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也不好意思,所以得空就趕緊給做一下。
學了畫畫以後,林蘇葉在做衣服上麵也有了新的領悟,她拿筆先在畫紙上勾勒一下,然後照著那個樣子把每一部位標注出來,再根據實際尺寸加以修正,剪出來的衣服就和從前大不相同。
雖然現在才75年,城鄉還是以樸素為主,不提倡打扮。
可人對美的追求那是無法遏製的,就算現在大姑娘小媳婦也想弄點紅毛線織毛衣,或者紮個紅頭繩買個紅紗巾之類的。
所謂的提倡樸素,也隻是提倡而已。
林蘇葉自然不會給人做太出格的,但是在大眾款上玩點小心機還是可以的。
衣領、衣襟、衣袖、袖口等,都是可以做出花樣的。
這一次她給人做的是上下分片的,中間可以拿褶兒,這樣就有造型和設計感,看著與眾不同。
傍晚時分,薛老婆子和莎莎還沒回來,林蘇葉就先準備晚飯。
林蘇葉出來拿柴禾,就看到薛老婆子端著幾個雞蛋領著莎莎喜滋滋地回來。
薛老婆子得意得很,“你四嬸五嬸又給咱家攢雞蛋呢,還嫌我借錢給她,不借錢能有這些雞蛋吃?”
兒媳婦以前擠兌自己亂借錢,現在知道好處了吧。早知道當初多給她們幾塊錢,這樣就能一直給自己家攢雞蛋。
林蘇葉:“喲,你還立大功了呢。以後瞅著誰家雞多,你就借錢給她唄。”
薛老婆子得意道:“怎麼的,這也是個辦法。”
這時候小哥倆出現在巷子口,看到她們站在門口,小嶺就吆喝著衝過來,壓根就沒記住林蘇葉說得慢一點,彆橫衝直撞之類的話。
小嶺喊著:“奶,你快幫幫顧知青吧。”
薛老婆子和林蘇葉忙問他顧知青怎麼了。
且說顧孟昭之前就計劃好,麥收結束他就請假去看望爸媽。
他爸媽被下放在鄰省一個五七乾校,一直受人監視,每天都要寫報告檢查,不能以任何借口離開。
他爸媽的同事很多都已經戴著帽子回到大學重新任教,可他們倆因為海外留學經曆和海外複雜的關係,一直得不到平反。
顧孟昭之前收到信,知道爸爸身體不好,他們也很想念他,他就想去看看。
原本大楊灣支書也同意的,結果現在顧孟昭請假他隻肯給五天假,不肯給十天,覺得十天太久。
可火車速度慢,又沒有直達,要想從縣裡去那邊五七乾校,起碼得兩天,這一來回就四天。
隻給五天假,他過去待一宿就得匆忙返回,時間太緊,他想讓支書給通融一下。
支書卻說時間久了他不好擔責任。
顧孟昭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知青,是被政審過的沒有問題,還被知青辦關照過讓地方照顧一下生活,彆讓他太遭罪。
現在用這個借口不給他假期,他就有些不能接受,雖然平時大隊對他很照顧,處得也挺好,可到關鍵時刻還是卡著他。
他是知青,又不是勞改犯,還怕他跑了不成?
再者說他出門都得靠介紹信證明身份,他跑哪裡去?
因為這事兒,他今天有點無精打采。
今天晌午小哥倆去給顧知青送粽子,看到他麵色憂傷,大軍就問他怎麼回事。
顧孟昭卻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兒讓小哥倆煩惱,就說沒事兒。
小嶺是心大的,以為他說沒事就沒事,大軍卻心細,覺得對方說沒事反而是有事,還不小呢。
顧孟昭知道他聰明,瞞不住他,簡單說了一下,溫聲道:“你們小孩子還不懂這些。”
鄉下孩子頂多知道個地主、富農,至於地富反壞右這些稱呼,他們並不怎麼熟悉。
小嶺不服氣,“有啥我不懂的?我連搞對象都懂。”
顧孟昭一下子笑起來,瞬間不鬱悶了,“你知道誰和誰搞對象了?”
