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當初認識你時,你的形象有那麼高。怎麼現在”湘雲出了月子後,每天都閒不住,一副要將過去一年沒有做的事都做到厭的樣子。
活脫脫一個多動症患者。
此時正是滴水成冰之時,湘雲便帶著人在冰上打冰球。從胤德跟內侍進宮一直到出宮回府,當今被胤德折磨了多久,湘雲就玩了多久。這會兒聽說胤德回來了,湘雲這才換鞋回房。
換了衣裳,重新淨了臉,一邊坐在炕上吃銀耳羹,一邊聽胤德乾的事。等胤德說完,湘雲才從早年的回憶中走出來。
當年驕傲矜貴的清冷貴公子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呢。
胤德似笑非笑的看了湘雲一眼,垂眸繼續用湯匙攪著碗裡的銀耳和紅棗。
跟這胡攪蠻纏的丫頭朝夕相處久了,能不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從當年他醉鬨毓慶宮,將老八和太子架起來的那天,他就發現了''胡鬨''的好處。
他老子希望兒子有出息,又怕兒子有出息。想要省心的兒子,可省心的兒子卻總是最吃虧的那個。
他的那些兄弟也是如此,希望兄弟們是他的助力又怕能助力他的兄弟也是彆人的助力,更怕這份助力成為阻力。
這世間,吃虧受委屈的總是那些懂事聽話,本性老實的人。
可有時候,你都願意懂事聽話受委屈了,還是會被人各種猜忌打壓。
想明白這一點後,胤德就改變了為人處事的方法。
也不是說這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扒拉了一下回憶,胤德又將四爺的另一個不孝兒子扒拉出來了。
雍正五子,和親王弘晝。
那是個他老子活著的時候就敢辦活喪的混子。
想想那小子過得是什麼日子,胤德一下子就羨慕了。
等舍下臉麵邁出第一步後,胤德便發現做個混帳東西也沒有想像的那麼…羞恥。
更彆說看他老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還挺有成就感的。
十T
言歸正轉,因小姑娘太小不便出門,所以今年湘雲和胤德都會留在京城過年。雖說沒有溫泉可泡,可彆的卻都不會少。
兩人說了一回過年的事,又商量了一回春天裡府裡動工的安排,之後二人的話題就不知不覺的轉到了過繼上。
跟前沒有外人,他二人說起話來也沒了顧忌。
憑什麼他們辛苦攢下的家底要便宜外人
女兒怎麼就不能養老送終了再一個,當初生她養她也不是為了叫她養老送終的。
女兒教養好了不比嗣子差。而且,若真想要兒子,他們乾嘛不自己生折騰這麼一出就是為了便宜一個外人
將整條黃河的水都灌進腦子裡也乾不出這種蠢事呀。
為什麼要將女兒記在史家族譜上
也是為了閨女的將來。
史家的族譜上是從史大老爺開始的,平時也叫史家,可實際上卻是史佳。與史三叔和原來的史氏一族是兩支了,那些人再占不到他們一點便宜。而閨女姓史佳最大的好處就是避免了撫蒙和指婚。
不過繼,這裡就永遠是女兒的家。過了繼,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不像客人的,他們是多有病才想用彆人家的孩子來給自家閨女委屈呀。
你說諾大的家業一個女孩挺不起來,那沒關係呀,他們做父母的有的是辦法讓閨女做上舒服順意的日子。
為什麼大張其鼓,極儘奢華的修園子,一來是方便他們居住,二來也是“耗一耗’家財,三來便是借機修幾間密室留給他們家小姑娘。
如今就看小姑娘的性情愛好了。如果她向湘雲這樣愛吃愛玩,也喜歡做生意,那他們做父母的就好好的教一回生意經。
如果小姑娘的性子像黛玉那般,喜好詩文的,那他們也能如這孩子所願,給她撐起一片天。
至於生意怎麼辦…其實說白了做生意也是一種馭人之術,隻要小姑娘不缺心眼,她的日子就能像賈母一般富貴一生。
總之就是誰也彆想用嗣子的名義搶奪屬於小姑娘的一切。
雖說已經決定不過繼了,但現在小姑娘還沒長大,胤德和湘雲都擔心一下子將話說死了會對小姑娘不利,因此都決定先讓過繼這種流言飛一會兒。
話又說回來,就算將來真的會過繼,也要小姑娘自己提出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會選比小姑娘年長的孩子過繼。
給小姑娘過繼一個哥哥,還不如過繼一個弟弟,一個侄子……
……我感覺我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麼就要操心那麼多了爬在炕桌上,將下巴墊在手背上,湘雲說得好不委屈。
這媽做得有些遂不及防,趕鴨子上架。
胤德看著湘雲孩子氣的樣子,也不由讚同她的話。他也沒想到孩子會來的這麼快。
早起,湘雲正在洗漱,就見圖嬤嬤一臉喜意的從外麵進來。不等湘雲問,圖嬤嬤便一股腦的將喜事回了,“爺,姑娘,賈家來報喜。寶二.奶奶生了。”
“真的我算著日子也是時候了,剛兒還想著派人去那邊問問呢。”湘雲從梳妝台前轉頭,一邊笑著問圖嬤嬤,“男孩女孩”
“是個男孩。”圖嬤嬤笑著回道“寶二爺這回要失望了。”
寶玉不止一次表示過想要一個女兒,這事大家夥都知道。光是給小姑娘和未生的''女兒''設計的衣裳首飾就不下七.八套。
“男孩就男孩吧。”湘雲問,“琪琪格怎麼樣?身體還吃得消嗎?沒什麼意外吧?”
