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母還真是說不出什麼,她也覺得薛老三不錯,就是……這不是想多要錢麼。
周金鎖就把薛老三的條件一通擺,“你們豔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啥樣我很清楚,是個好閨女。薛家老三的條件我也給你明明白白地說了,你就說行不行吧。”
周金鎖壓根就沒跟她說你閨女先看上的薛老三,說了也沒用,因為劉母是不會考慮閨女的意見,她喜歡不喜歡沒用,隻有爹娘覺得彩禮合不合適。
劉母就說和孩子爹商量一下,再給答複。
周金鎖笑道:“那你可緊著點,薛老三那條件,多的是人家願意呢。”
劉母就趕緊去找老頭子回來商量。
老劉頭兒一聽薛老三的條件,當然也樂意,“他家給多少彩禮?”
按說二哥是大軍官,他也做小買賣,得多給一些錢吧。
在老劉頭兒看來做小買賣是投機倒把,是丟人的事兒,薛老三年紀大,還是二婚,也是減分的事兒,有這些事兒壓著,那他們多要彩禮也應該。
劉豔麗嫂子卻和他們意見不一樣,“這樣好的條件,先結了親,等以後豔麗兩口子有錢,兄弟結婚他們還能不幫襯?”
劉父劉母卻覺得錢還是拿到自己手裡更安全,以後閨女給的那是額外賺的,現在拿到手的那是應該的,不一樣。
老劉頭兒又問:“他第一個婆娘為啥離婚?不是男人打老婆吧?”
他這麼問,可不是怕閨女嫁過去挨打,而是覺得打老婆的男人二婚不好娶對象,那就是減分的,就該多給彩禮。
劉母就說去打聽一下。
老劉頭兒想的是多打聽一些薛老三的短處,捏著短處就能多要彩禮,你要是一身毛病,不多給彩禮你憑啥娶媳婦兒?還是十八歲的黃花大閨女!
正兒八經的十五塊彩禮,如果毛病多,老兩口想要三十塊,甚至五十塊!
鄉下人要拿五十塊錢不容易,必須得幾家子湊湊,城裡人很輕鬆呀。
大軍官一個月怎麼也得六十、七八十工資吧?
鄉下人一家子一年都花不了五十塊錢,他一個月七八十,一年到頭得攢多少呀?
他們不了解薛家的情況,更不知道薛明翊具體的工資數目,隻用“皇後娘娘金鋤頭”的思維考慮彆人,就覺得薛家肯定很有錢,輕鬆拿出五十塊。
人的貪念無止境,一旦認可人家三十塊很輕鬆,就想要五十,一旦認為五十塊也很輕鬆,他們又想要一百!
對,一百塊!
一想到可以管薛家要一百塊彩禮,老劉頭兒立刻就收拾東西,打算連夜趕路,明天就能到宋家莊打聽消息。
要打聽薛老三的短處,還有誰比宋家更合適的?
且說林蘇葉給周金鎖打了電話,又去把莎莎接回家。
大軍小嶺倆男孩子放學要和同學們踢球,先不回家,她喜歡大軍跟著孩子們一起玩兒,所以非常支持。
薛老婆子正在家裡做晚飯,大娣和劉豔麗給她幫忙,她負責動嘴就好。
大娣看著文靜靦腆,做飯倒是利索,劉豔麗除了不舍的放油,其他學得也不差。
林蘇葉看了一會兒,道:“豔麗,你之後有啥打算?”
劉豔麗:“既然林女士不用我當保姆,那我隻能回家。我瞅著大娣編的紅繩了,我也能學,回去編手繩。”
反正她不能閒著。
林蘇葉:“我現在有個臨時工的機會,包吃包住,但是工資很低,你要不要試試?”
回家感覺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在這裡做臨時工賺點錢,然後到日子再回家結婚。
劉豔麗一聽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蘇葉姐,臨時工?我?”
林蘇葉笑道:“對,美院食堂要擴建,先招幾個臨時工頂一下。”
劉豔麗原本聽見有工作,高興地要大聲說我可以的,這會兒聽見是食堂,她頓時萎了,“我……這稀爛的廚藝,能去食堂?”
