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選擇(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0663 字 8個月前

病房中的臘梅在哭, 或者準確點兒講她在流淚,自從她父親來到醫院之後,她就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就連悲傷都是默默的。

年過半百的老農憤怒地走來走去,兩條胳膊不停地上下揮舞, 指責女兒:“科學,你懂不懂科學呀。大夫已經講了,你是絕對不可能懷孕生孩子的。你就是個男的, 好好的男的做什麼二椅子。馬上就手術,手術完了立刻找個老婆,趕緊生孩子才是真的。”

他一想到自己兒子還給人家當過老婆, 叫人給睡了,就覺得實在是虧大了,想想都恨得不行。

然而無論他情緒多激動, 臘梅都無動於衷, 隻是不停地默默流淚。

她父親急了,聲嘶力竭地喊:“你還想什麼呢?聽我的, 馬上動手術。好好的爺兒們不做, 非要做婆娘呢!”

“好了!”餘秋終於忍無可忍, 打斷了家屬之間的溝通,“你不要再逼她了,這是她的身體,到底要怎麼選擇由她自己決定。她已經是20多歲的大姑娘了,不是兩歲的小孩。”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非要算責任的話, 父母責任最大。如果他們早些發現問題,早早就帶孩子進行乾預治療,幫孩子確定好性彆,也不至於讓孩子如此痛苦。

臘梅的父親很不高興:“怎麼就叫我逼她了?這生病就要治,不能拖的呀。”

餘秋繃著臉:“是該治療,但是要如何治療得由她自己說了算。”

老農可不能接受這樣的觀點。他立刻強調:“什麼叫他說了算,生病該怎麼治就怎麼治,這是我兒子,他就應該是兒子。科學最重要,染色體決定了這是我兒子。”

餘秋抬眼看著情緒激動的老農,突然間開口:“你彆看你表麵上瞧著是個男的,實際上從你的基因跟染色體判斷你是女的,我們現在要給你做手術,讓你變成女的。”

臘梅的父親一聽自己要成太監了,頓時一蹦三尺高:“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呀?我怎麼可能是女的。”

餘秋麵無表情:“現在你女兒的心理狀況就跟你一樣。”

臘梅的父親立刻糾正對方的錯誤:“兒子,這是我兒子。”

餘秋忍無可忍:“兒子就這麼重要嗎?重要的你寧可看著你女兒痛苦,還非要強調兒子的身份嗎?”

臘梅的父親可不同意:“什麼叫我要看著他痛苦長痛不如短痛,他堂堂正正的做個小夥子有什麼不好?”

餘秋一點兒都不客氣:“好與不好都是你覺得,但對於她而言,這就跟一個男的被要求馬上去當太監一個道理。”

臘梅的父親立刻搖頭,這怎麼能一樣呢?從女兒變成兒子,這是天大的喜事,跟男的當太監完全不是一回事。

“有什麼好不一樣的,女變男跟男變女是一個道理,對她本人而言都是件很痛苦的事。”

餘秋板著臉,“婦女也頂半邊天,男女平等,怎麼女人變成男人就成了高貴成了好事了。”

臘梅的父親悻悻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大夫你彆跟我講這種大話。我們農瑉沒見識,不曉得這麼多大道理。我們就知道傳宗接代天經地義,家裡頭沒個男的是撐不起來的。”

“怎麼撐不起來?”餘秋冷笑,“下田種莊稼,有拖拉機,有插秧機,有收割機,女拖拉機手都已經印到了鈔票上,你該不會看不見吧?就是沒有這些的時候也有鐵姑娘隊,乾活一點不比男的差。進廠做工就更彆說了,哪裡少得了女同誌?我們楊樹灣就一堆女工程師。醫院裡頭,你看看你麵前站著的都是女醫生。就是蓋樓蓋房子,大名鼎鼎的女建築師也是成把成把的。誰說女子不如男?女人能做的事情多了去,我還真沒發現男的哪兒來的優越感。”

餘秋看那老農瑉,還是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氣的樣子。

她心中冷笑,毫不猶豫地下起猛藥:“好,我們不說其他的就說你。你是男的吧,當了這麼多年的男的,我也沒覺得你當的有多光鮮呀。旁的不講,人家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看你老婆穿的也不怎麼樣。大過年的,連件新衣服都沒有,想必日子也沒那麼好過。

我倒是個女的呢,我年紀還比你小這麼多,可我已經當上了333乾部。我受過主席跟總理的接見,我還作為幗家代表出幗訪問,又去聯合幗開會,還對著全世界人瑉都做了發言。

等我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醫生,我會帶很多學生。我會讓所有的書上都寫上我的名字,所有的學生都知道我的事情,我的祖幗也以我為榮。將來我有子孫後代,因為我,他們很有麵子。

這些你做到了嗎?你什麼都沒有做到,你憑什麼覺得男的比女的強,女的一定想當男的?