小嶺就說誰誰搞對象,鑽草垛,“那天我還看到你屋的曹知青和一個女的鑽草垛呢。”
顧孟昭:“…………”他忙跟小嶺說不要跟人說,“他們應該是捉迷藏。”
小嶺:“你不用騙我了,我聽他們說了,鑽草垛的就是搞對象。”
顧孟昭讓小嶺彆說出去,不管人家乾啥是人家的事兒,咱沒必要宣揚。
他就把自己的事兒告訴小哥倆,“我會給公社寫報告陳述的,他們應該會同意我的假期申請。”
小嶺立刻拍胸脯說他來搞定,回家告訴奶,讓奶幫忙說。
他奶在薛家屯現在排最受尊重老太太前列,生產隊乾部是要給麵子的。她說和老婆子們攛掇一下,給林蘇葉選當婦女乾部,那不是說著玩兒的,真的可以。
顧孟昭倒是不懷疑薛老婆子的影響力,卻不想欠這個人情,還是想自己申請,免得影響到小哥倆或者薛明翊。
大軍說沒事,他們先回家跟奶和媽媽說說,如果能解決那肯定可以的。
小嶺連說帶比劃地把事情經過說清楚。
小嶺:“奶,顧知青還救了你呢,咱是不是應該報答救命之恩?”
薛老婆子:“那還有二話?不就請十天假,有什麼不給的?吃完飯我就去跟老楊支書說,必須給顧知青十天假。”
多大的事兒啊,還故意刁難人家顧知青,難道不知道顧知青是老婆子的救命恩人嗎?
薛老婆子和老楊支書、老楊隊長、薛隊長等人也是舊相識,畢竟同齡人,她老頭子和他們也是稱兄道弟的,而且當初她老婆婆為人強勢又善良,接濟過村裡不少人家,大家也都感恩,怎麼也要給他們一些麵子的。
她當即就說去大楊灣找老支書嘮嘮嗑。
林蘇葉:“娘,明天再去吧。”
蘇老婆子:“那不行,咱可以等明天,人家顧知青還煎熬著呢。”
她一說去,小哥倆立刻響應陪她一起去。
小嶺把書包一摘,就塞給林蘇葉,“媽,你幫我拿回家。”
他還逗莎莎:“莎莎,哥帶你玩兒去。”
莎莎手裡拿著一個狗尾巴草編的小兔子,“NONO!”
大軍卻把林蘇葉手裡的書包拿走,連同自己的一起送回家裡去,然後出來對薛老婆子和小嶺道:“走吧。”
林蘇葉:“娘,你好好跟人家說,彆撒潑呀。”
薛老婆子:“你少瞧不起人!”
除了和你,我從來不撒潑!
祖孫三個一路去了大楊灣,直奔老楊支書家。
小嶺:“奶,你挺熟啊。”
薛老婆子:“那是,奶我對咱們大隊誰家啥樣了如指掌。”
小嶺:“奶,這個成語用得又對又應景。”
大軍:“……”
楊支書也剛回家,他老婆子死了有三四年,一直沒再找老伴兒。他和大房住在一起,都是大兒媳婦做飯收拾家務。
看他回來,大兒媳就給他把茶缸子放下,他喜歡喝濃茶,直接開水衝不行,必須把味道醇厚的茉莉花茶放在大茶缸裡坐鍋裡燉,這樣出來的才夠味兒。
聽見薛老婆子帶著倆孫子過來,老支書忙起身,笑道:“大妹妹怎麼來了?”
大兒媳也忙問好,請薛老婆子坐,要給她沏茶,還要給小哥倆拿糖吃。
薛老婆子擺手,“你甭忙活,我跟你爹說句話就走。”
大兒媳笑了笑,就繼續去準備晚飯,讓他們說話。
楊支書請薛老婆子坐,又誇她有福氣,兒子孝順、孫子出息得這樣好。
薛老婆子:“行啦老楊,你就彆埋汰我了,我們老三鬨得滿大隊沒有不笑話的,我知道呢。”
楊支書:“那沒有,丟人也是老宋家丟人,你家自然不會有人笑。”
薛老婆子可不信,沒人笑才怪呢,要擱以前她指定覺得丟人,邁不出家門,這會兒跟著林蘇葉學豁達了,有什麼怕丟人的?
