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堅定地走著，腦子裡卻已經天馬行空，仿佛做了這十年來想做而沒有做成的事兒。<\/p>\n
林蘇葉和朱佳佳、張紹東等人在教學樓門口等他，看他緩緩地走過來，他臉上各種表情變換，嘴角噙著笑，淚卻潸然灑落，他自己渾然不覺。<\/p>\n
朱佳佳：“黃老師，事情怎麼樣了？”<\/p>\n
黃顯寧站在他們跟前，腦子裡的交響樂戛然而止，華麗的舞步也緩緩靜止下來，還有那幅天馬行空的畫卷，落上了最後一筆。<\/p>\n
此後，將是新生，不管環境如何，於他，已然涅槃。<\/p>\n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朝幾人笑了笑，淡然道：“沒事了，以後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地畫畫，不會再有人打擾。”<\/p>\n
張紹東：“朱小娟？”<\/p>\n
黃顯寧看了林蘇葉一眼，招呼他們，“回去上課了。”<\/p>\n
他們回到畫室，黃偉的幾個狐朋狗友已經不見，留下的學生們滿臉關切，紛紛問黃顯寧要不要緊。<\/p>\n
黃顯寧簡單說了一下，就讓他們繼續上課。<\/p>\n
班上的學生有新手，有學了一年兩年的，還有林蘇葉這樣來進修的，黃顯寧都一一指點。<\/p>\n
黃顯寧和從前一樣，認真地指點他們畫畫，專心地投入工作，並沒有什麼異樣。<\/p>\n
可同學們卻很明顯地感覺黃老師不一樣了。<\/p>\n
以前他精致俊秀的臉上永遠是喪喪的表情，看不見一點生機和興奮，現在他依然不見興奮，但是漆黑的眸子裡一片寧靜，唇角甚至還掛著淺淺的笑。<\/p>\n
他們猜測他肯定很開心，應該要平反了吧。<\/p>\n
因為朱小娟惹事，耽誤了不少時間，黃顯寧回來沒多一會兒就放學了。<\/p>\n
黃顯寧示意大家給他兩分鐘時間，他站在前麵，細長的手指還夾著畫筆。<\/p>\n
他放下畫筆，站定了，理了理衣服，然後規規整整地給全班鞠躬。<\/p>\n
同學們紛紛驚呼起來，“黃老師，你這是做什麼？”<\/p>\n
黃顯寧抬手示意大家不要驚訝，他緩緩道：“我想感謝大家，有你們跟著學習，我才有用武之地。”<\/p>\n
同學們紛紛道：“黃老師，我們要謝謝你呀。”<\/p>\n
黃顯寧繼續道：“我還要感謝林同學，如果不是她仗義執言讓我看到希望的曙光，我也不會鼓起勇氣做一直想做的事。當然，我們都清楚，不是單憑她仗義執言就能有圓滿的結果，更重要的是她先生和妹妹給了足夠的底氣。因為她先生和妹妹的正直，才讓我間接受益，所以我也要感謝他們。<\/p>\n
同學們，隻要你站在一定的高度，有善良正直的心，就會給周圍投射光明和溫暖，給社會以安全感，給不如你強大的人以勇氣和力量。我在此鄭重地感謝你們，感謝林同學和她的家人，謝謝。”<\/p>\n
他再度鞠躬。<\/p>\n
他這一番話就把那些“林蘇葉因為看上他才為他出頭”“他因為欣賞感激也喜歡林蘇葉”“他倆好了所以刺激朱小娟發瘋”之類的謠言直接攻破。<\/p>\n
他不能讓人家因為幫助他而惹上麻煩。<\/p>\n
林蘇葉笑道：“黃老師你太客氣了，咱們是一個班的同學，有問題理應大家一起解決。”<\/p>\n
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p>\n
“林同學說得對。”<\/p>\n
“我們也要感激林同學，她領了活兒分給大家一起做，讓我們跟著賺錢。”<\/p>\n
\"對呀，要不是有這個補貼，我可買不起那麼多顏料呢。\"<\/p>\n
一時間同學們之間的氣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p>\n
大部分人都是與人為善的，不想欺負人，也不想被人欺負，當黃偉、朱小娟那些不安分因素被剔除以後，同學們之間的關係就越發正常起來。<\/p>\n
他們住校的有去洗衣服的，有去圖書館看書的，有出去活動的，還有跟著黃顯寧繼續在這裡畫畫的，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去又大不相同，大家都變得友好輕鬆了。<\/p>\n
