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與妹妹(捉蟲)(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6891 字 8個月前

病人躺在監護床上,不過一夜的功夫, 死神似乎已經卡住了她的喉嚨, 正用那把巨大的鐮刀拚命地來回拉鋸, 隻要那懸著的一根線被割斷了,他就能順利地帶走這年輕的姑娘。

真年輕, 18歲, 花兒一樣的年紀。

十八無醜女,昨天晚上匆匆一眼, 餘秋也沒有注意觀察人家的相貌。現在再看,確實是個漂亮英氣的姑娘, 濃眉俊眼, 鼻梁高聳。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往上翹,像扇子一樣。如果睜開眼睛,必然是明眸善睞。

隻不過她現在陷入了昏迷,根本沒有睜開眼看看世界的意思。

她的母親已經哭得近乎於暈厥, 呆若木雞地坐在外麵的椅子上。原本姿態雍容的貴夫人此刻卻是憔悴不堪, 精心保養的容貌, 一夜間就蒼老了10歲。

她的父親愁眉緊鎖, 頭發亂糟糟,兩隻眼睛猩紅,顯然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樣。

上哪兒睡覺去呢,他們夫妻就隻這個獨養女兒。現在出了事,連個能慰藉的子女都沒有。一夜間,病危通知書跟雪片一般不停地下達, 女兒昏迷了過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做父母的人能夠安心歇息才怪了。

病床邊圍了一圈大夫,人人麵色嚴肅。夜間值班醫生正在彙報病史,一條條地說的極為清晰。

救護車抵達醫院後不到半小時,病人就陷入了深昏迷。無睜眼無發音,雙側瞳孔散大,對光反射遲鈍,靜注納洛酮後意識未見明顯好轉。入院後血糖檢測正常,其他常規實驗室檢查結果未見異常。行尿毒理學檢測,返回結果均為陰性,還有兩項檢測待報告。妊娠試驗陰性,腦部X光線檢測未發現異常,急查腦脊液,外觀及實驗室評估均在正常範圍內。

餘秋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術業有專攻,瞧瞧人家神經內科專科醫生的診療多麼有條不紊,導致癲癇常見病因他都排查了一遍。隻要是女病人就先跟婦產科疾病扯上關係的思路雖然有點兒不講理,但實際上的確在臨床上救了很多接診醫生跟病人的命。

這位值班大夫思路果然寬廣,不說懷疑中毒,他連人家可能使用管製類藥品的可能性都想到了,隻可惜用了納洛酮之後,病人情況沒有好轉。

更多的新型獨品這個時代可能還沒有合成出來,眼下人類作死的程度也比不上2019年,暫且可以先不考慮這個可能。

畢竟從宴會開始到這姑娘犯病,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假如在此之前她有明顯的異常表現,她的父母以及周邊的人不可能完全意識不到。

最重要的是,昨天的安保規格極高,就算父母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躲藏在賓客中的安保人員也能夠一眼瞧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這些都沒有,那就暫且考慮她是突然間發病。大部分情況下,疾病的發作都有一定的誘因。這些誘因有的時候是寒冷,有的時候是勞累,有的時候是感染,有的時候是喝了酒或者是吃了某種特定的食物。

昨天晚上的宴會有什麼特點?人多、吃的多、喝的多,空氣當中的二氧化碳也多,寒冷應該談不上。餘秋昨晚都覺得有點兒熱了。情緒刺激有可能,但發病機製是什麼?

餘秋走進監護室,輕聲提出要求:“能讓我看看病曆嗎?”

一定有什麼東西被忽略了,所有的疾病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隻不過它們極為擅長偽裝,叫人捉摸不透。

餘秋現在也沒有思路,從綜合知識角度上來講,她完全不如在場的醫生們。術業有專攻,不是一句虛話,醫生的水平常常是隨著見過病病例的增多而提高的。

她一個2019年的產科博士所了解的神經學科知識除了課堂上學習的內容之外,也就是那少的可憐的實習輪轉期間看到的病曆。非要再硬湊的話,既往看各種醫學八卦留下的那點兒關於奇葩病曆的印象也勉強湊合。

不過假如在場的醫生們已經排除了常見病多發病的話,那她可能就能派上點兒用場了。因為她知道的稀奇古怪的病例更多呀。這就是醫學發展積累的結果。

正在討論病人情況的醫生們全都驚詫莫名,他們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怎麼闖進來的。這不是普通的病房,這是重症監護室,無關人等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進入。

陳老在旁邊做介紹:“這位小秋大夫在大陸很有名,處理過眾多疑難雜症。我特地請她過來,想著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商量,說不定就能解決問題。”

叫諸位大夫簇擁在中間的中年醫生皺起了眉頭,態度堅定:“陳老,看病是我們的事。請您不要隨意乾擾醫院的正常秩序。”

陳老立刻解釋:“您誤會了,馬教授,小秋大夫他們過來本來就是要與醫院進行正常的學術交流。我今天一早請她過來,就是因為病人情況緊急,父母實在可憐。”

馬教授不為所動:“假如想要進行醫學交流的話,請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申請。很抱歉,事關病人**,我不能隨便將病人的情況透露給診療組以外的人員。”

