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曉霞後麵的那個女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棉衣, 顧錦文沒見過她的模樣, 應該是公安局的人。
沈曉霞一臉沉色從門外走了進來，她頓住腳，看了一眼堂屋還沒撤掉的靈堂, 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我……我娘呢？”
周芙看著她, 慢慢起身，“已經下葬了。”
話落，沈曉霞腦子轟隆幾聲，身子差點就站不住了，身後的女人忙扶住她, “彆急，先問問什麼情況。”
沈曉霞才不會相信周芙的話，於是一邊在房間裡找人一邊叫著, 她這麼一叫，剛才進屋的楊秀秀跟沈堯永就出來了。
沈堯永一看到沈曉霞就頭疼，現在出了事，也不知道等下一會不會打起來, 於是直接又將楊秀秀拉了回去。
沈曉霞在房間裡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回到那四人麵前又問：“我娘呢？”
“死了。”沈堯青看著她, 聲音淡淡, “早上九點出殯，大家也剛回來沒多久。”
沈曉霞看著他，那一張神色無波, 眸底平靜，不像是死了娘的人。
她不相信，眼睛在屋內轉了轉，便看到高堂上那已經裱上框的黑白相片。
照片上的人一張臉笑起，露出了白色的牙齒，沈曉霞記得這張照片，是當初上高一時她娘送她上學的時候去照的。
一切好像都是真的，她的眼睛突然發澀，鼻子發酸，好像有一股氣從喉間慢慢湧了上來，弄得她現在想大聲地哭。
下一瞬她淚光浮動，衝著幾人大喊，“為什麼？我走之前她明明都是好的，怎麼就死了？那麼大那麼健康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
韓峰去找公安局見她的時候，她高興壞了，以為沈堯青妥協了，結果她話都還沒開口，韓峰就直接說她娘死了。
她一開始以為他在詛咒沈家，非常的不爽，於是氣了韓峰幾句，可是說完了之後，公安局的人竟然放她一天讓她先回去？
一路上她滿心的疑惑，也根本不相信韓峰的那些話，直到剛才進堂屋見到靈堂那一刻和現在沈堯青說的這句話。
而現在，還沒有人回應她，但她的身子卻莫名抖得厲害，感覺就像在水浪裡的浮萍，沉沉浮浮，找不到重心和海岸。
顧錦文看著呆若木雞的沈曉霞，就覺得她的難過不像是做假，孫美花對沈曉霞那是真的好，把她放在心尖上，幾個哥哥全都靠近站。
而沈曉霞自然對她娘的感情也很深，本來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沒了，她應該悲痛，隻是如果她知道孫美花的死起因是因為自己，那應該作何感受？
按她的尿性，估計會像楊秀秀一樣，覺得自己跟沈堯青才是罪魁禍首。
周芙看著沈曉霞蓄滿眸的淚花，有點於心不忍了，哪怕是再荒唐的人，現在看到親娘死了，心裡也是有點良知的。
可是她的問題周芙也不好回答，於是就轉眸看著沈堯歡，把這個難題交給他。
“你彆急，一會好好說。”沈堯歡適時地上前，扯著她的手看著身邊的女人道：“這是你的哪位朋友啊？”
沈曉霞還沒有開口說話，後麵的女人就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徐豔婷，公安局的，請節哀！”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懂了，是這次陪沈曉霞回來的國家人員，沈堯青直接拉了個凳子過去，語氣略帶歉意，“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請坐吧。”
徐豔婷打量了一眼堂屋，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周芙忙去廚房給她張羅著一些吃的東西。
“去爹房間吧。”沈堯歡覺得沈曉霞在這裡情緒也不好，所以直接拉著她朝沈老頭的房間走。
沈曉霞神色呆滯，邊走邊問：“哥，娘呢？”
沈堯歡低頭不語，直接拉著她進了房間，看著坐在床邊的沈老頭，叫道：“爹，曉霞回來了。”
沈老頭慢慢回頭，打量著站在門口的孩子，她好像瘦了，不過精神還可以，看樣子沒受什麼苦。
“來遲了，明天一早給你娘送個飯吧。”他聲音沙啞道。
沈曉霞看著兩個月不見的爹，整個人憔悴得都快認不出來了，再想著他的話，強忍的淚一下便奪眶而出，“爹，娘……真的死了？”
沈老頭沉吟，然後歎了一聲，“她走了，衣服都燒了，人也下葬了。”
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老婆子走了，明明昨天才說她身體變好一點了，怎麼突然就死了呢？當初她怎麼把藥吃下去的，他好像記不起來了。