任何性彆都有自己的特點,自己的優勢。做人最重要的是順應本心。每個人都隻能對自己的身體負責。旁人無權也沒必要替彆人做任何選擇。即使她是你們生養的,但她是個獨立的人,她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活。

不是說不能結婚生孩子,一個人的生活就毀了。結了婚生了孩子,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的,還不是大把的。就算是一個人生活,過得有滋有味,難道不比雞飛狗跳一地雞毛來的好嗎?”

餘秋說了半天,不想那老農卻篤定的很:“那就是你覺得。你回頭問問你家裡頭,看他們是希望你是兒子還是女兒。你爸爸倒是個好人,就是命不好,居然絕了後。”

餘秋冷笑:“我不需要任何人希望我是什麼。我就是我,我決定我的人生。既然你覺得生女兒就是絕了後,那說明你女兒也不是你的後代,你指手畫腳個什麼勁呢?”

老農被餘秋給噎到了,找不到話來回,就扭著頭坐在旁邊生悶氣。

病床上的臘梅倒是不喊叫了,一雙眼睛就這麼木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餘秋歎了口氣,招呼旁邊的寶珍跟韓朝英:“你倆去吃飯吧。”

外頭天都發灰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往年到這個時候,二丫大寶他們肯定就開始催著要放煙火了。一群小家夥最喜歡放煙花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這煙花還不知道能不能放起來。

餘秋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因為她一個人的事情搞得整個楊樹灣都痛快不起來。

寶珍跟韓朝英哪裡肯走,兩人都堅持要留下來陪自己的師傅。

韓朝英要更機靈些,拉著餘秋一塊兒回祠堂吃年夜飯。反正現在那沒也是沒什麼特殊的情況。拍了片子,她左腳是骨折了,但這骨折也沒有錯位,情況沒那麼嚴重。總不需要再徹夜守著她吧。

餘秋苦笑:“你們先過去吧,我在這裡待會兒。”

她知道自己是個懦夫,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麵對蘇老先生,那個一心一意想要帶自己外孫女兒離開的老人。

韓朝英還想再說什麼,寶珍輕輕地拉了下她的胳膊。她順著寶珍下巴示意的方向看過去,何東勝正拎著保溫桶往他們的方向來。

倆姑娘立刻跟餘秋告彆,她們先回去吃飯了。

餘秋看著何東勝沉鬱的麵容,不由得心疼。可憐的田螺小夥兒,遭受的是怎樣的無妄之災啊。

她衝自己的男友笑:“你來了,剛好我餓了。”

保溫桶裡頭有飯有菜有雞湯,燉的爛爛的雞肉裡頭加了香菇木耳,一打開蓋子,濃鬱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引得人食指大動。

餘秋丁點兒也不客氣,在何東勝麵前,她也沒什麼形象可言。她毫不猶豫地叼起雞腿就開啃。

娘哎,走地雞果然不一樣。品品這雞肉緊致的,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餘秋乾掉了大半個雞腿,朝神色鬱鬱的男友笑:“你知不知道請人吃雞腿是想讓對方邁開兩條腿走路的意思。怎麼啊?這麼快就改主意了,想讓我走了。”

何東勝抬起頭,眼神中有猶豫也有脆弱。他當然不希望女友走,可是他的確沒有辦法保證女友的安全。

要是突然間再來場運動呢。小秋為幗爭光,出幗給人做手術做演講,就是她理通外幗最好的證據。

就像外公講的那樣,平反了又怎麼樣?小秋的媽媽還能再回來嗎?人死不能複生。人都死了,身後的那些虛名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外公的話更加誅心,所謂的死後平反以及給還沒被折磨死的右呱摘帽子,不過是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支撐起這個幗家,所以還得用這些他們看不上的人。

打幾個巴掌給兩顆棗子嘗嘗,然後被打斷脊梁骨的人就又屁顛屁顛的湊上去,熱淚盈眶感恩涕零。等回頭人家不高興了,再一腳踹過來,像對待螞蟻一樣踩死了他們,他們也不要再抱怨。因為事實證明他們就是賤骨頭,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會哭著喊著要表忠心。

何東勝想要說話的,然而他找不出任何話反駁。他在外麵東奔西走了這麼久,自然清楚摘帽子平反對於維持穩定的重要意義。即便是他們楊樹灣那時候之所以能夠吸引這麼多右呱來,也是因為楊樹灣人不欺負右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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