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在這呢？”有幾個人衝了出來。
“兒子還是閨女。”走在前頭的婦人問。
大概是每天接生太多了，那護士有點麵無表情，“閨女，五斤，孩子馬上就出來，你們準備一下。”
護士說完就直接轉身回去。
那婦人聽了一愣，轉而氣道：“怎麼又是閨女？這煩人的，全是閨女，賠錢的貨色……”
“這生的全是閨女，沒一個順心的。”
顧錦文在裡麵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顧老太太心裡急得很，再一聽旁邊這人說話，心裡氣得一窒。
她轉頭看著那婦人，眉高顴骨也高，整個人一副牙尖嘴利的樣子，她不用看也知道，這肯定也是個當婆婆的人，要是親閨女在裡麵生孩子，肯定是不會說這話的。
“生閨女怎麼了？”她看著那人，“生閨女不是人？你自己不是從閨女熬出來的？你賠錢了嗎？”
這鄉下重男輕女的人不要太多了，顧老太太也見怪不怪了，她本來是不想搭話的，可這人家產婦還在裡麵沒出來了這當婆婆就開始罵人了，這也太不是人了。
那婦人突然被人這麼一罵，也愣了一下，她反應過來後看了一眼左右，頓時麵紅耳。
顧老太太看著她吃乾癟也順心了。
很快就有人護士就把孩子推了出來，一邊嘴裡叫著林小月的家屬叫他們把孩子推去病房間。
那幾人就直接推著孩子走了，有個男人腳步猶豫了幾下，最終跟那婦人說了讓他們先回去後就留了下來。
顧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心想還算是男人，這會媳婦什麼都沒出來就自己跑了，那做得過分了。
她看著護士就問：“那十六號病床的顧錦文生了沒有啊？”
產房裡好幾個孕婦生孩子，護士就沒什麼耐心，“彆問了，現在都在生著，生完處理之後肯定會叫你們家屬的名字。”
說完又走進了產房。
顧錦文現在躺在產床上疼得要死，她雙腿搭在架子上，產房裡好幾個產婦，這會痛得要死也顧不上什麼麵子哭得鬼哭狼嚎似的，也有直接夾腿說不生的，都被醫生罵死了。
顧錦文聽著隔壁幾個床的醫生罵得很凶，現在再痛也不敢叫了，隻得用力咬牙跟著她醫生的節奏‘吸氣，呼氣，用力’。
幫顧錦文接生的醫生知道她估計也是被隔壁幾床給嚇著了，就道：“叫他們彆叫是想他們留著體力生孩子。”
“叫也沒用，喉嚨都叫破了，孩子還得生啊。”
顧錦文痛得厲害，也不知道怎麼回話，隻得‘嗯嗯’的應聲，她不知道自己進來多久了，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生。
她感覺自己已經沒力氣生孩子了，然後就聽到醫生說：“產婦沒力氣了，你去推肚子，我上產鉗。”
顧錦文腦子渾渾噩噩，也不知道醫生說誰，然後護士就上來推她的肚子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隻感覺突然一痛，驚叫了一聲，然後下.身有個什麼東西一下就出去了。
“出來了。”護士叫道。
顧錦文身子癱軟了，感覺整個身子全都脫力了，她眼睛看著頂上的燈都是白花花的。
真特麼累人啊。
以後還生孩子她就是神經病。
她躺了一會，很快孩子幾記響亮的聲音響徹在產房。
孩子聲音響亮，她放心了，於是張著乾澀的唇問：“男孩還是女孩。”
護士抬給她看了一眼，“女孩，好重呢。”
顧錦文聞言，腦子裡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跟沈堯青的打賭，那男人壓的是女孩子。
“七斤二兩呢。”護士將孩子抱到一邊回頭道，“你這身子能生這個這麼重，也是厲害。”
顧錦文笑了笑，她有肉，但是骨骼很小，最近做的一次產檢的時候體重才是一百二十斤，現在孩子七斤多，比原來算的七斤還多了二兩。
護士給孩子清洗之後把孩子推了出去，見產房的門一推開，門外的人立刻起身，望眼欲穿地看過去。
“顧錦文的家屬在哪裡？”護士推著孩子上前掃了一眼廊道。
等著的幾人聞言眼睛都亮了，顧老太太立刻起身，“這，這兒，我閨女呢？怎麼沒出來？”
“還沒那麼快出來。”護士將小木車推了出去，“閨女，七斤二兩，可以把孩子推去病房了。”
顧老太太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眼去看沈堯青，她就想看看這當爹的第一眼反應是什麼。
本以為男人是不是會失落，可這會兒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正蹲地上眼睛眨啊眨的，那樣子就是知道在忍著眼淚不讓掉啊。
“好……就行了。”沈堯青聽著護士的話，剛才緊繃的身子一下就崩開了，然後腿一軟，差點沒癱在地上，太過尷尬了，他隻好蹲在了地上。
是的，他有閨女了，他當爹了。
顧老太太放心了，沈堯青這哪是嫌棄啊，這分明是心疼錦文，錦文一個那麼小的個子生了這麼重的閨女能不心疼嗎？
好了，現在她什麼心都放進肚子裡了，女婿這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嫌棄生了個女兒的樣子。
“生閨女好啊。”吳秀敏叫道，她轉頭看著韓峰道：“團長，你這回可以安心回去了吧？”
