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的冬天很冷, 幸好祖祺穿得非常厚,裡麵裹了三件毛衣, 外麵又套了一件厚實暖和的羽絨服, 整個人像個包裹嚴實的粽子似的。
就連薛千萬的嬰兒車裡也裡三層外三層的墊著毛絨絨的毯子, 透不進去一絲風, 躺在裡麵熟睡的薛千萬偶爾發出吧唧嘴巴的聲音。
相比較之下,隻有穿著西服的薛玨看起來格外單薄,也格外的冷……
祖祺沉默的走在薛玨身邊, 裝著薛千萬的嬰兒用品的袋子掛在薛玨手上, 載著薛千萬的嬰兒車也由薛玨推著, 他突然兩手空空竟然有些不適應。
鞋子踩在鬆軟的雪地裡, 發出一陣陣吱呀聲, 在萬籟俱寂的環境中格外刺耳。
祖祺埋頭看著他和薛玨在雪地上相互重疊的身影, 心緒左右飄忽不定,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走了一段路程, 最後還是祖祺忍不住開口:“你……”
同時, 薛玨道:“我……”
下一秒, 他們的聲音一齊戛然而止。
祖祺還以為薛玨會繼續說話, 結果等了半天, 都沒有等來薛玨的任何一個字。
“……”
祖祺微微偏過頭,在餘光中悄悄看了一眼薛玨, 發現他神情緊繃, 看似很緊張的樣子, 連握著嬰兒車把手的指關節都在泛白。
印象中, 祖祺貌似還沒有見過薛玨這麼忐忑不安的時候。
也不知道他在瞎擔心些什麼……
想到這些,祖祺不由得感到好笑,也用手背抵著嘴巴差點笑出聲。
四周這麼安靜,薛玨自然是很快就察覺到了祖祺的動作,頓時有點不高興:“你笑什麼?”
“沒什麼。”祖祺把手重新揣進衣兜裡,冷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他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說著,薛玨居然又沉默了。
祖祺:“……”他想不通,薛玨那麼果斷的一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
過了一會兒,祖祺眼睜睜看著薛玨逐漸停下腳步,他趕忙跟著站定,然後與薛玨麵對麵的大眼瞪小眼。
薛玨比祖祺高出半個腦袋,注視著祖祺的時候微垂著眸,周圍光線昏暗,模糊了他的臉部輪廓,有一半的陰影灑在他的臉頰上。
乍一看,祖祺竟感覺薛玨的目光柔和好似一汪溫水,能讓人瞬間沉溺進去。
“我記得你也說過有話要對我說。”薛玨開口,頗有些逃避的意思,“你先說吧。”
其實祖祺想問薛玨還記不記得他們昨晚的對話,如果記得,他想重新說一下答案。
可是想歸想,當他真正麵對薛玨的時候,又覺得那些話全部卡在喉管裡麵,要說出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每個人都有自我保護的心理,此時此刻的祖祺也是一樣,他一方麵想讓薛玨知道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麵又害怕承擔被薛玨拒絕的後果。
就這樣糾結了足足一分鐘,最後還是薛玨遲疑著開了口:“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睡覺前,我問你的話嗎?”
“……”祖祺猛地一怔,眼神奇怪地看了薛玨好一會兒才低聲說,“記得。”
薛玨似是不相信,揚了揚嘴角,漂亮的眸子裡多了抹調侃的意味,他繼續問道:“我問了什麼?”
祖祺如實回答:“你問我喜不喜歡你。”
薛玨沒想到祖祺這麼輕易的就把如同一塊巨石一樣壓在他心頭的話說了出來,一時間表情莫測,身體下意識呈現出緊繃狀態。
如果祖祺靠到薛玨胸前,就會聽到他的心跳聲激烈得仿佛在打鼓。
可惜祖祺聽不到,事實上他在這一刻也緊張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他表麵上看起來雲淡風輕,內心卻恨不得當場化作一片雪花融入腳下的雪地裡。
他甚至有些後悔直接說出這句話……
如果薛玨拒絕他怎麼辦?
祖祺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場麵會有多尷尬,而且聽著就覺得很奇怪,明明他們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連孩子都有了,卻依然保持著陌生人的關係……
祖祺越想越絕望,糟糕的情緒猶如呼嘯著的海風,鋪天蓋地的襲來,眨眼間就把他從頭到腳的淹沒,連喘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他已經想到告白失敗後被薛玨趕出家門的結局了。
不然還是算了吧……
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祖祺失落的想著,然而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借口,忽而聽到薛玨低沉的嗓音夾雜著風聲飄來:“那你現在的答案是什麼?”
聞言,祖祺有瞬間的掙紮,但還是咬牙道:“其實這麼久相處下來,我發現我挺喜歡你的。”
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後,祖祺仿佛一個被泄光了氣的皮球,可憐巴巴地搭聳著腦袋,連抬頭看一眼薛玨的力氣都沒有。
更慘的是,薛玨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剛才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一樣。
就在祖祺盤算著要不要就地開溜的時候,耳邊響起薛玨溫和的笑聲,緊接著有雙手伸來拉住了他的手腕。
隻是那雙手太涼了,指尖透著冰冷的溫度。
薛玨沒敢直接握住祖祺的手,而是隔著衣服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後稍微用力,猝不及防的祖祺驚呼一聲,下一秒就被帶入一個懷抱中。
祖祺受寵若驚,微張著嘴巴連呼吸都忘記了,他出於本能的想要站直身體,結果被薛玨重新按入懷中,於是他聽到了薛玨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音。
砰咚、砰咚、砰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