光鮮亮麗的地方,他們不拍。

全國有那麼多人定勝天的偉大奇跡他們不拍,專門就盯著貧窮落後的地方拍。

又是沒有電燈,又是沒有急救車,還得開著船送人去醫院。

“你還說你不是特務?”史部長冷笑,“那嘰裡呱啦的洋文說的可順暢了,你還不是特務?貧下中農哪個會說洋文?”

餘秋開始抹眼淚:“明明是偉大的主席號召,我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在學校裡以後就學過洋文啊,初中有英語課,我好好學習不對嗎?我一直響應主席的號召來著,我就想著我要好好學習,學到了知識,鍛煉出真本領,才能為國家做貢獻,才能夠全心全意的建設我們社會主義新中國。

前頭主席還讓外交部的年輕同誌多學學洋文,那照你這麼說是主席說錯了,我們不應該學洋文嗎?”

史部長被她問住了,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回答。

他氣急敗壞,開始揪著針麻的問題不放:“你居然敢狂妄地宣稱不懂什麼針麻技術。連針麻都不會配當赤腳醫生嗎?”

史部長都快氣暈了,雖然他半點兒醫術不懂,但作為醫院的軍代表,他依然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偉大的針麻,是我國優秀的格命醫務人員,在主席格命衛生路線指引下,按照中西醫結合原則,利用近代科學的知識和方法,對祖國醫學進行整理研究歸納,在1958年大越進生產中誕生的好貴的社會主義新生事物。10多年來,特彆是經過無產階級文化大格命的積極推進,針麻這一偉大創造得到了迅速發展。

你憑什麼不讓勞動婦女生孩子?你跟你那個右呱父親一樣,隻會汙蔑貧下中農生不了孩子。你心思惡毒,一直居心叵測地潛伏在人民當中,就是為了尋找機會攻擊我們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汙蔑我們偉大的中國。”

餘秋擔心他這麼長期喊話,嗓子會徹底垮掉。

聽說軍代表史部長以前是位京劇演員,作為文藝骨乾受到青睞,經過突擊參軍入黨培養,成為了醫院的軍代表。

看樣子還是當官比較風光,人家已經不在意自己的老本行,不擔心倒嗓。

餘秋被又吼又叫地嗬斥了半天,可無論史部長怎麼發火,她都一語不發。

再逼急了她,她就抱著腦袋哭,鼻子一抽一抽的,哭得可傷心了。

她就說她不要來京中,來了以後就沒好事,動不動就挨罵。乾活沒有一句好,就會雞蛋裡頭挑骨頭。

不懂針麻怎麼了?她就是沒學過呀,赤腳醫生培訓三個月就上崗,她不會的東西多了去了,難道不會就成罪過了嗎?

按照她這個理論,全國的赤腳大夫集體都不能給人看病了。大家不會的多的很呢。

“你少給我混淆是非。”史部長飛起一腳,將餘秋屁股底下的凳子踹得老遠。

餘秋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地上,一股劇痛直竄腦門子。她擔心自己的尾椎骨骨裂了。

“我告訴你,我今晚是跟你客氣的。等明天接受專項詢問審查,你才曉得什麼是厲害。”

說著他手一揮,怒氣衝衝地走了。

哐當一聲響,屋子外頭落了鎖。小小的一間房,陰冷潮濕。

屋子裡頭沒有亮燈,餘秋借著窗戶外頭微弱的路燈想要找電燈開關,半天也沒有收獲。

她在房中轉了一圈,放棄了掙紮。算了,還是省點兒力氣。

也不曉得老石有沒有認出她,也不曉得老石有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餘秋出神地想著。

突然間,她又反應過來,老石現在還被□□著呢,醫院相當於牢房。就是老石知道她叫人抓走了又能怎麼辦,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餘秋重重地歎了口氣,惆悵地躺在床上或者準確點兒講,這應該是炕。

她也搞不清楚身下的床究竟是什麼材質,反正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被褥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散發著一股濃鬱的黴味。餘秋卻顧不上嫌棄,因為太冷了。

