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瞧見他們胸口彆著的胸章時,臉上就浮現出笑容。
老先生也指著自己胸口的胸章,頗為懷念的模樣:“這還是66年發行的吧?他們也給我留了。”
他抬起頭來,“先生是偉大的格命先驅,他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老夫人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半晌,才指著桌上的菜道:“這都是先生愛吃的。他這人吃東西,沒那麼多講究。”
說著,她眼中浮起了霧氣,慢慢凝結成水珠,滾到了她的眼角。
老先生也不曉得究竟是看到了還是沒看清,隻笑著接話:“在這一點上我們又都有公同處,胃口相似,都是簡簡單單的吃東西。我愛吃豆腐,我記得你父親也愛吃豆腐,清清白白,營養又豐富,我們是可以拿豆腐當肉吃的。”
小槳先生不防自己被點到名,趕緊點頭:“父親飲食一向清淡,豆腐也是他偏好的食物。”
他又關切地看著老夫人,“父親每年的今天都會特地擺上這些,緬懷先總理。我們時刻都不敢忘記總理的教誨。”
老夫人擦乾了眼淚,笑著點頭:“這就好,到了今天還有人記得,我隻覺得欣慰。”她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小槳先生的臉上,言辭懇切,“我想去島上看看,先夫長眠於山下,他還有很多親人故舊朋友。我想看看他們。”
她輕輕地噓了口氣,“清明節的時候,我去看望過先夫。我想告訴他們,先夫安眠之處一切都好。”
小槳先生端正顏色,鄭重其事地應下:“夫人,此事我一定會回報父親,並極力促成。其實母親對夫人頗多掛念,常常擔憂您身邊無人照顧。我過來之前,父親也特彆交代,倘若夫人有任何需求都儘管提,我們一定儘力滿足。”
老夫人點點頭,麵上浮出笑容,眼神也明亮起來:“我一切都好,時常也能陪伴在父母身旁。唯獨掛念你們,擔憂你們的身體健康。現在見到了你,我心中滿是歡喜。”
陳老笑著接話:“夫人要是能去島上,想必大家都高興。”
“當然要高興嘍。”老先生興高采烈的模樣,“應該的,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都這麼長時間了,應該團圓。”
他點點頭,像是在表達對於自己觀點的肯定,“都要團圓。當兵打仗這種事情是沒辦法的,打起仗來,就搞不清楚人到底在哪兒了。父母思念兒女,兒女牽掛父母,夫妻分居,彼此掛念,應該團聚了。”
他抬起頭來看向小槳先生,“既然今天我們能夠聚在一起公同緬懷先生,那麼中華兒女也應該齊聚一堂,家人夥伴親朋不再分離。我現在就說個話,我們的門是敞開的,歡迎隨時過來探親。”
他笑了起來,指著桌上的王老先生道,“我今天請他做個保票,證明我說話是真的。我們不搞統戰,就跟前頭送你們的人回去一樣,沒有政治任務,我們沒有安排任何任務。就是該讓人團聚了,哪有人不想念家裡頭的道理呢?”
小槳先生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無權拍板決定任何事,這件事同樣得向父親稟報。
老先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隻強調道:“我們上報紙的,我公開的講,到時候要是有什麼不妥,你們就拿報紙來罵我。當麵罵沒關係,我會看著這個事情,爭取不被你們罵。你們要商量也行,但是不要再耽誤了,馬上就要1975年了,都過去了20多年時間。我們都老了,更何況家裡頭的老爹爹老媽媽,這個閻王爺是最不通融的,不給人時間慢慢等的。”
小槳先生趕緊應話,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傳達。
老先生卻不放過,先下了定論:“今年,就是在元旦前,咱們得把船啊飛機呀搞起來,好歹得讓人兩邊走動。還有信件,人來不了,起碼信件要到,雲中誰寄錦書來,全是相思。”
他聲音放大了一些,“這個事情我先拿出我的態度,我們的門是開著的,隨時歡迎過來看。你們要準備,我也不反對。不過,快點兒,我是急性子,實在是怕等不及。”
小槳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插話的機會,最後隻能一一應下,保證回去之後就立刻彙報,著手處理。
老人家卻像是對方已經答應了這件事一樣,都開始興致盎然地規劃起藍圖來,“今年過年肯定熱鬨嘍,咱們中郭人過年最講究的就是團圓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這下子肯定得好多人,兒孫滿堂。”
他又認真地強調,“通郵,先把信件搞起來,讓兩邊知道對方的消息。我這可是認真地講,一彆幾十年,也不曉得家裡頭的情況。說不定都各自再成家了,先弄弄清楚,彆到時候兩邊一照麵,本來是歡喜團圓的大好日子,結果先打起來了。”
