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萬人(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2555 字 8個月前

蘇嘉邦覺得弟弟實在不適合做任何鬥爭性的工作, 因為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 他就對徐先生的中公特使身份深信不疑。

無論對方問什麼問題,他都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蘇嘉邦甚至都開始慶幸虹色高綿並沒有將弟弟當回事,也不可能讓他知道多核心的機密消息。否則的話, 就憑著弟弟這種配合的出賣態度, 虹色高綿也會被一網打儘吧。

不過也難怪, 他們原本就是容易受騙的人。據說當年馬公已經占領了馬來西亞3/4的地區,並且因為始終堅持同日本鬥爭,還給了日本侵略者沉重的打擊, 所以社會威望非常高。一度人們都懷疑他們會在馬來西亞建立起一個社會主義國家。

然而尷尬的事情發生了,馬公領導人居然是英國法國日本的三重間諜。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建立社會主義政權,他直接宣布就地解散並且將勝利果實又交給了被日本人打跑的英國殖民者。

而他自己,則歡快地攜著巨額黨費逃跑了。

雖然最後公產黨在街頭發現了他, 並且掐死了他。但那已經是好幾年之後的事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們已經錯過了最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候, 忙了那麼長時間的馬公, 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後來還直接被消滅殆儘。

那個時候蘇嘉邦還沒有出生呢,自然不清楚裡頭的風起雲湧。

不過他嚴重懷疑自己的爺爺當年也是馬公的支持者。因為在抗擊日本侵略者這方麵, 爺爺一直很大方。即使當時家裡頭生意不順利,爺爺也始終對抗日慷慨解囊。

不知道那叛徒攜款潛逃的黨費當中,有多少是爺爺想方設法節儉並且籌措來的。

說實在的, 他家對公產黨印象不佳的確是有曆史因素摻雜其間。

這幫人打仗的確厲害,搞宣傳忽悠人的手段也的確高超,但腦袋瓜子好像真的不太好使。

可想而知,上當受騙大概是他們的傳統吧。跟他們的前輩相比,弟弟實在也沒有多少長進。

徐先生倒是十分配合,蘇嘉恒願意說他就事無巨細地問。

他不僅詢問了蘇家二少爺在柬埔寨的工作生活情況,還詳細詢問了他們的戰爭究竟持續到哪一步了,以及有多少人投身戰鬥男女比例各是多少,他都問了清清楚楚。

當然,他給出的解釋可不是因為好奇。因為中公的特使不應該有如此強烈的好奇心。他之所以問是他得搞清楚具體情況,好來安排這群可愛忠誠熱情又無懼生死的同誌在海城的食宿。

他笑容可掬:“海城很冷哦,跟柬埔寨是完全不同的環境。現在遼寧還是天寒地凍的,等你病好了可能情況會好一些。到時候我再安排你跟你的同誌們全都前往海城。”

蘇嘉恒連連點頭,然後又憂心忡忡:“我感覺我已經好很多了,沒有什麼大問題。請現在就讓我去吧,越早參與到重建工作中,我就能積累越多的經驗。柬埔寨是個美麗的國家,他們那裡的稻米可以一年四熟,但是侵略者毀滅了那兒。我們需要儘快將它建設成一個富饒美麗的人間樂園,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模板,讓所有人都震驚社會主義力量的國家。”

餘秋也在替自己的二表哥說話:“徐同誌,請你體諒格命者熱切的心情。請你儘快安排,蘇同誌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到格命建設中去。”

蘇嘉恒拚命點頭,表達自己對這話的讚同。

他感受到了濃濃的暖意。他覺得爺爺其實一直都在支持格命,雖然爺爺什麼都沒說。可爺爺將表妹帶到他麵前,其實肯定就是為了支持他投身格命事業。

徐先生露出為難的神色,在四道迫切目光的注視下,他隻得沉重地點點頭,勉為其難地應下:“好,我會儘快安排的。”

餘秋笑容滿麵,轉過頭看蘇嘉恒,立刻吩咐道:“那你趕緊寫份申請吧,替你的同誌們也寫申請,這樣我們一塊兒走流程速度最快。”

蘇嘉恒有點兒茫然,這要申請什麼呀?難道不是組織安排他們去海城參加重建工作來積累建設國家的經驗嗎?

