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誌德耷拉著腦袋,支支吾吾的,“就……就前陣子,有人問……問我了。”
林蘇葉:“有人調查過你,你居然一直沒吭聲,就直接把顧知青賣了?”
這個混蛋東西!
曹誌德:“我、我害怕啊,我……”
小姑拎著他的脖子,提起拳頭,嚇得曹誌德抱頭求饒。
林蘇葉看他那窩囊樣兒,就勸住小姑,“明春,算了,你打他也沒用。”
詩是顧知青寫的,而且也沒錯,更沒罪。
曹誌德有錯,也罪不至死。
小姑把他直接丟出去,對楊支書道:“大楊灣的廁所、漚肥,以後都必須有他參與!”
曹誌德平時怕臟怕累的,經常想勾搭家境富裕的女青年,就想讓人家幫他乾活兒或者不給他分派臟活累活,現在讓他去挖糞?
曹誌德直接就開始哭。
晚飯時分,薛家一片壓抑的氣氛。
薛老婆子做好了飯,誰都沒有胃口。
就連莎莎也握著她的針管兒,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都不聽收音機了。
小嶺哇哇哭得特彆傷心,一點都不收斂,給薛大哥和薛老三瞅著和爺爺沒的時候哭得差不多。
估計在小嶺心裡,顧知青這一去可能會被槍斃,他很怕。
一屋子人都沒個章程,他們有什麼辦法?之前在大隊楊支書、會計、大隊長,後來回到薛家屯,薛隊長、薛會計都一起幫忙想辦法,卻都一籌莫展。
這麼大的事兒,還是區裡的,他們夠不著啊。
要是縣公安局,那倒是好說,公社乾部也能求情,明春明流他們也可以去打聽。
小嶺:“媽,你知道我爹和大哥去哪裡了嗎?
自從上一次發電報說轉地方,就再也沒有給家裡寫信,家裡人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
大軍試探道:“咱要不要給馮伯伯他們打個電話?”
林蘇葉搖頭:“不要。”
如果是薛明翊的事兒,他們可以管,顧孟昭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軍政分開,軍區管不到機關的事兒。
不過一家子總要有個主心骨,大家自然而然地都看林蘇葉。
林蘇葉:“都給我穩住了,彆慌。我和明春去縣公安局打聽打聽。”
她讓薛大哥和薛老三回去,他們也幫不上什麼,最近都忙麥收呢,而且孫展英還在休養身體坐月子。
薛大哥:“弟妹,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你就說一聲。”
林蘇葉笑道:“大哥,你就帶著老三好好麥收,多賺工分。”
薛老三今年很能乾,薛隊長都表揚他。
晚上林蘇葉又好好安慰了大軍小嶺一番,讓他們倆彆擔心,“有媽在呢,不會有事的。”
從上一次火車站搶孩子事件,大軍就意識到柔弱的媽媽其實很堅強,她遇事雖然會哭,卻不會六神無主。
他點點頭:“媽媽,我相信你。”
小嶺抱住林蘇葉,“媽媽,對不起,我再也不禍禍你的毛衣了。我錯了。”
林蘇葉:“……”
小嶺感情外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半點不憋著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林蘇葉就起身,她要和小姑去一趟縣裡,她倆帶幾個饅頭和鹹鴨蛋路上吃。
莎莎爬起來瞅瞅,也沒出聲,看著媽媽和小姑出去,她就趴在窗台上瞅著,默默地揮揮小手。
小姑帶著林蘇葉,兩人剛走到村口,就看到薛明流和荊玉蘭也騎車過來。
荊玉蘭道:“我認識縣革委會的人,去打聽一下。”
小姑因為培訓成績優秀,每次都是第一名,所以縣公安局陳局長、兼任副局長的公安大隊長劉光榮都對她印象深刻,也很欣賞她。
不過這時候縣公安局也不大,戶籍公安加上辦案公安總共也沒多少人,局長的權力自然也有限。
林蘇葉尋思先找一下小姑的直屬領導大隊長劉光榮,讓他幫忙跟區裡打聽一下。
小姑卻著急,根本等不及一個個問過去,她直接領著林蘇葉去找陳局長。
陳局長剛開完會,麥收時候盜竊糧食、牲口、鬥毆等問題也嚴重,必須得嚴加防範。
今年各公社有了公安特派員,縣城公安的壓力就減輕很多。
聽見小姑敲門喊報告,他瞅瞅驚喜道:“薛明春?你怎麼來了,彙報工作?”
小姑讓了讓,讓劉局長看到後麵的林蘇葉三人。
劉局長乍看到林蘇葉眼前倏然一亮,活了幾十歲第一次看到這麼亮眼的女同誌,他笑道:“這是?”
小姑:“我嫂子。”
劉局長的神情立刻收斂許多,和林蘇葉打招呼,又示意他們進來,薛明流和荊玉蘭他也有印象。
薛明春是印象最深刻的,因為她比男公安還厲害。
薛明流和荊玉蘭則是因為跟著薛明春,薛明流整天被打得鼻青臉腫、一瘸一拐,但是一直咬牙堅持。
荊玉蘭倒是不會被打,但是她很有韌勁、不服輸,在培訓的女公安裡麵,除了薛明春,差不多就是她最拚。
對於勤奮上進的同誌,領導都是看在眼裡的。
寒暄幾句,林蘇葉就把來意說明,想請劉局長幫忙打聽一下顧孟昭的罪名,要不要緊,怎麼才能放出來,還有找什麼單位能說得上話。
劉局長聽完以後麵色頓時嚴肅起來,他為難道:“這個問題……有點棘手。”
他是個局長,在社員們眼裡,看著挺了不起,可在……那些人眼裡,自己芝麻綠豆都不是。
砸爛公檢法的時候,自己就被打倒了,前年才重新回到崗位上來。
他雖然是個局長,可說實話,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是他願意幫小姑向區裡的熟人打聽一下。
小姑啪地就敬禮,“多謝局長!”