林蘇葉則騎車回家。<\/p>\n
她在政教處那邊樓下碰到一輛噴著紅十字的白色車輛，這是精神病院的？<\/p>\n
正好李桂珍看見她，朝她招手，“蘇葉，你來！”<\/p>\n
林蘇葉把自行車停在樓下，過去找李桂珍：“李主任，怎麼樣？”<\/p>\n
李桂珍：“精神病院的齊院長親自帶人來的，給朱小娟做過檢查，她沒大毛病，但是腦子也有點不正常。”她指了指自己的頭，“整天活在臆想裡，給自己編故事，說自己和黃顯寧早就結婚，還自己畫了結婚證書，不肯麵對現實，你說是不是有毛病？”<\/p>\n
林蘇葉：“那她到底能不能控製？是想有毛病就有，還是不能控製？”<\/p>\n
李桂珍笑起來，“這就是問題了。她應該在比較持刀傷人判刑和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時間，哪個更容易吧。”<\/p>\n
她用裁紙刀傷人，情節並不嚴重，原本隻是道歉、記過、反省就好，可她被黃顯寧舉報和某位領導有不正當關係，那問題就很嚴重。<\/p>\n
如果事情屬實，那位領導要被撤職查辦，開除黨籍甚至坐牢，那他的爪牙肯定也不會有好下場，朱小娟自然也會被視情節輕重判刑。<\/p>\n
要是她被確認有精神病，那麼就去精神病院治療，住一段時間病情減輕她還是可以回家的。<\/p>\n
問題是學校給她家人所在的街道打電話，她父母卻不肯來。<\/p>\n
當年她爹娘靠著揭發黃家攀上一些勢力，上躥下跳甚是風光，四處打砸鬥，也很是撈了一些好處，當然也得罪了不少人。<\/p>\n
後來形勢穩定，她爹娘沒什麼文化和能力，自然也就哪裡來回哪裡去。<\/p>\n
卑微之人一旦嘗到了權力的甜頭，就再也回不到從前，貧窮之人一旦擁有過財富，也就不能再安貧樂道。<\/p>\n
她爹娘就是這樣的人。<\/p>\n
早先他們靠著傭人的身份在揭發、訓鬥中大出風頭，拿到了街道的工作，後來靠著朱小娟和那位領導的關係又撈到不少好處，給倆兒子安排了工作，還給朱小娟的妹妹找了門不錯的親事。<\/p>\n
他們過上看似不錯的日子，就開始嫌棄朱小娟是家裡的汙點。<\/p>\n
三十的人還沒結婚，在這時候就是老姑娘，丟人，更何況她還舉報被黃顯寧猥褻，後來還和黃偉不清不楚，兄弟姊妹也嫌棄她不乾淨，臟。<\/p>\n
她也不愛回家，回家就是吵架，所以要竭儘全力留在學校。<\/p>\n
她留在學校，拿著職工的工資，卻不用乾活兒，相當於那位領導給她安排的福利。<\/p>\n
她原本是想這樣過一輩子的，守著黃顯寧也挺好的。<\/p>\n
可誰知道黃顯寧壓根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對她隻有憎惡和討厭。<\/p>\n
她就想用刀子威逼嚇唬他，她以為還和以前那樣，不管她怎麼挑釁黃顯寧都隻是躲避不會反擊，哪裡知道這一次黃顯寧反擊了。<\/p>\n
在她的腦海裡，黃顯寧是深愛她的，但是因為她的不潔，他對她又愛又恨，所以才故意不理睬她。<\/p>\n
否則為什麼每次她咄咄逼人，他都不接招兒？每次她作踐他，他都不反抗？<\/p>\n
原來他並不是舍不得反擊她，他隻是在找機會，找致命一擊的機會。<\/p>\n
朱小娟趴在窗口看到和李桂珍說話的林蘇葉，她又激動起來，用力地拍打著窗戶，“都怪你，都怪你！”<\/p>\n
她越來越癲狂，看那架勢病得不輕。<\/p>\n
齊院長做主給她注射了鎮定劑。<\/p>\n
他出來和李桂珍說話，看到林蘇葉的時候認出她來。<\/p>\n
林蘇葉主動跟他問好，“齊院長，您好呀。”<\/p>\n
齊院長和她握手，“好，你也好。聽說明春同誌也很好，還當了公安？”他自然是聽霍主任說的。<\/p>\n
林蘇葉笑道：“是呢，多虧了齊院長您給出具的證明書，明春現在工作生活都很好。”<\/p>\n
聊了幾句，齊院長就和李桂珍幾人告辭，他們要開車把朱小娟帶去醫院。<\/p>\n
她現在被精神病院帶去，爹娘自然更不肯出麵，她若想出院就必須得李桂珍簽字才行。<\/p>\n
看來在勞改和住院之間，她選擇了精神病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