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漏水,書架都是在房間裡的,窗戶也不大,都鑲著玻璃窗。
有些窗戶上還貼著封條、標語等,都得撕掉擦乾淨。
等她們再把借書證、借書卡等準備好,圖書館就正式對外開放了。
圖書館開放以後,也不是很忙,畢竟運動剛結束,之前不重視教育、沒收燒毀不少書籍,大部分人都還沒有的習慣。
她們五點下班,晚上輪流值班順便打掃衛生,到8點鎖門。
如此一來林蘇葉倒是如魚得水。
她每天吃完早飯,送走上學們的孩子們就過來圖書館,哪怕不是她當值的日子也來看書、做筆記。
她陪讀的時候自學了小學語文、數學,現在想看看初中的語文和數學。
她發現語文還好,基本都是共通的,高年級也頂多學一些詩詞古文以及寫更高深的文章,數學卻完全不一樣。
數學變難很多!
那她是真的不擅長。
雖然以後上夜校有老師教,她現在還是得提前預習一下。
她基本晚上五點半回家,吃過飯還會寫會兒初中數學作業。
因為她每天也要寫作業,小嶺都不敢糊弄,更不敢不寫。
如今不隻是薛老婆子監督他寫,莎莎還監督他寫得認真、整齊,要是糊弄就被莎莎要求擦掉重寫。
小嶺感覺自己真是被戴上了一個大枷鎖,還甩不掉的那種。
這日林蘇葉回家,幫薛老婆子做完晚飯,六點多小姑騎車回來。
她自行車後座帶著一個藤條筐子,裡麵裝著麥糠和雞蛋。
林蘇葉好奇道:“明春,你買的?”
小姑笑道:“顧知青給你的。他說咱們來軍區吃什麼都定量,怕咱們雞蛋不夠吃的就從村裡悄悄買了幾十個。”
薛老婆子帶了四隻下蛋的母雞過來,誰知道一換水土,有一隻蔫了,隻能燉燉吃肉,還有兩隻水土不服不肯下蛋,也隻能等待被吃掉的命運。
隻剩下一隻母雞還在下蛋,一天一個也不夠家裡人吃的。
現在家裡夥食比在鄉下改善一大截,煮雞蛋、雞蛋羹、炒雞蛋、蛋花湯,那基本上不斷的。
雖然食堂也有,可那不是得限量供應麼?
雞蛋不自由就是不爽。
薛老婆子見天說這裡哪哪兒都好,吃雞蛋不自由,在鄉下她能從老妯娌家買,這裡得偷摸去外麵找那些鄉下農民進城賣的,還有紅袖箍抓人家,人家也不見天來,所以她逛個五次能買到一次就不錯。
這會兒看到顧知青幫忙買雞蛋,薛老婆子樂得合不攏嘴,“顧知青這孩子就是心細,你大哥和老三都沒這樣。”
林蘇葉還為那倆說好話,“他們想買也沒那麼容易。”
她問小姑給顧知青錢了沒。
小姑道:“他說之前借了嫂子的錢和糧票,就從裡麵劃賬。”
林蘇葉:“他之前借的錢已經還啦,還劃什麼賬?”
顧知青之前寫小冊子出版,縣裡給他兩百塊錢,他拿到以後就先還林蘇葉的錢。
小姑:“他那麼說,我也不知道,那我回頭再給他錢。”
林蘇葉又問問顧知青咋樣。
小姑笑道:“瞅著挺精神的,穿得也利索起來,聽他說現在縣委都找他去幫忙呢,還給翻譯什麼文件,公社大隊都不監控他了。”
林蘇葉笑道:“那真好。估計他爸媽也快平反了。”
現在已經9月中,再過個月中央差不多就該發布恢複高考的指令,顧孟昭肯定要參加的。
他平時就沒耽誤學習,哪怕不複習也沒問題,到時候不是北大就是清大,林蘇葉就很為他高興。
小姑洗手的時候林蘇葉看了一眼,“明春,你的手表怎麼不戴上?不喜歡的話咱去換一個,款式、表帶都能換的。”
小姑:“嫂子,我喜歡!”
就是喜歡才舍不得戴,生怕磨壞了,或者跟人打架給打壞了。
林蘇葉笑道:“喜歡就戴,彆怕壞,壞了回頭再買。”
薛老婆子聽見忍不住道:“瞅瞅你們這敗家,那麼大一塊手表,好幾百塊錢,壞了再買?哪那麼容易壞呢?”
一塊手表,不戴個幾十年一輩子,哪裡會壞?回頭還能傳給孩子呢。
小姑朝她吐吐舌頭,“你那麼稀罕,給你買一塊。”
林蘇葉:“買,等有錢了,一人一塊,戴到你們不想戴為止。”
吃過飯薛老婆子收拾家務,大軍小嶺寫作業,莎莎則給林蘇葉說學校好玩兒的事兒,哪個姐姐給她好吃的,哪個哥哥給她好玩兒的,哪個老師如何如何。
林蘇葉聽得也開心,也給她準備零嘴兒,帶去和哥哥姐姐們分享。
她給小姑量量尺寸,再做件衣服,結果小姑不肯。
小姑:“嫂子,你看我現在是公家人兒,從頭到腳公家都發,咱還自己花錢乾嘛?”
給嫂子賺錢,給嫂子省錢,對薛明春來說就是日常準則。
以前家裡就薛明翊有製服,現在明春也有,舊製服改改給孩子穿,一家子的衣服都跟著多起來。
林蘇葉就改為給薛老婆子做。
如果是以前,薛老婆子肯定不要的,但是來了城裡以後發現沒人穿大襟褂子了!!!
