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藥效作用下, 渾身發熱的祖祺終於感覺好了一些, 意識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沉甸甸的往下墜。
朦朧中,薛玨似乎關了燈,進了浴室,沒過多久就沾著一身水汽回來。
祖祺一動不動仰躺著,半睜著眼睛看向沉浸在濃稠黑暗中的天花板,儘管他看不清楚薛玨的動作,卻能感受到薛玨輕手輕腳上床, 隨後在他身邊躺下。
不一會兒, 臥室裡的氣氛便歸為沉寂。
祖祺的感官逐漸變得清晰,腦袋昏昏沉沉, 卻怎麼都睡不著。
另一邊的薛玨自從躺下後就沒了動靜, 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呼吸均勻得好似已經睡著。
祖祺腦海裡的思緒翩飛,他想到還未收拾好的行李, 又想到明天就要和小鄧子一起進劇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不知怎麼的,他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淡淡的不舍。
許是在這裡安逸慣了,冷不丁換個環境就會有種沒來由的忐忑和恐慌, 點點滴滴的浸入祖祺心臟,悄無聲息堵住他的呼吸。
祖祺歎氣,試探著喊道:“薛玨, 你睡了嗎?”
“還沒有。”薛玨幾乎是立即回應了祖祺的話, 然後他翻過身, 麵朝祖祺,“感覺好些了嗎?”
“恩……”祖祺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已經好很多了,謝謝你。”
薛玨沒說話,忽然伸手在祖祺額頭上探了一下,他沒停頓太久,僅是兩三秒就把手收了回去。
“我把你需要吃的藥裝在黑色行李箱右側的小袋子裡麵,明天去了劇組後,記得每天三次飯後按時吃藥。”薛玨如是說道。
祖祺愣了一下:“你知道我明天要進劇組?”
這段時間,薛玨格外忙碌,祖祺經常見不到他人影,也就沒來得及把他拿到《宮牆》男二號的好消息分享給薛玨。
沒想到薛玨居然知道這件事……
“前天開會時遇到柏光建了,他跟我提了一下。”薛玨解釋道。
祖祺哦了一聲。
薛玨也淡淡的嗯了一下。
接著,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祖祺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指尖一下又一下的從床單上劃過,他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可是他又不知道要從哪方麵說起。
仔細想起來,他和薛玨之間好像真的沒有共同話題,兩人聊得最多的就是薛千萬那個混小子了吧。
對了,可以說薛千萬呀。
祖祺眼前一亮,立即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千萬在你媽那裡嗎?”
“恩。”薛玨回,“我去看他的時候,就睡著了。”
祖祺又說:“那小子太會折騰人,哭起來沒完沒了,真想看看他長大後是什麼樣子。”
薛玨回:“小孩子哭鬨很正常。”
祖祺繼續說:“你有沒有發現千萬變得好看些了?他剛出生的時候太瘦了,臉上和身上都沒有一點肉,果然小孩子要胖乎乎的才可愛。”就像吉祥三寶那樣。
薛玨回:“是要好看很多。”
祖祺:“……”
這規規矩矩一問一答形式的對話是怎麼回事?他還想和薛玨聊一會兒,但是薛玨的回話根本沒有供他發揮的餘地。
活了二十多年,祖祺總算是見著了活的話題終結者。
祖祺頓時有些鬱悶,抿緊嘴唇,等了半晌沒見薛玨有主動說話的意思,便心煩氣躁的翻過身,背對著薛玨。
很快,身後傳來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聲,薛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落針可聞的環境中尤為悅耳,他說:“你生病了,需要多休息。”
祖祺從鼻腔裡發出哼聲,悶悶的回答:“我知道。”
你就是嫌我吵嘛,他心裡暗暗想著,隻感覺剛才那個想要和薛玨加深感情的自己簡直是個傻逼。
剛這麼想完,就聽到薛玨出聲。
“進了劇組要注意安全,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個心眼,尤其是那些你壓根不了解的人,記得和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如果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
“還有千萬的滿月宴定在下周五,到時候希望你能回來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安慰祖祺,這次薛玨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連他們婚禮定好的流程也翻出來事無巨細的講上一遍。
薛玨的聲音很輕很柔,在祖祺耳畔回蕩,如同一根輕柔的羽毛拂過。
祖祺聽到一半,困意上湧,眼皮子逐漸變得沉重,他打了個哈欠,低聲對薛玨說了句晚安,便調整了下睡姿,準備入睡。
薛玨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忽然輕笑出聲。
在寂靜的黑暗中,他嗓音中夾雜的笑意尤為明顯,他回道:“晚安。”
祖祺閉上眼,正要醞釀睡意,卻感覺到身旁的薛玨坐起身。
沒等祖祺轉過頭,薛玨已然傾身靠近,並且單手撐在他的枕頭上,突然凹陷下去的枕麵如同祖祺起伏不平的心臟,發出砰咚砰咚的聲響。
祖祺身體僵硬,這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緩緩俯身下來的薛玨身上。
他隱約間猜到了薛玨將要做什麼,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正當他猶豫不定時,臉頰上忽然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薛玨親吻了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