他朝餘秋微微點頭,“我聽說你們是來進行計劃生育交流的,婦產科在隔壁的樓。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找一位護士幫忙帶路。”

陳老拉下了臉,他大約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如此當場不給麵子。對方這般態度,簡直就是在大陸客人麵前直接跟他撕破臉。

餘秋趕緊點頭:“我們會儘快走完流程的,我希望有機會向諸位老師討教。”

說著,她毫不猶豫地轉過頭,直接往外麵去。

陳老麵色鐵青,喊著她的名字,直接留下人:“你不要走,這個事情我來處理。”

說著他嘴裡頭還嘀咕了一句,“真是洋大夫架子大,說的寫的都是英文,連中國書都少看,還怎麼給中國人看病啊?這就是全盤西化的惡果。書越讀越死,壓根就沒把病人放在心裡。”

餘秋囧囧有神,實在沒辦法接這話。陳老致力於中醫研究,雖然有沒有研究出什麼成果她不清楚,但他現在的架勢,顯然是要看不上西醫了。

可惜的是,餘秋沒辦法跟他同仇敵愾。她本身是接受了標準的西醫培養模式成長起來的呀。

就像林教授說的一樣,作為美國人培養出來的大夫,她不可能毫無原則地說美國人的壞話。

陳老下了決心,直接吩咐餘秋:“你等著,我來處理這件事,我保證你今天肯定能夠進去看病人。”

說著,頭發花白的老人就大步流星地離開。從那瀟灑的姿態,人們根本看不出來他已經年逾古稀。

餘秋尷尬莫名,她隻好衝監護室內大夫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奇怪馬教授他們的態度。這就相當於一位行政官員莫名其妙拉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江湖郎中,直闖醫院ICU,勒令一群醫學大佬聽江湖郎中的指令。

這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外行指揮內行?這就是典型的亂彈琴,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完全草菅人命。此種行為,比起找巫婆神漢到醫院裡頭跳大神也差不了多少了。

得,沒辦法接觸病曆,也不好跟人家診療組進行討論,更不可能對病人進行全麵體格檢查。

半點兒思緒都沒有的餘秋隻能采取最笨的辦法,詳細詢問病史。

最清楚自己情況的人現在陷入了深昏迷,什麼信息都提供不了,那她就隻能從患者家屬身上入手。好在病人的父母人就在病房外頭。

餘秋直接上前,硬著頭皮打招呼:“張先生,張太太,你們好,我是來自大陸的醫生,冒昧地打擾你們了。昨天晚上的宴會我也參加了,令千金的遭遇讓我十分心憂。我想問問她平常的身體情況,看能不能幫上點兒忙。請你們不要誤會,倘若你們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我祝她能夠早日康複。”

張先生抬起臉,認真看著餘秋:“你就是老夫人帶過來的大陸的醫生吧。”

餘秋點頭,準備給自己臉上貼點兒金:“老夫人身旁有位工作人員生了病,我剛好處理過。這次來苔彎,老夫人就帶上我了。”

張太太趕緊抹眼淚,伸手抓餘秋的胳膊:“大夫,求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女兒吧。我們就這麼一個姑娘,小心小意地養到現在。她平常身體好的很,沒病沒災的,怎麼會突然間就這樣?”

餘秋的胳膊被她攥得死緊,又不好掙脫開來,隻能忍耐著:“太太您彆激動,您先跟我說說看,昨晚令千金突然間抽搐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她有沒有說哪兒不舒服,或者在此之前受過涼,得了感冒之類的?”

張太太連連搖頭:“沒有,昨天一切都好好的。婷婷平常不愛出席這些場合。但是因為聽說老夫人來了,她特地主動提出要求跟我們一塊兒來。她一向是很敬重老夫人的。”

餘秋估計這個敬重估計要打個折扣,在苔彎這一畝三分地上,老槳不把老夫人踩到地心裡頭去就怪了,又怎麼會給她什麼好的評價?

張家夫妻年紀大,是從大陸輾轉來苔彎的,他們固有的印象已經形成,對老夫人高看一眼屬於正常。至於張婷婷,她一個在苔彎土生土長,接受戒嚴期教育長大的女孩兒,怎麼可能對老夫人景仰萬分呢。

老夫人在島內普通瑉眾心目中的形象,估計跟老槳在大陸獲得的評價差不多,反正距離景仰相距甚遠,反過來倒是有可能。

餘秋不在意這個,她隻認真地詢問:“那麼她在宴會上都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有沒有情緒激動之類的?”

張太太連連點頭:“當然激動了,見到了老夫人,怎麼可能不激動?大夫,是不是因為我女兒情緒過於激動才這樣的呀?”

餘秋暗想,小姑娘就是要激動也應該在看到人的瞬間激動。都見了兩個多小時了她才激動,似乎反射弧有點兒長啊。

“那麼她有沒有喝酒?”餘秋追問,“她都吃了些什麼東西呀?”

