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掉下去,掉下去,快點掉下去!
哥哥告訴她隻要史湘雲不在了,她就會成為大房的孩子,她會有一門好親事,大房的那些產業也都會是她的嫁妝。史湘渝看了一眼自己腳下滿是裂紋的冰麵,眼底的貪婪和惡意都要溢了出來。就是因為史湘雲,姨娘才去了莊上,上次沒淹死她,這次一定可以。
然而理想從來都很豐滿,現實卻總是超骨感。
此時因為滿腦子都是湘雲掉到冰湖裡掙紮哭救的畫麵而激動得臉紅耳赤的史湘渝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冰麵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不遠處的湘雲帶著小丫頭們抽陀螺,玩蹴鞠的笑鬨聲都能傳遍半個保齡候府。聽到這樣不染半點塵埃的笑聲,哪怕再刻薄的人都不由會心一笑,心中寬暢。
正月裡的冷風吹得人瑟瑟發抖,當寒意侵骨時天空中又飄起了細雪。細雪落在眉宇間,便被那一身跑鬨出來的熱氣熏化了。
史湘渝冷得直流鼻涕,湘雲卻熱得不行,將身上的坎肩都脫了,繼續在冰上瘋跑。一腳將球踢出去時還因為沒站穩而直接四腳朝天的坐到了冰上。
摔了一個屁股蹲,湘雲也沒惱,小丫頭過來扶她,她還哈哈大笑的拉著小丫頭滾做一團。
人世間的悲喜從來不相通,看著湘雲玩的那麼開心,史湘渝都快要氣哭了。
怎麼可以那麼討厭!
等到周奶娘見天色不早了,又見湘雲在外麵都瘋跑了一個多時辰,便出來將人喊了回去。
“是三姑娘不是?”遠遠看見站在冰上眼巴巴看著她們這邊的史湘渝主仆,周奶娘一邊問小丫頭,一邊輕輕的拍打湘雲身上沾的灰塵輕雪。進院子時還轉頭看了一眼史湘渝的方向。
要玩就玩,要走就走,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是怎麼回事呀,讓人看了又要怎麼想她們姑娘呀。
真是個不討喜的。
“可不就是她。”湘雲自是知道史湘渝為什麼一動不動,可她卻還裝得比誰都無辜,“聽說好多人都喜歡賞月賞湖的賞點啥,想來三妹妹就是在賞冰。”
“那就彆打擾三姑娘了。”聽湘雲這麼說,周奶娘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第二個反應卻是順著湘雲的話,準備來個互不打擾。
丁姨娘被送到了莊子上,丁家闔家又都被杖斃了。隻這一點就足夠史駒兄弟嫉恨她們姑娘的了。與其湊上去自討沒趣,還不如遠遠的避開。
不管占不占理,誰讓人家占了個好爹呢。
一行人回了枕霞閣,院裡的粗使婆子就將通往湖麵的那扇門從裡麵落了鎖,湘雲與其他丫頭在門洞下麵的茶水房排隊喝了碗薑湯,這才被周奶娘領到樓上去洗漱。
頭發要梳,臉上洗,身上的衣裳鞋襪也要換身乾淨的。
裡衣小襖都汗濕了,外裳更是都臟得不行。一會兒還要去史二嬸那裡用晚飯,不收拾乾淨利落了,豈不要落人口舌。
一時,湘雲收拾好,將一塊杏脯丟到嘴裡,一邊吃一邊往下跑,先是小跑到門洞處,透著門縫看了一回還站在那裡的史湘渝,之後才捂著小嘴一臉壞笑的跑出院子。
做為關心後輩的好嬸娘,史二嬸自是要問一回湘雲午膳後都做什麼了。
玩唄。
她能做什麼嗎?
除了吃,就是玩。
意料之中的答案裡還摻了一句‘三妹妹站在那裡看我們玩’的話。
“三丫頭也過去了?”
這話看似在問湘雲,但視線卻落在了一旁的丁香身上,丁香想了下對史二嬸點頭,“……許是看大姑娘這裡熱鬨,三姑娘才不由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