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雪地裡傳來艱難的腳步聲。
踩著厚厚的積雪,楠珺真是無語,四爺啊四爺,您不是一向自認這高升樓的老板麼?哪有老板進自家店還跟做賊似的在樓下偷偷摸摸的張望,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上樓來坐坐麼?
哎,這世上恐怕再無這樣莫名其妙的老板和這樣莫名其妙的掌櫃。
又艱難地走了幾步,叉杆在右,胤禛在左,此刻的楠珺卻異常矛盾起來。是假裝去撿叉杆再繞個彎去見他還是直截了當地去見?
見了說什麼呢?
就算解釋清楚了又怎樣?
難道他對自己有意,自己就得投懷送抱,表現得感激涕零?
想想一年前在高升樓裡,自己還曾信誓旦旦地對他說自己仰慕的是嶽鐘琪,哪怕做妾做小都願意。可現在怎麼回事?一轉眼,就表現得若無其事,在古人眼中,這不是水性楊花的表現麼?他一直誤認為自己是青樓女子,在世人眼中,青樓女子不就是水性楊花的代表麼?如果隻是逢場作戲,圖一時新鮮,自己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險去跳這個並不想跳的火坑?
楠珺腳下一頓,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他那深邃的眼神。
他定定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等著自己走近。
她的腦子瞬間混沌了:好像沒有什麼要對他解釋的,誤會就誤會吧,自己表現得對嶽鐘琪一往情深,他是不是就會知難而退不再來騷擾我了呢?
彆怪楠珺用“騷擾”二字,某人的行徑與騷擾無異。
亦或許等那股新鮮勁過了,他也許移情彆戀到彆人身上去了呢?
她的雙腿站得更加堅定了。
就在此時,胤禛卻向她招手:“楠珺,你過來。”
楠珺被這一聲極其自然的呼喚嚇得魂飛天外。
他是什麼時候改口的?還叫得這麼順理成章。
她覺得自己更加動不了。
胤禛見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輕挪了一下腳步,向著她走來。
天哪天哪天哪!這是個什麼狀況!
楠珺好不容易控製住那雙僵硬的腿,轉身便逃。
“等等。”胤禛轉了個彎,好像在地上撿起了什麼,“你……你的叉杆不要了?”
“不要了!”此刻逃命都來不及,誰還管叉杆啊。
楠珺不敢回頭,隻顧邁步向前,誰知腳下的積雪異常濕滑,怎麼也走不快,她奮力地邁了兩步,一個不留神,踩上了一處雪洞,一個落空,整個身子便向前撲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摔倒在了雪地上。所幸地上有天然的地毯,不然這一個狗啃屎的姿勢,不把下巴磕出血窟窿才怪。
哎,人倒黴了,什麼怪事都會遇到,為什麼每次見他都會做一些丟臉的事。
楠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想爬起來,奈何手撐的地方也是軟軟的一層,摁了個空,手上還沾滿了雪渣。
這時,一隻渾厚的大手伸到她麵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楠珺將手交給他,觸碰的那一瞬間,仿佛把這一輩子都交給了他似的,她暗叫不好,心裡卻沒來由地默念著那句詩“已覺春心動……”
完了完了完了,老娘移情彆戀竟然這麼快?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胤禛手上稍稍用勁,就把楠珺拉了起來。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仔仔細細地為她撣去身上殘留的雪渣。
楠珺的腦子卻閃過:他怎麼不問我有沒有摔到哪裡?切,雪地裡能摔出個所以然來才怪,四爺才沒這麼傻呢。
“摔到哪裡了麼?”
噗——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四爺,你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傻掉了?
想是這樣想,她卻鬼使神差地搖搖頭。
“你……在躲我?”撣完了雪,胤禛這才尋上了她詫異的雙眼。
楠珺被這灼熱的目光燒得魂不附體,趕緊低下頭去,期期艾艾道:“沒……沒有。”
她的身材不算嬌小,但在身形高大的胤禛麵前卻顯得如此渺小。雪白的鬥篷與這雪地渾成一體,而胤禛站在這裡,仿佛就是一根擎天之柱。
胤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唇邊已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你怕不怕冷?”
廢話,怕得要死。
可是從她嘴裡吐出來卻變成了:“還行吧。”她真想給自己一耳光。
“不怕,就陪我走走吧。”
他舉步向小巷深處走去,楠珺僵在了當場,一時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