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隔壁世界這男人的確英俊, 起初抱著欣賞的目光, 項海葵也是給予高度評價的。
現在隻想呸他一臉。
項海葵撇了撇嘴, 但寒風一吹,打了個哆嗦之後, 她忽然意識到事有蹊蹺。
好像隻有她一個人能聽到隔壁這兩人說話?
她收回看向冰泉下方的目光, 隻見白星現周身的金光已經十分耀眼奪目。
吸一口氣, 空氣清冷, 路溪橋身上的臭味似乎也已消失。
她估計入定了很久, 他倆已經快要大功告成,若處於深度意識世界,聽不到是有可能的。
陰長黎為何也沒反應?
莫非休眠了?
她連忙將對攏的袖口鬆開,抬起手臂,往袖筒裡看去。
小黑蛇旋轉向上盤著她的手臂, 她僅能看到蛇尾:“前輩?”
沒有反應。
完蛋, 她將另一隻手伸進袖筒,拽了拽他的尾巴。
尾巴尖一刹蜷起:“嗯?”
項海葵鬆了一口氣:“我以為您休眠了。”
“沒有。”他隻是被凍的意識有些遲鈍, 回的慢了點兒,“怎麼了?”
項海葵問:“您難道沒聽見?”
陰長黎目露疑惑,本想問一句“聽見什麼?”, 心中一動, 鬆開她的手臂, 掉轉蛇頭從袖筒裡鑽出來, 向小冰泉底部望去。
審視半響, 他問:“你又看到那個男人了?還聽到了他的動靜?”
項海葵聽他問話的語氣,心裡一個咯噔,伸手指向底部,那清秀少年還在揮舞手裡的小刀:“您……難道看不見?”
陰長黎沒有回答,但答案昭然若揭。
一股詭異感升騰而起,項海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我原本隻能看到他們,聽不見動靜,是那少年人‘切割’空間,不知切到了什麼,聲音突然就傳遞過來了。”
陰長黎:“他們現在還在說話?”
項海葵點頭:“是的。”
陰長黎原本隻露出半截蛇身,此刻完全從她袖筒鑽出,蛇尾一甩,像鞭子一樣,抽了金光閃閃的白星現一鞭。
項海葵想阻止都來不及,眼見白星現麵露痛苦之色,清醒過來之後吐了口血,她忍不住在心裡想,怪不得總聽人吐槽,帶娃兒的時候,若外界沒有危險,爸爸就是娃兒最大的危險。
陰長黎之於白星現,也算“爸爸”了。
“叔叔?”白星現擦擦嘴角的血。
“為何不躲?”陰長黎質問。
白星現委屈:“我正入定,您突然出手,我哪裡躲的掉?”
陰長黎“哦?”了一聲:“躲不掉我,卻有時間往體內回收靈感金光?”
項海葵微微一怔,不錯,景然身上的金光這般耀眼的時候,已經會自主反擊了,景然不必動手,單靠金光反噬,都能誅殺不少修為高深的刺客。
小白對於靈感金光,已經如此收放自如了啊。
她狐疑著問:“前輩,我們入定多久了?”
陰長黎:“兩個多月。”
吐了吐信子,又道,“小白融合金光的速度,與我預估無二。不過這心眼兒增長的速度,卻有些超出我的預估。”
白星現的臉色驟然白了白,旋即又通紅:“叔叔,我隻是怕傷到您。”
陰長黎淡淡道:“那為何要說謊?”
白星現垂下頭,知道叔叔已經將他的心理活動揣摩清楚了。
叔叔甩尾過來的時候,金光感應到到,他已經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躲,叔叔打他,他該受著。
可隨後他又想,叔叔突然抽他,應該就是看他躲不躲。
年幼時,叔叔教他何為“防人之心不可無”,曾給他一顆明珠,並且將他扔去一個人族黑市,告訴他無論誰來買都不賣。
隻要三日後太陽落山之前,人在原地,手中明珠不丟,考核就算過關。
豈料第一天,他的明珠就被人騙走了。
叔叔又給他一次機會,這次他學乖了,不和任何人講話。隻要不接他們的話,就不會被騙。
終於過去三日,明珠還在手中,叔叔前來接他,他高興的將明珠遞給叔叔。
叔叔卻指了指夕陽:“太陽還沒落山,你失敗了。”
之後叔叔給了他第三次機會。
這次他不但不與人說話,還時刻盯著太陽,可在第二天的時候,叔叔突然出現,說追兵來了。
他慌裡慌張的變回原形,拉著小黑球跑了。
等跑出黑市,叔叔喊停,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騙了。
他當時年紀小,還有些小孩子脾氣,當即撂挑子不乾了,說“這考核我永遠也贏不了,您是我最信任的人,您騙我,我哪裡會防備?”