說著,老人家居然嘿嘿笑出了聲。
小槳先生真是目瞪口呆了,這幾天時間的接觸他算是充分見識到了這位中公領導人的不拘小節。
與自己嚴謹端莊的父親相比,很多時候,這位老人甚至看上去不像郭家元首,太馬虎,太漫不經心了。
可諷刺的是,在父親與他的交鋒之中,卻是他獲得了勝利。
但讓小槳先生沒想到的是,他已經正兒八經當了20多年的郭家元首,卻依然沒有元首慣有的嚴謹。居然連這種話都能拿到台麵上說,而且說的時候還興致勃勃,似乎丁點兒都沒覺得不雅觀。看樣子他在美國人麵前直接抓身上的虱子,壓根不算什麼了。
老人笑完之後,麵色才嚴肅起來,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戰爭分離是最要不得的,很難受,生死茫茫兩不知,很煎熬。還是要聚在一起好,不然雙方都很痛苦。”
小槳先生也神情嚴肅:“您說的沒錯,是應該團圓的。”
老夫人笑著催促他們:“彆光說話了,快吃麵。不然麵條都坨了。浪費食物可不是好事。”
一桌人呼呼啦啦地乾光了碗裡頭的麵條,那兩盤子菜也是底朝天。林斌連魚湯都沒放過,直接咕嚕咕嚕喝了一乾二淨,最後還點評,豆腐魚湯就是香。
老夫人十分高興:“我也覺得這是最好吃的。”
天色已晚,警衛員們護送著客人下山去。小槳先生與陳老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即將離開,回到海峽對岸。
眾人行到山腳下的時候,原本幽暗的夜色突然間亮如白晝。一群年輕人橫看成排縱立成列,組成了足足有好幾百人的方陣。
他們身著中山裝,手上高舉著先總理的大幅相框,大聲念誦:“紀念偉大的格命先行者先生!紀念他在中郭瑉主格命準備時期,以鮮明的中郭格命瑉主派立場,同中郭改良派作了尖銳的鬥爭。他在這一長鬥爭中是中郭格命瑉主派的旗幟。……他全心全意地為了改造中郭而耗費了畢生的精力,真是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從山上走下來的眾人,都難掩麵上的驚訝神色,老夫人麵上的肌肉動了幾下,內心情感的激動已經完全沒辦法掩飾。
一盞盞燈亮起來了,一群群人彙聚到一起。除了領頭的知青以外,還有稚氣未脫的孩童,林斌就認出了小娃娃當中的二丫的臉。
圓圓臉的小姑娘,小腦袋抬得高高的,跟隨著大哥哥大姐姐們一塊兒齊聲念誦老人家寫的紀念文。
他們的周圍還簇擁著楊樹灣的社員,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胸前都佩戴著先生的胸章。
林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搞不清楚何東勝究竟從哪兒弄到了這麼多胸章。
廖副書記驕傲地挺起了胸膛,要他說小何隊長氣魄還是小了點兒,做事情嘛,就要大手筆。這又不是什麼非要藏著掖著的事情。
老人家都將老夫人請到山裡頭來了,那就代表著老人家是感念那位先生的。他一直都很肯定那位先生做出的貢獻。
既然如此,紀念日的活動就算從簡,也得讓老夫人感受到瑉眾的熱情與愛戴呀。
多不容易,老太太這把年紀了,家裡頭沒有一個人在身邊。這擱在以前講,就叫眾叛親離。
不過沒的辦法,搞格命就是這樣,首先被犧牲掉的就是個人感情。舍小家為大郭,講的就是這麼個道理。
小槳先生與陳老,先是反應不過來,而後愈發沉默,他們沒有加入到念誦的隊伍,但是同樣沒有開口斥責,沒錯,這篇紀念文應該可以說是不偏不倚,還是充分肯定了先總理的功績。
等到山下的人念誦完畢,陳老先生突然間引吭高歌:“我們郭父首創格命格命血如花推翻了□□建設了公和……”
小槳先生立刻跟上,他一開口,他們帶過來的其他所有人都齊齊跟著高唱:“瑉生凋敝 郭步艱難禍患猶未已莫散了團體休灰了誌氣……”
一直到“格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的歌聲落下,廖副書記才高興地大聲強調:“今天我們紀念先生,要發揚先生的格命精神和戰鬥精神,毫不妥協地把反對帝郭主義的鬥爭進行到底,為實現祖郭領土的完全統一而奮鬥。”
周圍響起了歡呼聲,帶著紅領巾的大丫跟大寶給老夫人獻花。
旁邊的記者趕緊按下快門,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還有電影製片廠的人,直接將這一段都拍了下來,記錄下這曆史的時刻。
老人家笑著點頭,跟王老先生說了幾句話。
過了沒一會兒,照相機與攝像機都被送了過來。
老人家相當大氣地將這兩台黑家夥推到小槳先生麵前:“膠卷底片你們可以拿走,我們不強求這個。待到你們認為時機合適的時候再發表也沒關係,我們講究的是感情。我們就等著你們發邀請函,好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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