林蘇葉笑道:“食堂很多活兒,要收拾衛生、摘菜配菜,炒菜隻是一個步驟。再說,你做飯也挺帶勁的,沒那麼差。”
大娣聽見有食堂臨時工的活兒,也很心動,但是她害羞靦腆,不敢說。
劉豔麗就猛點頭,“蘇葉姐,我願意,我願意的!”
林蘇葉:“你就不問問給多少錢?”
劉豔麗:“管吃管住,還給錢,給多少都不少!”
林婉晴一個月就給她五塊呢,說等她做得順溜就給八塊。她爹娘尋思她在家賺的工分也就管她自己吃的,頂多再富餘點,可看不到多少現錢。跟著林婉晴當保姆,一年怎麼說也能賺個一百塊吧?逢年過節的,人家還能不給塊紅包?
一個壯勞力在家裡賺了口糧外,也賺不出一百塊啊!
劉豔麗覺得林蘇葉給找的臨時工管吃管住,一個月怎麼也得給十塊。
畢竟食堂乾活兒嘛,比當保姆要辛苦一點。
林蘇葉:“一個月總有十五到十八塊的,我估計能有十八塊。”
劉豔麗激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個月十八塊!真不用那麼多,給我十塊我都非常滿意的。她擦了擦激動的淚花,一疊聲地道謝。
林蘇葉提醒她,“賺多少錢你自己拿著,不用什麼都告訴彆人。”
有些女孩子被爹娘洗腦,但凡賺一分錢都得告訴爹娘,全部都給爹媽,結果自己生個病都沒錢買藥,還得管爹媽要錢,被嫌棄就會花錢。
劉豔麗點點頭,“我和他們說一個月就八塊錢。”
這個數目和林婉晴給的一樣,她爹娘也不會懷疑。
大娣鼓了幾次勇氣,最終都沒好意思把話說出來。
林蘇葉卻覺得食堂挺辛苦的,大娣文文靜靜身材細瘦,瞅著不一定能勝任,可彆累出個好歹。
林蘇葉自己身子骨細弱,體質特殊,吃不了苦,所以隻要看到和自己差不多的就覺得彆人肯定也會辛苦。
現在家裡有房間住,林蘇葉就讓薛大哥和薛老三住兩天,等周金鎖來了電話知道結果再說,反正家裡也沒多少農活兒。
吃過晚飯,林蘇葉就悄悄和陶紅櫻說一聲,劉豔麗的事兒她負責解決,讓陶紅櫻不用擔心。
陶紅櫻樂滋滋的。
此時林婉晴正在家裡生氣鬨心呢,劉豔麗在這裡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的,甚至還覺得氣人,可人家走了她立刻舍不得,覺出劉豔麗的重要了。
劉豔麗每天給他們把屋子收拾得乾淨整潔,地麵清理得乾乾淨淨,院子裡沒有一點雞屎和垃圾。
現在可好,院子裡十三隻雞四處亂跑,到處拉屎!
她剛回家一進門,先踩了一腳雞屎!
也不知道隔壁二十幾隻雞是怎麼弄的!
她問陶紅櫻把劉豔麗給弄到哪裡去了,結果陶紅櫻說人家走了!
陶紅櫻還說幫忙墊付了三塊錢的工錢,讓林婉晴給她。
林婉晴氣都氣死了,白眼狼,說走就走!還想要工錢?
這麼蠢,那麼容易被人挑唆,等著被人拐了賣去山溝溝吧。
陶紅櫻就為了氣她,才不管她以後會不會看到劉豔麗呢,最好是看到,氣得冒煙兒!