劉局長笑起來,“不用多禮。”
他給區裡去了電話,問了問,事情還真有點嚴重。
不是針對顧孟昭,而是對這類人這類事兒查得很嚴格,“抓了不少人,很多都拉去首都坐牢。”
劉局長這裡無能為力,他們隻好先告辭。
荊玉蘭又去跟縣機關的人打聽,得到的說辭和劉局長差不多。
機關人員比公安、部隊人員對此類事件更加敏感,說得也更加嚴重,一旦沾上就甩不掉,八成得判刑坐牢。
槍斃倒是不會的,畢竟顧孟昭沒跑到首都去鬨事,隻是因為文章寫得好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導致有人以此為號行事。
這些事兒也可能會算在顧孟昭頭上。
他們雖然不能幫忙把顧孟昭撈出來,倒是打聽到消息,說顧孟昭還好,並沒有挨打。
不過,並不讓見。
林蘇葉幾人回到家裡,雖然不能把顧知青救出來,但是知道他還安好,那家裡人起碼也都放心,不會一直提心吊膽的。
這段時間顧孟昭和他們在一起,不說林蘇葉一家把他當親人,就薛隊長和老婆子都覺得他像家人一樣親切,實實在在為他擔心,盼著他好。
林蘇葉好好回憶一下夢裡,她對顧孟昭沒有什麼印象,畢竟夢裡她沒有請他教孩子,兩家人沒什麼交集。不過夢裡這段時間很快就過去,畢竟年底運動就結束,來年就恢複高考,知青們大返城也開始。
顧知青肯定沒有大危險的。
有這個底氣在,林蘇葉就安慰家裡人說省城有人能幫忙打聽消息,還能探望一下,顧知青沒問題的。
家裡人也都鬆口氣。
轉眼麥收結束,林蘇葉交了兩副畫作。
現在她的畫功更加嫻熟,能表現的主題也更加豐富,去年是希望,今年依然是希望。
她畫了一幅千裡麥收圖,金黃的麥山一直鋪到首都,沿途都是人們的希望,遠處的五星紅旗是希望的海洋。
金黃的麥山和鮮豔的紅旗,蔚藍的天空和黝黑的土地,社員們的笑聲仿佛在畫卷上流淌。
流淌著人們的希望。
這一次林蘇葉自己把畫卷交到縣革委會去,順便跟上一次打探消息的人道謝,隻要人家給過幫助,她就及時表達感激,讓人家不白幫。
她背著挎包去車站坐車,結果又看到存錢那次遇到的倆混混,他們又跟著她。
那青年雖然聽楊翠花說過,卻還是忍不住和林蘇葉打招呼,“姐,我真的沒有惡意,就想和你交個朋友。”
林蘇葉冷淡道:“不好意思,我孩子都好大的,不想在外麵交朋友。”
那青年卻不肯放棄,雖然不動手動腳,卻也想攔著她多說兩句話。
林蘇葉:“你再這樣,我就喊流氓啦!”
治你個流氓罪你不怕?
她聲音嬌軟,沒有什麼威懾力,一雙大眼也是水靈靈的,哪怕故意冷著臉也讓人覺得含情帶怯的。
青年看她這模樣,不禁怔了一下。
林蘇葉便拔腳就跑,她要一口氣跑到車站去。
正跑著,突然路邊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林蘇葉驚呼一聲,剛要喊“打流氓”,耳邊就傳來薛明翊低沉磁性的聲音,“是我。”
林蘇葉刹住步伐,緊著喘了幾口氣,扭頭看過去,登時驚喜交加。
男人身姿高大挺拔,哪怕大熱天也要一絲不苟扣到喉結的軍裝,他曬得膚色略深一點,氣質卻越發冷峻清冽,如同藏在劍鞘的名劍,鋒芒內蘊,錚然有聲。
是她做夢都夢見的樣子呀!
林蘇葉瞬間笑彎了眼眸,喜不自禁,“你怎麼在這裡!!”
她恨不得撲進他懷裡,卻又礙於在大街上,便隻能瞅著他笑。
她跑得臉頰泛紅,呼吸急促,水潤的眸子明波欲溜。
薛明翊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眸色深沉。
他也顧忌彆人的眼神不好把她樓進懷裡,大庭廣眾之下牽手也不合適,會被紅袖箍說耍流氓,卻又舍不得放開,就一直握著她的小臂。
這樣的姿勢是保護,而非曖昧,可他的拇指卻不停地摩挲她的手臂,隔著夏天薄薄的布料,細細感受她肌膚細膩的紋理和觸感。
林蘇葉被他摩挲的臉頰發紅,水眸含情帶嗔地乜斜他一眼,然後又忍不住低頭偷笑。
她實在是太開心了啊。
這幾天的陰霾,一下子被他的到來驅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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