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木和絕代高手分明是隔壁世界的,怎麼會進來?”
“機緣吧,他倆不是從通道進來的,這裡易進難出,若不是遇到你,若不是有修夢劍的血修羅,他倆會被困到死。”
陰長黎輕輕拍了一下項海葵的肩,“你仔細看那少年的飛行法器。”
他倆也在追著血修羅,絕代高手的飛行法器是片花瓣,阿木則騎在一隻木隼背上。
項海葵“怎麼了?”
陰長黎“聽聞當年那位送寶物來的大佬,騎的也是木榫。”
項海葵微訝“可能是那位前輩的後人?”
陰長黎笑道“你瞧,這就是結個善緣的意義,不知何時便得了善果。”
項海葵睨他一眼“您終於肯承認人家是來扶貧做好事、不是來扔垃圾的了?”
陰長黎抿了抿唇。
項海葵晃晃腿“前輩,您知道您和失憶時的您,最大的區彆是什麼?”
她許久沒提過“他”和“他”了,陰長黎以為她已經將兩者融合“失憶時我的眼睛裡隻有你,現在還有其它。”
立刻強調,“可重要性並沒有任何變化。”
項海葵明白。
她的確可以將兩個老板合二為一了。
不是從現在的陰長黎身上,找到了更多奶狗老板的影子。
與此相反,奶狗老板的影子越來越少。
青澀少年總是會長大,變成一個狗男人。
但項海葵越來越多的,從陰長黎身上感受到了奶狗老板曾經對自己的愛。
體現在方方麵麵的細節之上,做不得假。
奶狗的表現形式更外放。
狗男人則更內斂。
但從本質上是一致的,她會體得到。
“不,是您失憶時善良的一塌糊塗,想問題簡單又美好。我時刻都不敢離開您身邊,生怕您被壞人騙走了。”項海葵低頭看腳尖,“現在……”
“我……”
“不用解釋。”項海葵都明白,“我不認為從前更好,但現在卻是兩個極端。”
陰長黎凝視她的側臉“是什麼讓你產生這樣的感慨?”
不會是“扶貧”和“扔垃圾”的猜測之故。
“我爹丟了神箭之力,您說他往後永遠是普通人了。”項海葵道,“您連藏了那麼久的秘密都不瞞我,在我爹丟失神箭之力的原因上卻支支吾吾,看向我時,眼神有點可憐我……加上之前您問過不少關於我娘的事情……”
陰長黎明白她猜到了一些,怕她亂想反而更不好,索性道“你娘或者死於竊賊之手,或者她就是那個竊賊……”
聽他講完猜想,項海葵抬頭“那麼,有沒有其他可能,我娘的死僅僅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我爹遭受打擊之際,那“匣子”出現波動,有高人發覺,才被奪走的。”
“再或者根本不存在“竊賊”,我爹因為生下我,自然而然喪失了神箭之力。譬如你們山海鯤鵬族,生來是條魚,繁衍過子女就會化為鳥,永遠失去了在水中生存的能力。”
“可能性非常多不是嗎?”
陰長黎“嗯”一聲“是的,可能性很多。你說的我也都想過,隻是挑了其中最有可能的……”
項海葵朝他歪了歪頭“怎麼就這兩種最慘最苦逼的最有可能?”
“大概是……”陰長黎被她的目光盯的生出幾分不自在,微微垂睫,“大概是見慣了。”
見慣殺人越貨。
也見慣了美人計。
“但我覺著吧……”項海葵發現陰長黎自信之下,有時潛藏著蠻深的悲觀。
他之所以認為這兩種猜測最有可能,是因為這兩種猜測對她造成的傷害最大。
他想著想著,連她日後的傷心痛苦都給安排上了。
明明還沒影的事兒,卻成為他一樁心事,堆積在心底。
這不是找罪受嗎?
她生出幾分趁機與他談談心的念頭。
但她除了罵人特彆利索,其他的語言表達能力都不行啊。
想的頭禿,她放棄了“溝通技巧”,平鋪直敘“其實您就是比較悲觀,從前您失憶那會兒,我就發現了。”
陰長黎繃直脊背。
兩人都是側坐在玉笛上的,隻隔了一個肩膀的距離,項海葵掰著手指頭伸到他眼前“看到落葉離枝,您就開始傷悲春秋。瞧見湖裡死了一隻鴛鴦,您就在那感歎生離死彆……”
陰長黎默默聽著,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那像你,將另一隻鴛鴦也宰掉,一鍋燉了,吃的肚兒圓,還美其名曰讓它們‘生死相隨’,便是樂觀了?”
項海葵愣了愣,惡狠狠道“我好心勸您,您怎麼譏諷我!”
“沒有。”陰長黎哭笑不得的搖頭。
隻是她突然提起,令他想起當時的事兒。
項海葵道“旁的我不知,反正我娘絕不會對我爹有所圖謀。我那會兒年紀雖小,也是記事兒的。我娘就是那種最普通的居家小女人,因為家裡窮,扣扣索索,精打細算,買菜時一毛錢……一個銅板都會和人講半天。”
所以項海葵對項衡說起魔鬼城青霓魔君愛慕他時,項衡忽然就很惆悵的提及項海葵的母親來。
無非是遺憾沈芸跟了他多少年,就窮了多少年。
“我可以跟您打個賭,我娘沒問題。”
陰長黎忙不迭點頭,不與她爭論。
項海葵忽又擰著眉頭道“您那個猜測還有一點我很難理解,我娘如果是某個邪魔物種,而我爹是支箭,怎麼能生出我這種純人類?”