張太太搖搖頭:“我們不許她喝酒,我敢肯定她沒有碰酒。她沒吃多少東西,除了一點兒蝦仁之外就是一小塊烤羊排。其餘的時候,她大概吃了點兒沙拉。”

餘秋點頭,她暫時沒有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按照這位母親描述的狀況,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

“你們家裡頭呢?你們兩邊是不是有人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餘秋決定從家族史上入手,“就是這樣突然間抽搐然後陷入昏迷。”

張先生與張太太對視一眼,都搖搖頭,他們隻有張婷婷這一個女兒,兩家人也沒聽說過有類似的狀況。

人家都說孩子最難養的是10歲之前,一般養過了10歲都能平平安安長大。誰曾想他們女兒到了18歲成年的日子,卻突然發生這種變故。

餘秋追問了一句:“你們隻有張婷婷一個女兒,是刻意節育的結果,還是之前有了什麼意外?”

張太太立刻捂住眼睛哭了起來:“都是日本鬼子跟公匪,我三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張先生要比妻子理智一些,趕緊輕輕地拍妻子的肩膀,提醒妻子現在站在他們麵前的就是位公匪。

餘秋倒是沒啥感覺,主要因為她不是黨員,黨性覺悟不高,對病人家屬的包容度倒是極高,所以當成匪類還能繼續問下去:“你是說他們在戰亂中去世了,還是其他的意思?”

“轟炸。”張先生尷尬,“兩個大的在防空洞裡頭悶死了。小一點的撤退的時候跟家裡頭走散了。我們再找到人的時候,已經被踩扁了。”

他的表情帶著點兒麻木的悲愴,“婷婷是我們來苔彎以後才生的,她上頭還有個哥哥,剛滿一歲半斷奶的時候被牛奶嗆到了,沒能搶救過來。”

其實當時他們已經把孩子抱到醫院門口了,大夫不在,護士也不曉得要怎麼辦。他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在懷裡頭慢慢變僵硬。

餘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對夫妻。白發人送黑怕人,父母目送孩子們離開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事。

張太太捂著臉,嗚嗚痛哭:“我日日夜夜向上帝祈禱,我唯一求的就是家人健康。我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回我女兒,上帝為什麼不幫助我?”

這個問題誰都沒辦法回答。上帝實在太忙碌,他的仆人們也忙碌,多半是顧不過來的。

“太太,婷婷怎麼了?”一位頭發上盤髻,衣著樸實的婦女焦急地跑過來。

她的鬢角已經花白,隻眼巴巴地看著張太太,“我回家聽說婷婷住院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

張太太抱著來人痛哭:“吳媽,他們說婷婷要沒命了。”

張家的老保姆吃了一驚,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怎麼會這樣呢?廟裡頭的菩薩不是說了嗎?婷婷隻要平平安安過了18歲,以後這輩子都無病無災,太太平平。”

菩薩選擇了個大概率事件,隻可惜大概率當中也有意外。

餘秋跟吳媽打招呼:“吳媽,平常是不是你照應婷婷的生活?”

吳媽見家裡頭的先生朝她點頭示意,才趕緊抹眼淚回話:“沒錯,幾位少爺小姐都是我照應的。”

一說到這個,她又心如刀絞。前頭幾個孩子她都照顧過,送走他們,她同樣痛苦萬分。

“那我要麻煩你好好回憶一下,婷婷平常有什麼特殊習慣沒有?請你仔細回答我的問題。”

餘秋表情嚴肅,“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深昏迷的時間久了,如果解決不了問題的話,她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甚至腦死亡,乃至徹底失去生命。”

張太太抱著丈夫嚎啕痛哭:“表哥,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報應到婷婷身上?”

吳媽一邊抹眼淚一邊回答:“婷婷小姐特彆乖巧懂事,她平常活潑的很,愛打球愛跑步,身體也很健康。”

餘秋又追問:“除此之外呢?她有沒有什麼不太好或者特彆的生活方式?”

吳媽猶豫起來,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

張先生立刻催促了保姆:“吳媽,你趕緊說吧。我們絕對不會罵婷婷的。”

有了先生的話當尚方寶劍,吳媽的膽子顯然大了許多:“哎呀,她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要苗條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本來就應該身上有點兒肉啊,結果她處處要苗條。”

餘秋心裡頭咯噔了一下,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減肥藥。

每年都有年輕的姑娘因為吃減肥藥猝死的新聞爆出來。

餘秋立刻追問:“她吃什麼藥減肥的?”

張太太氣得連眼淚都顧不上流了,一個勁兒地抱怨:“誰讓她亂吃東西來著。那丫頭是想氣死我們急死我們嗎?”

吳媽趕緊解釋:“沒吃藥,太太,我不敢給她東西亂進肚子的,她就是每次吃完東西以後會吐出來。”

張太太氣得跺腳:“我就說她為什麼天天一點兒精神都沒有,動不動就要嘔吐。這是吐壞了胃,以後胃就壞掉了。”

吳媽不敢跟太太頂嘴,隻能縮著脖子。年輕的小姑娘愛美,不想身上多長肉,誰都勸不住的。

餘秋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不得不開始思考,是不是減肥藥導致了張婷婷的抽搐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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