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冬天冷不在堂屋吃飯,改在炕上,大冷天的基本都是燉菜,熱氣騰騰的。
莎莎嘬著小嘴,用小手把熱氣往自己跟前劃拉,然後學著神仙的樣子吸了口氣。
這是她在大軍一本很古舊的小人書裡看見的,王小利送的。
白菜燉粉條,裡麵還放了土豆和幾片鹹肉,吃起來就很有滋味兒。
薛老三今兒又跟著劉賀岩不知道去哪裡,不在家裡吃飯,他們也不用管。
吃完飯以後,大軍小嶺寫作業,薛明流也跑過來找小姑一起寫作業。
他不得不來,生怕少學一天就考不上公安,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顧孟昭也不乾涉他們,他欣賞一下林蘇葉裝訂起來的速寫本子,誇她畫得有生活氣息,“嫂子,你把日期標上,免得後來忘記。”
林蘇葉有些隨手畫完,就忘記時間。
她給顧孟昭泡了紅棗茶,又給大家加一盞油燈,這樣屋子裡就更亮堂,他們寫字也能看得更清楚,免得傷眼睛。
反正她現在和楊翠花熟,有錢就能買到煤油。
林蘇葉看小姑寫字,她跟薛明翊有點像,寫字力透紙背,筆劃鋒利。
雖然沒有薛明翊寫得好看,但是小姑寫字自帶氣勢,和她的人一樣,英姿颯爽,看著一點都不局促畏縮,就大大方方地非常舒展。
小姑學習時間尚短,會的東西很集中,就是她每天都在擴寫的這個文章,除此之外就不會了。
林蘇葉悄悄問顧孟昭,明春這樣學習能行嗎?
顧孟昭小聲道:“沒問題的,先應付過這一次考試。”
考過去以後日常繼續學就行。
要在短時間內突擊學習,其實壓力很大,畢竟沒多少基礎,而學習強度太大,一般人根本吃不消。
好在小姑有個特點,她心思單純專一,沒有什麼雜念,讓她做什麼就專心做,學習效率驚人的高。
這點根本不是薛明流能比的。
薛明流雖然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學,也感激顧孟昭教他,也一個勁地洗腦要服從顧知青的安排,可是顧孟昭一旦給他定的學習強度大一點,他就有些吃不消,再多以後他就開始出現紊亂情況,然後情緒低落、抵觸、抱怨甚至學習效率低下。
顧孟昭試探出他的抗壓力和臨界點,就知道怎麼給他安排學習進度。
小姑是不管顧孟昭讓她做什麼,她都專心去做,哪怕沒做到顧孟昭又給她安排新的,她也不抱怨不焦躁,似乎裝進腦子裡的東西並不會錯亂一樣。
顧孟昭都驚訝她的接受力,似乎不管他施加多大的壓力,她都能承受下來。
學習之餘,她還會打坐!
對,讓顧孟昭驚奇的是她會打坐。
她坐在那裡,老僧入定一般,能夠安安靜靜地待上十幾分鐘,等她再睜開眼睛,又能投入到高效學習中去。
這狀態簡直讓人羨慕至極。
不過這個方式隻有她自己適用,顧孟昭試過對自己無用,薛明流就更不行。
大腦累了就是累了,你再打坐或者騙它說不累,它也不會真覺得不累,是需要休息才恢複的。
明春也隻是對識字有這個耐心,讓她學彆的不感興趣的,那也白扯。
林蘇葉看看小姑和薛明流,再看看其他人。
小嶺因為小姑和薛明流也在學習,都寫得格外認真,大軍更不用說,簡直就是班長範兒,莎莎則拿著針管兒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也不給人打針,她知道大家都在學習,要保持安靜,便煞有介事地翻看大軍的小人書。
林蘇葉頓時心裡美滋滋的,還有什麼比看著一家子都愛學習更讓老母親欣慰的?
她現在看顧孟昭都是發著金光的!
在夢裡後來那些家長給孩子請家庭教師,像顧孟昭這樣水平的,一小時好多錢還請不到呢!
現在自家不但大軍小嶺跟著學,,拿一塊錢買糖……還真是祖傳的大手大腳!
薛老婆子卻沒覺得如何,就覺得三兒子懂事了,賺錢回來知道買糖給她大孫子吃。
多好,多懂事兒啊!