顧錦文從下午生孩子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這算算差不多有十二小時了，他們三人身體還好可以撐得住，可韓峰不行，剛才叫他先回去還不樂意，說要等看孫女。
韓峰忙踢了沈堯青一屁股，笑嗬嗬道：“一個大男人蹲地上像什麼樣，還不快去推你閨女回房間？”
沈堯青被他一踢，條件反應似地站了起來，“是，我這就去。”
他剛說完又覺得不對，於是看著另外三人道：“你們推過去，我等錦文出來。”
吳秀敏上前接小推床，看著顧老太太道：“我們還是安頓孩子吧，讓堯青在這等著錦文。”
顧老太太見女婿這麼知趣，也應下了，然後看著韓峰，“團長，你跟秀敏一起回去？”
“不，我看完孩子自己回去，你們看著孩子。”韓峰道，現在已經是淩晨了，街上的治安很好，隻是有點黑，這兒離得也不是太遠，他如果自己回去是不怕什麼的。
“那我一會等錦文出來了再回去。”吳秀敏就接了話道。
三人說完交待了沈堯青就把孩子推回了病房，韓峰看完孩子，用早準備好的紅包塞進孩子的衣服裡，正要回頭看孩子她姥姥時，顧老太太就看到了他的動作。
他尷尬笑了笑，“我自個給孩子的，我先回去了。”
顧老太太看著他走了，忙看了一眼他塞進來的錢，足足有兩百塊，她心嚇了一跳，上回把一萬多塊給了沈堯青小兩口子，估計他自己也不剩什麼錢了。
“這團長給娃也太多了吧？”她看著吳秀敏道，“他都給完了不給自己留點嗎？”
吳秀敏知道他心裡高興，就道：“他自己有退休的工資呢，就盼著是個閨女的，反正他的錢也沒什麼地方花。”
顧老太太聽著吳秀敏就這麼輕鬆的說出來，好像很了解的樣子，忍不住問：“你在這裡這麼久，就沒想過再結婚嗎？”
她也沒多老，要是再嫁人，那肯定還有可能的。
吳秀敏跟顧老太太相處久了，覺得她有時候雖然強了一點，但人還是不錯的，於是也坦誠道：“現在活著就想混口飯吃，也沒想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了。”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顧老太太也不想說太多，聽著病房裡幾個孩子哭鬨，於是話鋒一轉，就道：“我去看看有沒有單間的房子，這兒太吵了，怕錦文休息不好。”
顧老太太說完就出去了，可護士站說現在沒房間，要等明天有人出院了才能騰出來，她二話不說就訂下了。
回來的時候顧錦文已經回了病房，沈堯青正抱著她放在床上。
待忙完後顧老太太就對他道：“你過來看看你閨女，現在都不哭一下，看著可乖了。”
顧錦文大概是累過度了，現在進了病房就一點困意都沒有了，於是也想看自己那個七斤多的閨女，便對沈堯青道：“你抱過來給我看看。”
沈堯青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轉到小床邊上，他低頭凝視著床上閉眼睡覺的孩子，小小的人兒閉著眼，頭發又黑又濃密，粉嫩胖嘟嘟的臉，小嘴兒紅紅，看上去除了可愛就是可愛。
是真的小胖妞。
沈堯青搓了搓手，他伸手去要摸孩子的臉，可一想到自己滿是老繭的掌心，那伸到半空的手很快地收了回來。
算了，先不摸了，一會弄傷了她可不劃算。
他想完就直接伸手抱了孩子，這剛碰到她的身，他嚇了一跳。
這……小孩子身子也太軟太小了吧，他這輩子就沒碰過這麼軟的小東西。
“怎麼了？”顧老太太看著他蹲在小床旁邊半天都動身就上前問。
“她……太小了。”沈堯青是第一次抱這麼小的孩子，是怕自己弄不好，於是看著顧老太太，“娘，你抱給錦文看。”
顧老太太嗬嗬的笑，直接將孩子抱過去放在顧錦文床邊上，“就看一會，你早點休息才行。”
顧錦文看著孩子，心想，這孩子真是胖啊，現在朝代條件不好，能有七斤的孩子也不多啊，自己懷孕時候的東西大概全都到孩子身子去了。
看著孩子，她開始擔心以後孩子的減肥問題了，於是抬頭問沈堯青：“你閨女這麼胖，可怎麼辦哦？”
“不胖。”沈堯青反駁道，“小孩長大了就好。”
顧錦文笑笑，伸手去摸孩子的臉，孩子的小臉，嫩嫩滑滑的，比上好的絲綢還要嫩滑，又像玉，有點涼涼的，於是就驚歎道：“沈堯青你快摸摸，她的臉可滑了！”
她剛收了手，孩子就哭了起來。
幾人都手忙腳亂，顧老太太就抱起孩子開始哄著，可哄了大半天，孩子就哭個不停，沒辦法了就叫了醫生過來。
醫生檢查了也沒發現問題，剛出來的小孩也經常哭，所以就讓他們先抱著哄一下。
孩子消停了一會，沒過一會又開始哭了，她這一哭，房間裡的幾個小孩也跟著哭，像約好似的。
沈堯青看一眼丈母娘懷裡的孩子，她哭得一臉通紅，好像特彆難受的樣子，他就心疼了。
於是道：“娘，給我抱抱講故事？”
顧老太太一愣，猶豫了一會才將孩子送過去，一邊教他怎麼抱一邊道：“你小心點，她身子可軟了。”
孩子很快就到了沈堯青懷裡，到了還哭著呢，沈堯青深吸一口氣，慢慢道：“閨女啊，今天爹給你念《海邊的故事》啊，你彆哭才能聽得見。”
他說著伸手去摸了一下孩子的小嘴，不過一會孩子就停了哭聲，可那嘴角還是一臉的委屈。
那兩人還是愣了一下，吳秀敏就想到小兩口之前說什麼給寶寶講故事的事情來，難道這個真的管用不成？
沈堯青立刻就開始念了起來，他也沒記得多少那本書的內容，隻是隨意念了一點。
顧老太太看著驚訝不已，“這閨女是跟爹親啊？這一抱就不哭了，還聽爹講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