“姑娘放心,一切都好。老奴仔細問過了,是昨兒戌時初發動的,今早卯正一過就生下來了。”有的一生兩三天,有的幾個時辰就生了。不過生產這事,時間越短越不遭罪。時間越長,不說遭罪了,也更危險。
也就是說這孩子生在了除夕。想到元春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湘雲不禁笑道∶倒是真巧了。”初一的姑姑,除夕的侄兒。
她不確定元春的大年初一是不是人為控製的,但她相信寶玉和琪琪格絕對不會是那種為了挑日子而催產的人。
圖嬤嬤聽了也是笑,“誰說不是呢。便是想過去瞧瞧她們娘倆,也不好立時過去了。”
“再讓人收拾些藥材吃食送過去,等洗三那日咱們再去好好瞧瞧她們娘倆。”
賈母三月份沒的,所以彆說年了,便是小孩的洗三,滿月都不能熱鬨鬨的過。但洗三總不能不辦,估計也就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湊一過簡簡單單吃過頓飯罷了。
寶玉還是不改哭包本性,琪琪格在裡麵生產的時候,寶玉就站在外麵哭。
隨著琪琪格的叫聲,寶玉也哭得抑揚頓挫,不能自己。丫頭們報給琪琪格時,好懸沒將琪琪格氣岔氣了。
其實有一點湘雲猜錯了。按日子算,琪琪格半個月前就應該生產了。所以說如果這兩日還不發動,琪琪格真就要服催產藥了。
不過生在除夕這日,也真是湊巧了。
摸摸自己痛得死去活來生下的孩子,琪琪格都在心疼這小子。
以後的生辰都不能像彆人那樣過了。
畢竟除夕這天,從早忙到晚,哪有功夫給這小子過生辰呢。
寶玉哭得一抽一抽,坐在床邊的腳榻上,看著床上的娘倆說著以後再也不生的話。
琪琪格雖然很累,卻怎麼都睡不著。見寶玉這樣不由翻了個白眼。
也真是怪了,聽到寶玉這話她腦子裡竟然全是——我還能生。
迎春生產遭了大罪,想生不敢生。湘雲壓根就不想生。到了琪琪格這裡,雖然剛剛生產時也疼得指天發誓說再也不生了,可這會兒看著床邊的寶玉爺倆,琪格懷疑自己就是湘雲口中的受虐體質。
她好像並不排斥生孩子這種事。
不光不排斥,還想要再接再厲……
她果然是太累了,竟然還能冒出這種可怕念頭。
搖了搖頭,琪琪格也不管寶玉爺倆了,直接閉上眼睛準備先哄自己睡一覺。
過年的時候,賈琮也沒回榮國府而是與賈環,賈蘭一道在園子裡過的。大房那邊仿佛沒發現一般,竟也沒派人接賈琮回去。
祭完祖,李紈回園子的時候又派人將趙姨娘和周姨娘也一並接了過來。
大觀園裡的這些姑娘小爺,不是自己的兒子,小輩就是李紈看著長大的,因此也沒什麼男女避諱。因為人少,隻開了一桌席,寶玉叔侄幾個,加上李紈惜春和兩位姨娘。
琪琪格早上生產後就開始在坐月子,所以晚上的年夜飯是缺席了的。
沒有鞭炮,也沒有酒肉,這頓年夜飯吃得很是冷清。飯畢不過圍爐說了一會兒話便散了。
李紈帶著兩位姨娘和惜春湊到一塊在暖閣打葉子牌,寶玉叔侄則在外間說這兩年的安排。
按孝製,子為父母斬衰三年,即二十七個月;孫男女為祖父母,均服齊衰一年;重孫男女為曾祖父母,服齊衰五月。所以不管是寶玉還是環蘭等人,他們的孝期都不是三年。
但老太太於他們來說到底是不同的。
寶玉現在丁憂,出孝後再謀差事便好。其他三個則是還要回金陵參加秋鬨。
春闈秋闈都是三年一次,上次秋闈是康熙四十六年,下一次秋闈則是四十九年。老太太是四十八年三月沒的,到五十年七月時正好是二十七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