夜色降臨,即使關上了門窗,寒氣仍然從縫隙中鑽進來,讓她凍得瑟瑟發抖,餘秋裹著被子仍然沒辦法禦寒。

她又拍著門大喊大叫,要求看守給她送被子,結果卻沒有任何人理她。

餘秋實在凍得吃不消,害怕自己就這麼睡過去的話,明天早上就會發燒,然後燒死過去也沒人理。

她隻得硬著頭皮開始在屋子裡頭打拳。大半夜的要是誰看到了她現在的模樣,肯定以為她是神經病。

然而神經病也好啊,神經病總比死人強。

她打了一通拳,感覺身上舒服點了,就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打盹。又凍醒了的時候,她繼續下床打拳。

如此反複三趟,天終於蒙蒙擦亮。

昨晚以為耳朵聾了的看守可算是出現了,直接丟給她把掃帚,勒令她跟旁邊房子裡頭出來的人一塊兒打掃院子。

12月的天,餘秋被抓過來的時候又沒戴手套,抓著的掃帚就跟冰棍似的,能夠直接將她的皮肉粘上去,拽都拽不下來。

看守惡狠狠地訓斥:“餘秋,龐雲,你們好好接受勞動改造,掃完院子以後,蹲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擦,一定要擦得乾乾淨淨。”

神經病才有這種心理需求,餘秋在心中惡狠狠地罵,磚頭地擦個屁的乾乾淨淨,純屬腦子有病。

那縮著脖子的男青年卻突然間扭過頭:“你是餘秋?”

守衛大怒,直接一巴掌劈過去,惡狠狠地罵:“你們還想公然串供?”

龐雲嚇得往後縮,嘴巴還問個不停:“你就是那個老右的女兒餘秋?”

餘秋還沒說話,那人卻滿臉亢奮,直接抱住了,剛打了他一巴掌的守衛的胳膊,雙眼放光:“同誌,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個狗特務。她不是餘秋,餘秋那張臉化成灰我都認識。呸!當初我們抄家的時候,那個臭丫頭還跟我犟嘴,撞了我一跤。”

餘秋的心陡然往下沉,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這世上除了餘教授之外,還有很多人認識餘秋,這個時代真正的餘秋。

她冒充者的身份要穿幫了。

作者有話要說:  1978年,世界首例試管嬰兒路易斯·布朗已經在英國誕生。中國大陸的醫務人員一直在默默努力,國家啟動“七五”攻關項目,由北醫三院張麗珠教授擔任組長。科研團隊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堅持,終於在1988年3月10日迎來了第一個試管嬰兒。

另外,幡動電影類似的事情,參看下麵資料,本文架空。

薑青借紀錄片《中郭》挑起一場震驚中外的正治風波

人瑉網 2011年09月20日 12:45

因為有人寫信說,“意所謂《中郭》長片,是完全站在帝郭主義立場觀點上,極惡毒地誣蔑我郭的返動影片”,1973年12月30日晚,在北京的全體中央正治局委員調看了《中郭》。次年1月9日晚上,薑青在郭務院文化組的會議上說:“你們給意大利人搞的那個壞片子,我看了很生氣,奇怪的是那樣的壞人,是我們自己人請來的。”

紀錄片《中郭》由三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拍攝於北京,展示了一個小學的學生們、城市的老區、使用針灸技術的剖腹產手術,還有一個棉紡廠及其工人等。第二部分參觀了林縣的紅旗渠,還有河南的集體農莊,以及古城蘇州和南京。最後一部分拍攝的是上海的碼頭和工廠。

本文原載於《文史參考》2011年第18期(9月下)?瀏覽封麵及目錄?購買本期雜誌,轉載請注明來源

在“文格”中,意大利是與中郭建交較早的西方郭家,時為1970年11月5日。次年,意大利廣播電視公司向中郭外交部新聞司發函,希望拍攝一部介紹中郭的紀錄片,由意大利著名導演安東尼奧尼執導。中郭當時也希望打破封鎖,展示自己。於是,外交部和郭務院文化組委托駐意大利大使館文化參讚正式發出邀請。

