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又可憐誰了?自己不可憐是不?家裡滿打滿算還有三斤苞米, 吃完就餓著吧。”端著盆出來的劉桂蘭聽見老頭子的話回道,“這都快臘月初一了, 三個兒子沒一個想著過來看看的,養了一群白眼狼。”
照往年臘月初一上貢,這時候就得炸酥菜了,就算現在不讓了也該一家人吃頓飯, 結果這倒好,跟八月十五一樣,分家了都連回都不回一趟。老二一家遠遠的不說,老大就在隔院也沒見來一趟,也就老五因為自己照顧他媳婦開了小門,時不時過來一趟。
“說封老頭呢,一個人在那待著,也沒人過去看看。”寧望祖不知道老婆子在想什麼, 以為就是說句而已。
“那邊誰敢過去看?再說了就算去也是偷偷的,能讓你知道不成?他那樣沒人去看更好, 自己多舒坦,你看南邊那個村住牛棚的都成啥樣了,就知道可憐彆人。”劉桂蘭說完話鋒一轉,“老四你啥時候去鎮上看看?後天就臘月初一, 我尋思著年前吃頓包子算了, 到時候你看看有沒有白麵換點回來。”
“白麵?娘你不是說家裡沒糧食了嗎?”寧建民一愣,他還以為以後要挨餓了,怎麼還吃頓好的呢。
“你傻了?初二是啥日子你忘了?”劉桂蘭白了他一眼。
“甜甜周歲!”寧建民反應過來, 這兩天忙的暈頭轉向都把這事忘了,劉桂蘭一提起來立馬知道了,“那要不再給甜甜買點罐頭啥的?”記得上回閨女挺愛吃那個蘋果的罐頭,就是不一定買得到。
“你是甜甜爹我是甜甜爹?這還用我教?”劉桂蘭沒好氣的懟了兒子一句,“我沒錢,管你媳婦要去。”這傻兒子,閨女過周歲不準備點啥還讓她提醒,真是憨到家了。
“哦。”已經被老娘懟習慣了的寧建民摸摸鼻子,去屋裡找媳婦去。
……
臘月初一,最近唉聲歎氣的寧家村一改原來的氣氛,不管家裡怎麼樣今天都弄點好東西吃。進了臘月就證明快到新年了,這一年不管過得怎麼樣都該收收尾迎接新的一年。
劉桂蘭和兒媳婦活了半盆麵,剁了將近兩斤的鹿肉拌餡。包子當然不是純肉的,裡麵加了一顆大白菜,兩斤肉拌了大半盆餡,用不了的放屋外一晚上就凍上了。
“這老天,咋今年沒下雪呢?”把剩下的餡放廚房凍著,劉桂蘭回來的時候嘟囔一句,往年這個時候都下了好幾場了,今年除了剛冷的時候下了兩回毛毛雨就沒動靜了。
“雪?”聽見下雪,正坐炕上和哥哥玩的甜甜抬頭問奶奶。
“沒下雪,等過兩天下了雪領你看,就是有點冷,你出生那天就是下雪天。”劉桂蘭跟孫女說。
“哦~”聽見不是下雪甜甜失望的低下頭,繼續和哥哥玩。
“這孩子,見過雪嗎就這樣?”王月珍看閨女這樣,頓時哭笑不得,周歲的小娃沒見過還知道可惜。
“沒有。”甜甜聽到娘的話回道。
“沒見過那還知道不高興?”王月珍用手摸摸閨女的小手心,感覺熱乎乎的才放心。
“雪,好看。”甜甜動動手,把手收回來。
“咱甜甜就是機靈,還知道雪好看,行,等下雪了讓你爹在門口給你堆個雪人,堆個跟甜甜一樣大的。”劉桂蘭看孫女乖巧的樣子就高興。
“好!”甜甜點點頭,然後跟奶奶數,“大花,牛~”
“行,再加上大花和牛,讓你爹給你堆。”劉桂蘭被她這小樣子逗的直笑,“堆不好看不讓他進家。”
“好!”甜甜點頭,渾然不覺的自己的要求對當爹的來說多過分。
王月珍看閨女一本正經的跟婆婆商量堆什麼,為在外麵忙活的丈夫默哀。
“阿嚏!”正在後院收蜂蜜的寧建民打了個噴嚏,幸虧轉頭快沒打在蜂箱上,不然麻煩了。
“你看你,我就說你穿的少,你看看我穿的啥。就穿一個襖出來能不冷嗎?就仗著自己年輕瞎胡鬨。”旁邊的寧望祖看兒子打噴嚏嘮叨著。
“爹,我不冷,準是誰念叨我了,再說了爹你咋跟娘似的越來越能說了?”寧建民把蜂箱蓋上,回老爹的話。
“你說啥你這崽子?想挨打?”寧望祖揚了揚手,“編排起你爹娘來了?”
“沒啥沒啥。”寧建民咳了一聲,識趣的換了個話題,“就是這蜂還不歇著,也不知道上哪采的蜜。”
寧望祖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再說了剛剛也就說說說,哪能真打:“後山裡麵花多著呢,人進不去它還過不去?”
“後山還有花?”寧建民從小就在山下玩,大了也去過幾回裡麵,倒是沒見過。
“有,”這個說起來話長,寧望祖歎了口氣,“我和你大爺小時候跟你爺爺去過,山裡麵啥都有,還有這果子那果子的,叫不出名的好幾樣。就是後來村裡有人進山碰上狼,從那都不敢往裡麵去,平時也就在外圈逛逛。”
寧建民點點頭,他說呢怎麼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不過狼這事:“爹,後山真有狼?”他一直都覺得是彆人亂傳的,畢竟沒見誰見過。
“咋不真?那時候我十歲,進去那個人姓啥我記不清了,不是咱莊上的,家裡看兩天沒回去喊了全村的人找,等找出來身上都不全乎了,人從咱這邊下山的路抬下來的,我和你大爺遠遠的看見了。”
“這麼嚇人?”寧建民聽得有點慎得慌。
“不然就看著你們兄弟幾個不讓你們進山了?我這老胳膊老腿還得跟著,不就是怕你們圖東西往裡麵去。”
寧建民不說話了,確實,要不是爹跟著,上回看打不著多少東西他們就要往裡走了。
“這人啊,得惜命。”寧望祖歎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