他們笑話又能怎麼的?
誰家沒點丟人的事兒?
他又誇薛明翊出息,林蘇葉能乾,雖然不能下地乾活,可會做衣服會畫畫,也是人才了。
薛老婆子不想聽他東扯西扯,直截了當說顧知青的事兒,“人家孩子要去看看爸媽,乾啥不讓人家去?”
楊支書笑道:“怎麼會不讓去呢,去,肯定去,你這麼一說,我給他十五天假。”
薛老婆子:“咋地我一說就給十五天假?”
奇奇怪怪。
楊支書卻直接同意,他也不說顧知青又岔開話題說小姑,就問薛老婆子啥打算,找個什麼對象,他可以幫著介紹,還說了幾個四外村優秀的青年。
薛老婆子道:“那得她嫂子同意,我們家現在她當家,我們明春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咯。”
楊支書:“那你的事兒肯定能自己做主。”
薛老婆子:“那當然。”
隨即又有點心虛,也難說,反正學習乾嘛的都是兒媳婦安排。
楊支書笑了笑,又和她聊起過去的事兒。
人上了年紀就喜歡憶往昔,人到中年青春不再,兒女成家之後,尤其喜歡這樣。
薛老婆子見他痛快答應顧知青的事兒,都不好意思立刻告辭,聽他說過去,也陪著聊幾句。
約摸著得快吃飯,她就告辭。
楊支書盛情邀約:“要不和孩子留下吃頓飯吧。”
薛老婆子:“那不行,我們媳婦還在家等呢。”
楊支書:“讓大隊打個電話過去。”
薛老婆子忙說不用不用,冷不丁的留下吃飯算啥啊。她原以為得費口舌才能說情兒,哪裡知道楊支書這麼痛快,她還挺高興的。
她再三告辭,領著倆孫子走了。
楊支書太熱情,讓她有點吃不消,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客氣呢,她都有點不好意思。
楊支書送她到門口,看著祖孫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這才回轉。
大兒媳隨口和他誇了兩句薛老婆子看著比彆個年輕許多,臉上也沒什麼老年斑,耳聰目明腿腳利索,是個俏老太。
“兒子媳婦都孝順,孫子聰明學習好,可惜就是感情好的老伴兒沒了。”大兒媳感慨了一句。
楊支書還沉浸在懷舊的情緒裡沒走出來,“年輕時候你奶奶還托人跟她求過親呢。”
大兒媳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跟上公爹的思路,“求親?”
楊支書點點頭:“是呀,那時候跟她求親的人也多,不過她奶和爹圖薛家彩禮多,她圖薛家長得俊。”
薛家婆婆當年可是攢家好手,要給兒子娶媳婦兒那也是舍得花彩禮的,普通人家搶不過她。
再有薛家男人長得也俊,一般人也比不過。
要不是薛二長得俊,她幾個兒女能那麼出挑麼?
當然,她年輕時候長得也很俊俏。
大兒媳立刻明白,公爹這是心思活動,想找老伴兒了啊。
看來是一直對人家有意思,怪不得之前彆人介紹老伴兒,他說沒興趣,現在瞅著人家老頭子沒了,就有想法。
可人家老頭子才去了一年多,兒女怎麼可能允許她另找老伴兒?
楊支書卻想得很好,要是薛老婆子嫁給自己,那林蘇葉就可以帶著孩子去隨軍,至於薛明春一點問題也沒,他負責給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保管各方麵都好。
薛大哥、薛明翊那裡,他也可以解釋。
爹沒了,娘也不是很老,一個人難免寂寞,如果再找個老伴兒,也算是夕陽紅,是好事。
他也一把年紀,肯定會對老伴兒好的。
至於百年後,肯定是各歸各家,她還回去和老頭子合葬。
他想得很美,先給大兒媳透個信兒,讓孩子們有個準備。等過陣子他瞧老薛家的情況,再托薛老婆子的老妯娌問問看,如果成的話就是美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