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八代突然變得痛心疾首的樣子,悲戚道:“貝勒爺啊,您一向身子康健,怎的就病倒了呢?”
這畫風轉變如此之快,楠珺還未反應過來,她已透過帳幔瞄見小善渾身在發抖。
小善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回道:“回先生的話,貝勒爺的病來得突然,誰也沒想到,多謝先生掛心。”
顧八代好似已老淚縱橫,透過帳幔,楠珺發現他在抹眼淚,這哭戲,演得好!
“您瞧瞧,這病來得突然,白白失去一次大開眼界的機會,以前你還小,很多事看不清明,奴才也不能多嘴。現在你長大了,有些事該為自己打算了。”
楠珺不知顧八代所指何事,也不知這師生二人平日裡會談些什麼,隻覺得老師千叮嚀萬囑咐說的事肯定對他有好處,所以又配合地敲了一下。
青卓忙解釋道:“貝勒爺是說‘先生說的是’。”
顧八代聽到自己的話被認同,更加痛心疾首:“也不知下一次南巡又是幾時,還不知皇上能否帶貝勒爺出去。哎,可惜了!”
楠珺知道,康熙帶誰隨身侍奉,就是看重誰。胤禛失去這次機會確實很可惜。她忽然想到,如果告訴顧八代胤禛是為了救一個青樓老鴇而裝病回來才失去這次機會,他會不會氣得血濺三尺?
楠珺腦補出顧八代仰天噴血的畫麵。忽而,心中一動,胤禛是為了她回來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揪起來了一般,疼疼的不是滋味兒。
青卓安慰道:“先生莫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下貝勒爺身子才是最要緊的,您說是吧?”
顧八代歎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楠珺有些心疼起這個老師來,看來他非常看重胤禛這個學生,對他寄予了厚望。
小善溫言道:“先生要保重身子,您要是有個長短,貝勒爺該過意不去了。”
楠珺重重地敲了一下,表示讚同小善說的話。
顧八代泣道:“多謝貝勒爺掛心,奴才身子好著呢!”
這噓寒問暖的說了一通,顧八代也應該知道要走了吧,可他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眼看沒話題聊了,小善又提了一句:“先生家裡最近還好麼?”
這話題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好像顧八代就等著誰來問及他家裡的境況,立馬又變了一副苦不堪言的臉孔,道:“哎,彆提這個了。家裡幾個兒子不爭氣,整日遊手好閒,沒個正經事,妄自奴才這一世的清明。”
楠珺皺起了眉頭,皇子的老師誒,怎麼連兒子的工作都解決不了?這個顧八代是怎麼混的?
她有點不可思議,敲了兩下。
顧八代聽不明白了,這兩下是說他兒子不爭氣,還是否認他的一世清明?
青卓也不知楠珺在敲什麼,一時間沒想好打圓場的話,愣在了當場。
楠珺更不知自己為什麼要敲這兩下,隻想剁手。
還是小善反應快,興許他跟在胤禛身邊接觸顧八代多了,比較了解他家裡的情況,這時才能接上話,立即應道:“貝勒爺的意思是顧先生不必擔心,您有什麼困難隻管說。”
楠珺和青卓的心裡均鬆一口氣,楠珺不住埋怨自己沒事亂敲什麼。
顧八代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捶足頓胸道:“貝勒爺,您不知道,奴才那幾個敗家的小子,將奴才最後一點棺材本都拿去輸掉了,奴才這是走投無路了。”
所以……這個情況……老師到學生家裡來要錢了?呸,不是要,是“借”。
小善也沒想到顧八代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回答。
楠珺見青卓和小善都沒反應,急了,重重地敲了兩下提醒他們。
誰知顧八代噗通一下跪在床邊泣道:“多謝貝勒爺,二十兩銀子夠了,夠了!”
楠珺被雷到了,他終於明白胤禛在他身上學到什麼了,故意曲解意思外加臉皮厚。
楠珺心念一動,又重重敲了兩下,想看看顧八代是怎麼理解這兩下的。
果然,顧八代非常滿意,不住地感謝:“貝勒爺的意思再加二十兩?太多了!太多了!奴才受之有愧。”
人才啊!
她又敲了一下。
顧八代繼續道:“奴才明白貝勒爺的意思,不收下就是沒把貝勒爺當自己人,奴才收下便是!多謝貝勒爺,這銀子日後定當如數奉還。”
楠珺再敲兩下。
顧八代忙俯首下去:“貝勒爺意思是不還?那怎麼行呢?”
楠珺又敲一下。
“是是,奴才遵命,多謝貝勒爺!”
楠珺算是見識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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