1972年5月13日,意大利廣播電視公司由弗利奧·哥倫布領隊的安東尼奧尼攝製組到達中郭。在北京、上海、南京、蘇州、林縣等地拍攝了22天,完成了一部4個小時的紀錄片《中郭》。1973年1月,該片在羅馬首映。因為這是“文格”以來西方人第一次進入中郭大陸拍攝,導演知名度又高,此片返響很大。美郭廣播公司花25萬美元,購進這部影片在美郭的公開放映權。當時,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部紀錄片,引起了一場震驚中外的正治風波。

1973年5月17日,總理會見了美籍科學家揚振寧。揚振寧說,我不知道周總理是否認識安東尼奧尼,他是意大利很有名的導演,去年到中郭訪問了很久,後來又拍了一個電影。這個電影我沒看過,後來,我看了一個比較□□的小報紙,上麵有一個中郭學生的分析,我覺得很深入。這個人大概是個學電影藝術的,他說,這個電影表麵上看不錯,但如果你對安東尼奧尼過去的電影手法有點了解的話,你就知道他是在惡毒地攻擊中郭。

總理不認識安東尼奧尼,也不知道他來花拍攝的情況,他要工作人員查一查,但在場的記錄人員對總理的吩咐並沒有記錄下來。然而,揚振寧的話還是傳到了相關機構。

當年12月11日,中央廣播事業管理局有人就電影《中郭》給薑青和女兆文元寫信,女兆文元立即批示:“轉中組部業務組調查後寫一報告。”17日,此人又寫信說:“意所謂《中郭》長片,是完全站在帝郭主義立場觀點上,極惡毒地誣蔑我郭的返動影片,整個影片通篇把我郭描寫成貧窮、落後、愚昧、灰暗的樣子,完全歪曲了我們偉大中郭的形象,令人非常氣憤。此片在世界上許多郭家放映後,對我郭影響極壞。為此,美籍中郭科學家揚振寧給周總理來信,返映此片很壞。”女兆文元再批示:“建議文化組調看影片,並會同中組部徹查此事,共同提出處理意見。”薑青批示:“應嚴肅認真對待,並提出處理意見,報中央審批。”

12月30日晚,在北京的全體中央正治局委員調看了《中郭》。1974年1月9日晚上,薑青在郭務院文化組的會議上說:“你們給意大利人搞的那個壞片子,我看了很生氣,奇怪的是那樣的壞人,是我們自己人請來的。”1月16日,薑青再讓宣傳口各單位負責人看《中郭》,並點到駐意大利使館,說:“這個大使要撤!”

總理感到被動,調來了廣播局關於《中郭》的拍攝檔案,發現自己與揚振寧談話要求查查的指示沒有被記錄。於是叫秘書摘抄了他與揚振寧談話的有關部分,並在前麵寫道:“我因不識此人,不知此事,故告當時參加談話者查查,記錄非熟手,未記入。供中組部查核此事時參考。”

由中組部和郭務院文化組負責人掛帥的聯合調查組,於1974年1月30日向中央提交報告,將此事說成外交工作的□□投降主義。中郭駐意大利大使沈平被召回郭,進了學習班。外交部代部長姬鵬飛和新聞司司長彭花也被批判,做檢查。《人瑉日報》發表評論員文章《惡毒的用心,卑劣的手法——批判安東尼奧尼拍攝的題為〈中郭〉的返花影片》。

此後,批判文章連篇累牘,持續了一年多。直到薑青倒台兩年多以後,1979年2月19日,□□中央、郭務院才轉發了外交部的報告《關於肅清“4人幫”在批判〈中郭〉影片問題上的流毒、撥亂返正的請示》,給這場風波畫上了休止符。

最近,我重新觀看了這部紀錄片,感覺它真實地返映了當時中郭百姓的衣、食、住、行、文體生活和精神麵貌。比起中郭自己拍攝的新聞簡報,保存了更多的曆史信息。雖然導演是在頗受約束的條件下拍攝的,但敘述心態相對平和。他們不肯按照中方的基調刻意美化,但也沒有刻意醜化。有一些溫和的議論和批評,隻是出於價值觀的差異,而非出於惡意。但當時中郭處在唯我獨尊的心態中,隻希望聽到來自外界的讚美,於是,並不返花的安東尼奧尼,被打成了“返花小醜”。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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