叔叔笑了笑:“等你懂的防備我時,你就真正的長大了。”
想到這裡,白星現又尋思著躲開,告訴叔叔他確實長大了,能扛起責任,能為叔叔分憂了。
可轉念他又想起來,他當時問了叔叔一句話:“叔叔希望我防備您嗎?”
他記得叔叔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回答:“我的心情應該會很複雜吧。”
想到這句話,白星現又不想躲了。
而在叔叔質問他時,他不想將自己複雜的內心活動說出來,因為一旦解釋,和“躲開”的意思是一樣的。
靈感融合之後,他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起初陰長黎與項海葵一直在密語傳音,現在三個人說起話來,路溪橋自然被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感覺氣氛不太對,便又閉上了。
白星現現在正在挨訓。
這可是將來要當天族帝君的男人。
現在無所謂,等當上帝君,萬一想起來今日自己看過他笑話,那就不太妙了。
“叔叔……”
“行了,你們看看冰泉底部。”陰長黎又用尾巴指了指路溪橋,“你也彆裝了,一起看看。”
路溪橋訕訕一笑,往冰泉看去:“看什麼呀?”
陰長黎問:“小葵,他們還在?”
項海葵:“在呢。”
不隻人在,還一直說話。
……
清秀少年大概是割累了,嘟囔著抱怨:“就算真有人用空間術法偷窺你,又沒影響到你。這裡隻是借住的山洞,又不是你家,何必咄咄逼人呢?指不定人家來的比你還早呢。”
英武男子不搭理他。
清秀少年小聲嘀咕:“莫非人家偷看到你睡覺時流口水了?”
英武男子眉毛一豎:“你趕緊割吧,帶著你一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我真懷疑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出口。若是連這女子都抓不住,稍後咱們還是分道揚鑣吧!”
清秀少年像是被嚇到了,執刀的手一抖,慌忙割起來。
……
“誰在啊?”路溪橋盯著水坑看了大半天,隻有幾人的影子。
“莫非水底有人?”白星現看向項海葵。
叔叔既然喊他們看,肯定是叔叔也看不到,想找他們實驗一下。
完犢子了,項海葵揉著太陽穴:“我可能出現幻覺了。”
如果是兩個世界之間出現了海市蜃樓,不可能隻有自己才能看到。
陰長黎圍著水池遊走一圈:“那也未必,你先前不是說你爹也能看到。”
項海葵無法理解:“可我從前看不到啊。”
陰長黎道:“你爹起初也看不到。”
項海葵沉思:“那我爹也隻是能看到,聽不到,我怎麼還能聽到?”
陰長黎也不懂,他想,他有必要去見一見項衡了:“你爹可能身懷某種天賦,而你遺傳了這種天賦,且還更勝一籌。”
能看到異世界景象,這算是哪門子的天賦?
項海葵正無語,突聽見冰泉下方提到了一個陌生的詞。
……
“這裡沒有空間結界了。”少年苦惱,可憐巴巴的道,“你就彆在為難我了吧。”
“分道揚鑣。”英武男子冷冷淡淡地道,“我現在非常懷疑,就算找到出口,你能不能打開出口。”
少年實在無奈:“大哥啊,這裡不是真實世界,是蜃境世界,蜃境世界本就玄妙,你隨便指著一團空氣,說那裡有雙眼睛,非得讓我從空氣裡給你挖出來,我真的辦不到啊!”
……
他的語氣跟“臣妾辦不到”有著異物同工之妙,項海葵一邊認真聽,一邊疑惑著問:“陰前輩,蜃境世界是什麼?隔壁不是十九洲麼?”
這兩個人,好像被困在了蜃境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