第二天吃過早飯,林蘇葉讓薛老婆子領著薛老三他們出去溜達一下,逛一逛,給大娣買點東西。
她則和劉豔麗騎車去美院,把劉豔麗介紹給李桂珍,去食堂當場麵試一下。
食堂這會兒正缺人手,忙著準備午飯,見到有臨時工過來幫忙自然不會玩那種下絆子的小伎倆,反而熱情地招呼劉豔麗,告訴她要做什麼,應該注意什麼,怎麼做等等。
劉豔麗在這方麵一點就透,她又勤快也有把子力氣,很快就和食堂的人打成一片,忙得不亦樂乎。
等中午林蘇葉等人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劉豔麗已經幫人在窗口打飯了。
有學生看到新來一個年輕愛笑的女工,笑起來讓人心情都跟著愉悅,很多男學生紛紛排到那邊窗口去打飯。
其他阿姨一瞅,嘿,真不賴,自己倒是輕鬆了。
學校晚餐時間比較寬裕,定在5點到7點之間,劉豔麗七點半下班。
一天試工下來,劉豔麗做得很好,李桂珍把她之前的小保姆介紹信接收到學校來,給她一個月十八塊錢,安排集體宿舍,包吃包住。
林蘇葉讓她等林家屯來了消息再搬到宿舍,先一起回家。
兩天後,傍晚時分兩人一到大院兒門口,站崗的警衛就跟林蘇葉說娘家給她來過電話。
林蘇葉就讓劉豔麗騎車帶她去打電話的地方。
她們沒去通訊處,而是去後麵專門給家屬安排的電話亭,薛老婆子和莎莎都喜歡在這裡打。
排了幾分鐘的隊,輪到林蘇葉。
總機剛把電話給接通,林蘇葉就聽見周金鎖氣咻咻的聲音。
周金鎖:“可真是怪了事兒,你說這劉豔麗隨誰?就她爹娘那樣的能生養出她這樣品性的閨女?”
林蘇葉笑起來,看了劉豔麗一眼,示意她抱歉,不要生氣。
劉豔麗透過話筒聽見了,囧得登時臉就通紅,她爹娘肯定又犯蠢了!
林蘇葉對周金鎖道:“豔麗也在呢。”
周金鎖沉默了一瞬,隨即道:“那也沒啥,反正她爹娘說出來的話,大家都知道。你知道他們要多少彩禮?”
林蘇葉尋思自己說二十可以接受,那三十娘不至於氣成這樣,就問:“五十?”
旁邊的劉豔麗臉頰頓時火辣辣的,跟被人扇巴掌一樣,她爹娘這是想賣閨女吧。
人家彩禮要十塊十五,他們要五十?
周金鎖冷笑,“五十還好呢,還能還價不是?他們倆是坐地起價,漫天要錢。開口就要兩百!”
這要不是劉豔麗在林蘇葉身邊,周金鎖得說他們閨女是鑲金邊的還是會冒紫氣兒?
兩百?
劉豔麗感覺自己要被氣出翅膀來了!
周金鎖還有沒說的呢。
老劉頭兒這兩天不知道去哪裡打聽消息,回來就一副又竊喜又複雜的表情。
兩口子一嘀咕,就讓人把周金鎖叫他家去說,他們也怕去林家不是自己主場,自己膽怯拿捏不住氣勢。
讓周金鎖過來說,那自己氣勢還是在的。
等周金鎖上門坐定,喝了兩口水,兩口子就你一言我一語說薛老三的短板。
年紀大、二婚、做小買賣有點不體麵,這些被周金鎖一一給否了。
二十六七歲,算什麼年紀大?
擱以前十八/九歲結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現在二十六七的更多。
二婚算啥?沒孩子沒拖累。
做小買賣不體麵?當縣長倒是體麵,那你想當就能當?薛老三是農村戶口,和老劉家一樣,小買賣是額外賺點錢補貼家用,哪裡不體麵?
最後劉母就支支吾吾說薛老三有彆的毛病。
周金鎖皺眉,“啥毛病是你們知道我不知道的?”
劉母有些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指指下麵,“就……那方麵,不行。”
周金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行?啥不行?好胳膊好腿的,哪裡不行?”
她看老劉頭兒和劉母一副羞恥不堪的樣子,兩人都捂著臉呢,突然明白過來,這是說老三不行?
要是老三不行,那薛老婆子應該知道,親家人品她也了解,不可能自己兒子有毛病還找人家大閨女。
雖然老三和宋愛花離婚的時候沒孩子,但也不能說是老三不行,保不齊宋愛花不能生呢?
反正宋愛花二婚以後也沒生啊。
真要是薛老三不行,宋愛花離婚的時候能不說?
周金鎖便道:“你們可不能聽風就是雨呀,這是誰造謠呢?那得當麵鑼對麵鼓問問看。”
劉母又急了,“主任彆嚷嚷,傳出去多難聽呀。”
一般男人寧願讓老婆去借種,也絕對不能讓人知道自己不行、不能生。
周金鎖:“咋能不問清楚呢?要是真不行,那我們也不能耽誤了豔麗。”
劉母立刻道:“不耽誤不耽誤!”