餘秋滿臉嚴肅地搖頭,語氣包含著批評的意味:“蘇同誌,請你不要曲解我們的同虹色高綿的關係,我們是平等的,不存在誰領導誰。即使柬埔寨隻是一個國土麵積不過18萬平方公裡的國家,但它仍舊不是誰的附屬品,它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它的政黨也是獨立的。我們可以幫助支持柬公的工作,我們可以支持抗擊侵略者事業,但我們不可能指揮他如何做事。現在你們在柬埔寨同美國侵略者作戰,你們的關係隸屬於柬公管理。你們想前往中國參加重建以積累經驗,就必須由你們提出申請,然後獲得兩國組織的批準,這樣才能成行。否則有我們直接安排,那成了什麼,我們與侵略者還有什麼區彆?”

蘇嘉恒十分羞愧,感覺自己雖然投身格命戰爭好幾年,但論起政治站位來,的確不如這位表妹。

難怪表妹年紀如此小,就已經是組織積極培養的對象,他的確自愧不如。

蘇嘉恒懷揣著一顆小學生景仰麵見的心情,兢兢業業的開始書寫申請書。

因為餘秋無意間提過一句涉及到兩黨關係的,沒有小問題,說不定他的申請書會上達天聽,由主席親自審閱作批示。

這下子好了,蘇嘉恒簡直覺得自己連字都不會寫了。他寫好一張申請書之後感覺那字醜的簡直沒辦法見人眼。

主席是書法大家呀,在主席麵前寫這麼醜的字,他真是羞愧難當。他後悔小時候沒有好好練習書法,以至於到了關鍵時刻,什麼都拿不出手。

餘秋倒是在旁邊安慰她:“組織一定理解你們的不容易,你們長期在叢林作戰,缺少讀書學習的機會。等戰爭結束了你們可以繼續好好學習,習得一身真本領,來重建人類的幸福家園。”

蘇嘉恒實在沒辦法一夜之間就提升自己的書法水平,他隻能將醜的沒辦法見人的申請書,畢恭畢敬地交到徐同誌手上,然後仰著頭,迫切地看著這位組織上派來的同誌:“我們都是最忠誠的戰士,最忠誠的格命者,我們希望可以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雖然我還達不到黨員的標準,但我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爭取有一天能夠被黨組織接納,成為一名合格的黨員。”

徐同誌認真地點頭,讚揚道:“即使在黨外你也可以做很多工作。我們黨我們中華民族都需要優秀的兒女為了事業無限奮鬥。”

蘇嘉恒淚盈於眶。他幸福極了,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幸福。他一直覺得自己像個孤兒一樣,即使身旁有兄弟姐妹夥伴,但他在政治上是孤獨的,因為他沒有被大家庭吸收過。

現在,他的價值終於得到了組織的肯定。

徐同誌又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叮囑他好好休息。

蘇嘉恒掙紮著想要起身送自己的同誌。他一再強調:“我已經好了,我的體溫現在已經降到了37.5℃。”

啊,果然是偉大的主席派了自己的同誌來給他治病,所以效果才如此之好。

徐同誌十分嚴肅:“就是因為療效好,所以才不能反複。倘若你病情反複的話,你就沒有辦法儘快前往海城參加新的工作。所以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儘快恢複健康。”

蘇嘉恒這才點頭如小雞啄米,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同誌離開。

直到徐同誌與餘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他都舍不得收回視線,仿佛是在目送自己的愛人。無論天高水長,都阻不斷不了他追隨的心。