她一邊給大軍小嶺口袋裡塞,一邊讓給顧孟昭和薛明流分。
正好東間學習告一段落,也該休息,等會兒就去睡覺了。
他們就過來說會兒話。
林蘇葉用一個草編小笸籮把糖裝起來,分給顧孟昭和小姑他們幾個吃,又塞一些還給薛老三,讓他給大房侄女們分。
薛老婆子瞅著就想搶回來,那是給她大孫子的。
林蘇葉:“你夠了啊。”
薛老婆子就撇嘴,“哼。”卻也沒非得搶回來。
顧孟昭在一邊看得直笑。
以前沒和他們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他覺得薛老婆子是個慈祥老太太,林蘇葉是個漂亮和善的媳婦兒,覺得他們家肯定母慈子孝,大家客客氣氣的。
儘管聽說林蘇葉打孩子也聽小嶺說媽媽那荊條抽他,拿鞋底抽人臉,顧孟昭一直覺得是小嶺誇張,這孩子總是喜歡誇張。
不過後來和一家人接觸多了,他發現他們一個個都很好玩兒,不是表麵那麼懂禮的,薛老婆子會跟媳婦兒耍小心眼兒,林蘇葉也不是表麵溫柔美麗範兒,反而有點小財迷,甚至有點孩子氣,整天和小嶺倆掰扯打嘴架。
那邊莎莎把糖揣在自己的兜裡,“吃糖糖,生蟲蟲。”
晚上不可以吃糖!
她等明天再吃。
薛老婆子:“晚上我就偷你的。”
莎莎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以偷東西啦,我小姑是公安喲!
她不放心,立刻把糖掏出來塞在林蘇葉口袋裡,嘿嘿,奶奶不敢偷媽媽的。
薛老婆子:“就你個小狡猾。”
小嶺嘴裡塞著糖,又去拿大頂,他倒立著瞅薛老三,“三叔,你會賣東西嗎?”
薛老三得意得很,“當然,我和你說,我跟劉賀岩一起賣東西,大閨女小媳婦兒的愛跟我說話,從我手裡買,都不愛和他說話。”
他和劉賀岩都是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那種類型的,不過兩人有區彆。
劉賀岩雖然
林蘇葉一翻,竟然是48年出版的。
這是和楊翠花一起倒賣東西的一個熟人從被封存的圖書館裡借出來的,這種東西也不算走Z派,也不算反動書籍,所以內部人員借閱一下也沒什麼。現在那座圖書館封存著,也不對外開放,她讓林蘇葉儘管看,看多久都沒問題。
就差說你喜歡你留著也沒事兒了。
林蘇葉當然不會據為己有,她就是借閱,找幾個合適的花樣抄下來,給家裡人織毛衣用。
她定了合適的花紋,就開始給薛明翊織毛衣。她盤算著現在開始織,等來年開春暖和起來脫掉棉襖正好穿。
薛老婆子看得好奇,她雖然沒有林蘇葉那麼巧手,但是也不至於像周金鎖那麼手笨,,沒人拿的話,應該還在。
第二日一早林蘇葉想去找楊翠花幫忙買書,小姑看看外麵冰天雪地的,生怕她路上摔倒,萬一把胯骨摔壞那可完蛋。
她替林蘇葉去問,楊翠花說縣裡沒有,幫她問問省裡。
過了兩天,小姑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給林蘇葉把書帶回來,厚厚的一本,不是新的,書頁發黃,看著有年頭了。
林蘇葉一翻,竟然是48年出版的。
這是和楊翠花一起倒賣東西的一個熟人從被封存的圖書館裡借出來的,這種東西也不算走Z派,也不算反動書籍,所以內部人員借閱一下也沒什麼。現在那座圖書館封存著,也不對外開放,她讓林蘇葉儘管看,看多久都沒問題。
就差說你喜歡你留著也沒事兒了。
林蘇葉當然不會據為己有,她就是借閱,找幾個合適的花樣抄下來,給家裡人織毛衣用。
她定了合適的花紋,就開始給薛明翊織毛衣。她盤算著現在開始織,等來年開春暖和起來脫掉棉襖正好穿。
薛老婆子看得好奇,她雖然沒有林蘇葉那麼巧手,但是也不至於像周金鎖那麼手笨,也算正常偏上的針線活兒水準。
林蘇葉織毛衣的時候她就有意無意地湊邊上看。
林蘇葉笑道:“老太太,想學?我教你啊,免費的。”
薛老婆子立刻一扭頭,“我才不學呢,我大年紀的。”
她其實是不好意思,怕給林蘇葉弄壞了。
之前她趁著林蘇葉回娘家不在跟前,一個人無聊就打算學學踩縫紉機,結果先是把底線弄得一團糟,回頭又把針弄斷,最後沒轍,隻得偷摸蓋在那裡。
她怕林蘇葉罵她,還不敢吭聲,結果林蘇葉自己清理一下,換了針,壓根就沒罵她,還說教教她,她因為心虛也怕自己笨手笨腳再弄壞,到底是不敢再去碰。
林蘇葉鼓勵她,“織毛衣和縫紉機不一樣,不會壞的,你能納鞋底做鞋子,織毛衣就很容易的。”
薛老婆子依然不肯。
林蘇葉就擠兌她,“那我給孩子爹織毛衣,你乾兒子沒有,你說建民心裡難不難過。哎,可憐的人啊,沒有父母兄弟姊妹,也沒個人兒惦記心疼他。”
薛老婆子是個
…………拿大頂。
薛老三獻寶一樣把兩塊錢交給薛老婆子,“看,我分到兩塊錢!”