周金鎖愣了,啥意思?
劉母就支支吾吾的,“那啥,薛家老三那方麵有難說的毛病,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就是……”
隻要彩禮給的足,不耽誤!
周金鎖看他們的表情,明白過來了,氣笑了,“就是啥?”
老劉頭兒狠狠地吧嗒了兩口旱煙袋,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多給一些彩禮錢就行。”
劉母趕緊找補,“我們也是有難處,豔麗下麵還有倆弟弟呢。咱兩家這樣,你們多出些錢能娶上媳婦兒遮醜,我們也多收些彩禮錢給倆兒子張羅到位,咱都賺呀。”
周金鎖一下子不氣了,氣啥?多可笑,看熱鬨它不香嗎?
她問:“那你們想要多少?”
老劉頭兒看她那樣子,就斷定薛老三是真的不行,怕人家知道笑話,就伸出一根手指頭,猶豫一下,又顫巍巍地伸出第二根。
“兩百!”
劉母猛點頭,“對,我們嘴巴嚴實得很,咱們是一家人,當然不會亂說。”
周金鎖一點都沒生氣,她還笑了笑,問道:“你們去哪裡打聽的?”
薛老三這個倒黴催的,八成又被宋愛花坑了。
老劉頭兒:“那也不能出賣人家,反正是可靠消息。”
周金鎖冷冷道:“才還說一家人呢,這點事兒都不說,誰和你一家人?”
兩百塊?兩毛你也撈不著!
老劉頭兒猶豫了一下,和劉母對視一眼。
劉母:“告訴嫂子吧。”
反正是真事兒,也不怕薛家變卦。
老劉頭兒:“嗯,是宋家那個閨女說的,她以前是薛家老三的媳婦兒,兩口子自然清楚,不待有差的。”
劉母:“放心吧,咱兩家成了,這事兒就遮過去,不會有人知道的。”
周金鎖:“那我跟閨女他們商量一下。”
她都懶得和劉家父母費口水,不需要和他們澄清,也不需要嫌棄彩禮要得高。
十倍的要,你可真敢!
她把事兒挑挑揀揀地和林蘇葉說了,劉豔麗自然也聽得見。
周金鎖:“彆的先放一邊,這個宋愛花造謠是真欠兒。你們老三不攔著她吃豬肉,她咋還使壞不讓老三二婚呢?之前幾個相親的,肯定也是她給戳壞的。”
不用說,肯定是了。
周金鎖問要不要去找宋愛花理論。
林蘇葉:“先緩緩,先辦正事兒。”
好吃懶做死不悔改,也沒人說什麼,嫁個豬肉佬跟著吃豬肉也挺好,但是又回頭給前夫造謠就過分了。
掛了電話,林蘇葉看劉豔麗臉色又紅又怒,就知道她被爹娘氣到。
林蘇葉安慰她,“你現在能走出來,以後就不必回去。不在跟前,他們不管怎麼折騰,也弄不到你身上的。”
極品爸媽無底線吸血女兒,一個是極品爸媽強勢,第二就是女兒過於心軟,自己能立起來才最重要。
林蘇葉也想看劉豔麗怎麼做,如果她真的搞不定劉家父母,那這親事八成不行。
不過她看劉豔麗這麼有主意,不應該搞不定。
劉豔麗咬了咬牙,對林蘇葉道:“蘇葉姐,你能不能幫我撥個電話,喊我爹娘聽個電話?”
林蘇葉:“行。”
這一次電話等了一會兒才撥通,林蘇葉讓隊部守著的乾部找人喊一聲劉豔麗爹娘。
那乾部打發一個小年輕騎自行車去喊,不一會兒老兩口就小跑著過來。
老劉頭兒跑得快,劉母居然也不慢,兩人氣喘籲籲的。
閨女來電話啦,這進城了就是不一樣,看來首長家對她很好啊,還讓她打電話。
第一次接電話,真是有臉麵!
老劉頭兒拿起電話,學著人家打電話的樣子,自我感覺良好地來了一聲,“歪?”
劉豔麗:“爹,是我。”
老劉頭兒:“這電話怪神奇的,聽著聲音一點都不一樣呢。”
劉豔麗毫不留情地質問道:“你想兩百塊就給我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