蘇嘉邦接受弟弟的委托,送他的同誌們離開。

直到人要走出醫院大廳的時候,他才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徐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一手。”

天啦,弟弟跟他交談的時候,蘇嘉邦都要懷疑這人是中公派來的特使了,居然很像那麼回事。

徐同誌放聲大笑,自我調侃道:“你不要忘記了,我還上過演藝培訓班,準備當明星的。”

蘇嘉邦笑得厲害,這件事情他隱約聽說過。隻可惜徐家老太爺顯然不願意自己的兒孫當戲子。當票友是風雅的事,可真要上台成戲子,那就不像話了。

老爺子直接揪著人出來狠揍的一通,於是徐先生的明星夢就此夭折了。

徐同誌笑容滿麵,似乎覺得剛才的經曆很有趣。他一再搖頭,調侃道:“其實令弟也很有意思呀,是一個純粹而熱情的人。有理想很不容易,理想是奢侈品,有多少人敢有理想啊?”

說著他還苦笑,“這大概是年輕人的專利。我就不行了,我可不敢有什麼理想。”

蘇嘉邦苦笑不已:“我們隻希望弟弟趕緊放棄他的理想。倘若要打仗的話,世界上的戰爭永不停歇。但你看,即便是他的導師,有沒有輾轉各地的遊擊?我不相信什麼,為了人類共同的理想事業,奮鬥終生,我倒是讚同他們的總理所說的,他首先是為中國人,然後才是公產黨。”

吳大夫過來詢問餘秋用藥調整方案。蘇嘉恒現在體溫已經下降,整體情況比較穩定,是不是應該調整劑量了。

餘秋沒有遲疑,抓起筆,刷刷刷寫用藥調整方案。得減量了,鞏固治療。

她放下筆的時候,吳醫生朝她微笑:“我還欠你一聲謝謝,你猜測的沒錯,那位女士的確是因為心臟原因造成的急性左心衰,所以才呼吸困難。感謝上帝,我們沒有耽擱。”

餘秋“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那位進行性呼吸困難的患者。她衝吳醫生笑:“那恭喜你們終於找到罪魁禍首了。”

護士過來找吳醫生,請他去看病人。吳醫生衝餘秋點點頭,趕緊匆匆離開。快要走到走廊的時候,他又大聲詢問餘秋:“你們的藥,有沒有臨床數據?如果有的話,能否提供給我們?我們這裡有很多需要的病人。”

餘秋笑容滿麵,她當然願意讓青蒿素走出國門,成為抗擊瘧疾的主流藥品。她立刻點頭,表示等她回國以後,就將馬來西亞這邊需要的資料提供過來。

吳醫生走了,蘇嘉恒去上廁所了,徐同誌手裡頭抓著雪茄煙,沒有抽,隻是把玩而已。

他衝餘秋笑:“你就這麼肯定會有圖殺?”

餘秋點頭:“對,你可以理解成這是一個醫生的直覺,對死亡的直覺。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在異想天開,但我真的覺得會有圖戮。我不希望印尼的悲劇再度發生。”

徐同誌笑了起來,麵上看不出任何沉重的神色,他繼續把玩手中的雪茄,似乎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我就好奇一件事。假如我不在這裡,那你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你是會想辦法聯係大使館還是發電報?”

餘秋搖頭,麵上浮現出濃鬱的悲傷:“不,我什麼都做不了。”

人類在自相殘殺這件事情上永不停歇,無論天災還是**,都如同地球的自轉一般,從來不曾停下。她就算知道,又能阻止多少呢?

即使阻止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蝴蝶效應,掀起的翅膀也許會造成更大的風暴。

她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可是老天爺將你送到了我麵前。”餘秋認真地看著徐同誌,“你站在夕陽下,朝我揮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袖手旁觀。就算荒謬,我也要努力,因為那是人,活生生的人。我對政治一無所知,但我知道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死而複生。生命一旦消失,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

她衝徐同誌微微欠身,“所以,麻煩您了,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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