這褂子顯得她特彆像老太太,還是那種大年紀的老古董。
她也想穿那種對襟的,輕巧的衣服。
林蘇葉給她量尺寸的時候,薛老婆子還得要盤扣。
林蘇葉:“那你可自己盤,多麻煩呢。”
薛老婆子:“指定我自己盤,我還多幫你盤點呢,以後你做個裙子旗袍什麼的。”
林蘇葉:“喲,老太太越來越時髦,還旗袍呢?不怕人家當資本家給抓起來?”
薛老婆子就笑,“你甭嚇唬我,我也不是建民那孩子嚇大的,我都看到一個首長的家屬穿著旗袍坐小轎車呢。”
量完尺寸,林蘇葉就暫時擱起來,等她白天沒事的時候再做。
小姑洗了頭,找林蘇葉剪頭發。
林蘇葉:“明春,你們公安局不是也發理□□嘛,你找人理,人家理得好看有型。”
從林蘇葉進門以後,小姑理發、貼身衣物等都是她負責,小姑也習慣找她而不是找娘。
小姑不喜歡紮辮子,都是剪短發。頭發又厚又密,長得還快,基本兩三個月就得修一下。
這時候鄉下人都自己剪頭發,誰也舍不得花那錢去公社理發。
而林蘇葉因為細致認真,村裡不少婦女都愛找她幫忙,她也算練出來,比彆人剪得好看點。
可再好看也比不上人家專業師傅,以前在鄉下舍不得理發的一毛五,現在又理□□,還心疼啥呢?
現在明春是縣城公安,出去那也是個人物,除了明春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其他人可都覺得呢。
林蘇葉覺得她也得打扮打扮,可小姑卻沒有半點要打扮的自覺。
小姑:“嫂子剪得好,我就愛讓嫂子給剪發。”
嫂子剛嫁過來的時候還給她梳頭呢。
林蘇葉沒轍,就隔著牆喊陳淑英,“嫂子,你是不是有個削頭發的梳子來著?”
陳淑英正在家裡打毛衣呢,聽見忙應了一聲就從抽屜翻出來就踩著凳子隔牆給林蘇葉遞過去。
林蘇葉接過來,“我們明春要理一下頭發。”
陳淑英笑道:“明春也是大公安了,去理發鋪啊。”
林蘇葉自嘲道:“她不肯呢,也不嫌棄我理得狗啃一樣。”
現在有電燈照著,也不黑,林蘇葉就給小姑把頭發理了理。
打薄、削出層次,頭型好看,什麼發型也不醜。
理完發,林蘇葉讓她去浴室衝衝,小姑卻拍打一下就出門。
林蘇葉:“明春,去哪裡?”
小姑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大門外傳回來:“反正也得洗澡,我出去練一架出出汗!”
林蘇葉:“……”
自從來到軍區以後,明春也是如魚得水。
她白天去公安局上班,晚上回家吃過飯,一三五寫文章,二四六出去乾仗,休息天可以陪嫂子逛逛,安排得非常充實。
反正就是彆人出去溜達消食兒,她出去找人對練摔跤,給這邊的警衛戰士揍得都躲著她。
門崗亭那些警衛員都被她打過,晚上巡邏的治安隊也被她揍過,但凡年輕要訓練的,能在這附近出現的就沒逃過她的魔掌。
如今薛明春騎著自行車回家,大老遠門崗亭的警衛就能看見她,一個個都忍不住給她敬禮。
本身他們隻給首長敬禮的,對薛明春那是……由衷的敬畏,希望下一次對練她能手下留情甚至彆找他們對練,他們真的消受不起。
小姑今兒理了發心情格外好,她去門崗那邊的警衛班房,瞅著幾個值班的戰士在那裡打撲克消遣。
她咳嗽一聲,抬手抹了抹自己利索的短發,笑道:“同誌們,一起去訓練場過幾招啊?”
一起過過癮。
幾個戰士蹭得就站起來,紛紛擺手道:“薛明春同誌,大晚上的彆練了,過來聽收音機嗑瓜子吧。”
他們白天練過了,繞了他們吧!
薛明春:“偌大的省軍區,沒個能打的?不能吧?”
秦哥一直說駐紮在城裡的部隊沒有野外的能打,她還不信,這麼瞅著確實如此。
反正她那年去二哥和秦哥的團裡,就新兵都敢和她打,師部警衛連更是絲毫不怵,怎麼這裡的都不敢呢?
她不關心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所以也不知道省軍區這邊的警衛連、營多半都是大院子弟或者不想下鄉的乾部子弟,總歸都是有點關係的,不用遠離家門口,那訓練什麼的自然也差一點。
恰好警衛營營長劉琦和另外幾個人過來,進來看看情況,聽他們說薛參的妹妹找人打架找不到。
劉琦還不服氣,就主動說陪女同誌走兩招。
他們也沒去訓練場,就在這邊班房門前的空地上對練。
小姑還怕一開始就把人打趴下,人家不陪他練,所以一開始都收著手,還讓劉琦三招。
劉琦兩次差點打到她,笑道:“薛明春,你可得小心啊,拳頭無眼我怕給你打壞了。”
小姑提醒:“你認真點。”
拳來腳往幾個回合,小姑感覺差不多了,讓開搗過來的拳頭順勢抓住他的胳膊,猛得發力一個過肩摔就給他拍在地上。
劉琦:“我的腰——”
他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被拍在地上的!!!
這個女同誌,太野蠻了!
你吃什麼長大的,吃鐵嗎?
小姑贏了以後把劉琦拉起來,扒拉一把頭發,笑道:“我嫂子剛給理得發,有點厲害。”
她過了癮,心滿意足,就和人家告辭回家了。
劉琦等人望著她颯爽的背影,怎麼都不能理解“嫂子給理發”和“厲害”有什麼聯係。
至於就給他不留情麵地拍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