沈曉霞眼前一黑，差點就暈了過去，她扶著牆麵，咬著唇半響才緩緩緩問：“她是怎麼死的？”
沈堯歡忙拉住她，然後拉了個有凳子讓她坐下，“你先休息一會，有什麼事晚點說，還有彆人在外麵。”
沈老頭看著孩子現在的樣子，是不忍心再去告訴她實情的，娘死了，當孩子的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如果再知道她娘吃藥是為了讓老三把她放出來，那什麼後果他也不知道。
“是不是她摔倒了然後才死的？”沈曉霞記得她娘的病，當初的顱內出血是因為楊秀秀的原因才造成的，第二次出院的時候，醫生特彆交待過不要再摔了，要不然再次出血就會死的。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一定是因為楊秀秀，這個家大嫂不會跟娘起爭執的。
這麼想著，她直接起身跑出去楊秀秀算賬。
“你去哪裡？”沈堯歡忙叫道。
沈老頭太累了，不想管這些孩子的事了，可也怕曉霞出什麼意外，於是讓沈堯歡跟了出去。
外麵的幾人看著兩人突然跑了出來，然後又轉去了二房的方向，還沒來得及問話，就看到沈曉霞跑進了楊秀秀房間。
楊秀秀一直被沈堯永拉著不讓出門，現在正支耳聽著隔壁到底在說什麼，誰知道聽到一半，沈曉霞突然就跑了進來。
她想著這個女人終於能回來了，如果知道因為顧錦文的原因孫美花才死的，那她估計得恨死顧錦文了吧？
於是，楊秀秀就微勾著唇角起身，看著突然進來的女人，“曉霞，你來遲了點，我們剛把送娘走。”
沈曉霞看著眼前的女人唇角好似帶著一抹淺笑，那帶笑的臉像在彰顯著她的勝利，她緊緊繃著臉咬著牙，整個人呼吸都淩亂了，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她娘癱了！
現在還害得……
她不由分說，直接一巴掌打了過去，狠戾道：“是的，我回來了！”
她這一巴掌打過去似乎用儘了力氣，清脆的掌音在空氣中回響，打得幾人措手不及。
沈堯歡一進來就看到了這情況，忙上將沈曉霞往後一拉，罵道：“你抽什麼瘋，打你二嫂乾什麼？”
沈堯永也嚇了一跳，這一巴掌下來，根本就沒給他們反應，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也已經打完了。
楊秀秀直接傻了，她捂著火辣辣的半邊麵頰，瞠著眼看著沈曉霞，“沈曉霞，你他娘的瘋了嗎？”
她氣極了，剛才才被沈堯永打了一巴掌，現在又被這個瘋子打了一巴掌，她欠沈家的嗎？
“誤會誤會。”沈堯歡看著楊秀秀要上前一副還一巴掌的樣子就走上前攔住她，“她傷心過度，你彆跟她一般計較。”
沈曉霞從沈堯歡身後走出來，指尖指著楊秀秀，“是不是因為你我跟我娘吵架把她氣死的？”
沈堯永怕這楊秀秀聽這話會直接發起瘋來，趕緊解釋道：“誰告訴你娘是因為你二嫂的原因才沒的？”
“一進來話都不問就打人？”
楊秀秀本來還以為這個女人傷心過度才發瘋的，沒想到她竟然以為是自己害死孫美花？
楊秀秀怒了，孫美花的死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偷聽也是她自己跑過來聽的，她的死那是因為沈曉霞和顧錦文！
沈曉霞這一巴掌打得她怒火攻心，本來她就不能說出秘密就已經不爽了，結果還被這個女人再打一頓？
有沈堯歡隔在中間，楊秀秀沒辦法上前，就戾聲嗬斥道：“你娘是被你跟顧錦文氣死的，因為你要坐牢了，她拿著藥著威脅我們去打電話，然後自己吃下去，作死的！”
“作死的你懂不懂？就跟你一樣，自己作死！”
她的聲音很大，就連外麵的幾人都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沈堯青一聽到裡麵的人提到自己跟顧錦文，忙讓沈堯歡陪著徐豔婷自己拉著顧錦文就去了房間。
沈曉霞呆住了，根本不相信這個女人的話，“你什麼意思？”
沈堯永一見這樣，覺得不行了，忙阻止楊秀秀。
楊秀秀一生氣，直接推開他，“你以為你們瞞著她是為她好？你們能瞞到什麼時候？”
“彆說了！”沈堯永拉著她氣道，“晚點再說，現在還有客人在外麵。”
“讓她說。”沈曉霞看著沈堯永道，“我娘是怎麼作死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跟顧錦文又有什麼關係？”
楊秀秀甩開沈堯永的手，冷冷看過去，眼前的女人一張臉雖然早就褪去少女當時的青澀，可還是跟以前一樣幼稚，甚至比以前還要蠢蛋，她竟然去偷顧錦文的女兒？
偷也就罷了，竟然還讓他們一下就給找到了，這件事都辦不好，蠢成這個樣子，真是活該坐牢啊。
楊秀秀冷道：“因為你偷了顧錦文的孩子要坐牢了，你娘知道了叫我們打電話給你求情，顧錦文不放過你，所以她就氣得吃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