薛老婆子驚訝得很,“了不得,你還能賺錢?”
這才二十來天,就分到兩塊錢?嘖嘖,像個人兒了呢。
薛老三:“娘,你瞧不起我?我好歹也是大個子,一把子力氣呢。”
他讓薛老婆子給收著,又拿出一包糖來給大家吃,自己也往嘴裡塞。
薛老三愛吃糖,哪怕已經是大人也不改這個喜好。
林蘇葉看他倒出一堆糖來,這得買了一塊錢的吧!
合著他賺了三塊錢,先拿一塊錢買糖……還真是祖傳的大手大腳!
薛老婆子卻沒覺得如何,就覺,
現在自家不但大軍小嶺跟著學,小姑還能跟著學。
自己和薛老婆子也跟著受益。
簡直賺大發了有沒有!
為了不耽誤小姑幾個人學習,林蘇葉就抱著莎莎示意薛老婆子和自己去西間炕上做活兒。
人多,再安靜也會影響他們的。
她已經把所有的毛線繞成毛線球,也把所有手套拆出白線。
織手套的線細一些,就再兩股繞成一個毛線球,這樣和買的毛線粗細差不多。
有這些線摻著,她就能織三件毛衣還綽綽有餘。
她做事情向來有點計劃,不會毛手毛腳拿起來就做。她沒有急著織,而是先拿研究針法,把紙上的基礎針法學會研究明白,再把紙上的基本花型研究一下,什麼元寶針、辮子針、魚骨針、菠蘿花針法等等。
她把這幾個針法都織出巴掌大的小樣片來,看看什麼花型適合什麼氣質。
薛明翊和秦建民絕對不是一個氣質,小姑和他們更不是一類,如果是莎莎穿那就更要活潑可愛甜美類型的花紋。
紙上隻有幾個花紋,顯然不夠她挑選的。
顧孟昭下來活動腿腳,聽林蘇葉在那裡犯愁,就問她有沒有要幫忙的。
林蘇葉:“顧知青你會打毛衣?”
顧孟昭:“我媽會,我不會。”
東間薛明流看似專心寫東西,還是忍不住開小差:你可彆會!你要是會,女人都得嫉妒你!
顧孟昭拿起林蘇葉那張織法圖看看,在背麵看到幾個字,他對林蘇葉道:“嫂子,這本書我曾經在家裡書架上見過,你可以找來看看。”
他指給林蘇葉看。
林蘇葉對著燈光看了看,還真有幾個字,《秋萍毛線編結大全》。她立刻來了興致,想買一本,這種書估計很貴,不過就和畫畫的專業書一樣,家裡有一本就能傳幾十年,一點都不浪費。
顧孟昭建議她,“大冷天的不用自己去買,找個路子廣的人問問,有就幫忙捎一本,沒有就托人從圖書館或者查抄辦找。”
他家的書基本都被抄走,堆在查抄辦庫房裡,如果沒人拿的話,應該還在。
第二日一早林蘇葉想去找楊翠花幫忙買書,小姑
著他,就覺得他不是個壞人,還會主動為他開脫——好好一個男人,就是懶了點,也沒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