兩個不同物種,生出與他們都不沾邊的第三類物種?
怕講原理她聽不懂,陰長黎舉一個貼近她生活常識的例子“馬和驢結合,生出的是騾子。”
項海葵一霎黑了臉,腳尖朝他腳踝踢去“會不會說話,怎麼還罵人呢!”
……
幾人在噩夢之獄飛了將近兩個月,血修羅這隻領頭羊不愧常年遊走於夢境,憑借風騷走位,能避開大半飛禽類怪物。
然而新奇感喪失之後,項海葵快要飛吐了。
血修羅終於開始降落,落在一片叢林外“伴生靈應該就住此地。”
“我覺著也是。”項海葵從高空俯瞰時,就看到了叢林正中一一連十幾座氣派恢弘的宮殿,宮殿外以及叢林方圓,到處都是巡邏的怪物,頗有規模和規矩。
看來伴生靈是將自己當君主了。
在這噩夢之獄,它還真是君主。
她詢問幾人“現在怎麼說?咱們直接拜見,它應該不會將咱們送出去吧?”
噩夢之獄充斥著暴戾之氣,總感覺著作為此地主人,伴生靈估計也不會多好說話。
絕代高手和阿木一聲不吭,完全不刷一丁點兒存在感。在夢境裡待了幾十年,找不到出口便罷了,連是什麼地方都沒搞清楚,真是沒臉發表任何意見。
血修羅一邊擦拭著夢劍上的腐蝕物,一邊道“通常都是先禮後兵,但我得提醒大家,這處噩夢之獄存在的時間應該很久了,伴生靈的力量不容小覷……”
“你想說你打不過。”陰長黎無情的揭露他的言外之意,“沒什麼好丟臉的,我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靈物,不確定能不能贏。”
休眠蘇醒至今,他的修為恢複到九成。
沒圓滿之前,確實會少一分底氣。
血修羅剛要譏諷他,又聽他道“但與之戰個平手,我認為問題應該不大。”
“還是彆了,萬一那廝是個硬茬子,打不過就玉石俱焚,可真要命了。咱們的目標隻是出去,能不動手儘量彆動手。”血修羅決定不給他表現的機會,“所以我的建議是,咱們偷偷潛入內,分散尋找,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通道口。”
他抬臂遙遙指過去,“但最後排那座宮殿不要去,伴生靈在內。”
陰長黎頷首“它似乎元氣大傷,正在閉關。”
血修羅“且閉關有一陣子了,咱們收斂點兒氣息,估摸著不容易被它發現。”
阿木完全不知道他們怎麼判斷出來的“萬一通道口就在它閉關的宮殿內呢?”
隔著重重怪獸守衛,項海葵眺望遠方連成片的宮殿“那就是咱們運氣不好,唯有動手了!”
阿木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希望咱們可以走大運。”
話是這樣說,他從項海葵臉上壓根兒沒瞧見一點擔憂,她的眼底甚至還浮現出不加遮掩的興奮。
眾人做出決定之後,阿木從腰間的布袋子裡摸出一隻木製蜈蚣,“一路都沒幫上什麼忙,我想,它可以派上用場。”
項海葵好奇的看著他將木蜈蚣放在地上,瞬間在地上鑽了個洞。
等下去洞裡,項海葵驚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木蜈蚣已經在叢林邊緣向中心宮殿挖出一條筆直的甬道。
叢林上方的怪物們半點也沒察覺。
這省了眾人不少功夫,能夠從甬道一路走到宮殿下方。
分散去尋找通道之前,絕代高手拿出五朵喇叭花“用此物可以隨時傳音,咱們彼此都能聽到。”
連麥群聊啊這是,項海葵收下喇叭花之後,變身壁虎大的小蛟龍從地下爬上去。
她的修為不如他們,還是變身穩妥。
“等等。”陰長黎私下傳音喊住血修羅。
血修羅“乾嘛?”
陰長黎“你們去找,我去後排那座宮殿盯著伴生靈,以防萬一。稍後找到通道之後若是出現意外,我會絆住它,你什麼都不必管,打開通道帶他們離開。”
血修羅頓了頓“你懂得出噩夢之獄的辦法?”
陰長黎“不懂,但還從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困住我。”
前提是沒有後顧之憂。
“行。”
……
項海葵在宮殿裡爬來爬去,挨個房間的找,一直沒發現什麼特殊之處。
直到她步入一條走廊,感知附近的氣場很強,令她有股強烈的不適感。
她感應著這股氣場來到一間密室前,使用陰長黎給的隱身符,穿越密室禁製。
這種隱身符雖好,效果僅有一瞬,入內後立刻顯形。
“這間房有古怪。”項海葵通過喇叭花傳音。
——“哪裡古怪?”
血修羅的聲音。
項海葵“有股極強的壓力,壓的我喘不上氣。”
不得不從壁虎龍變回人身。
“房間內空空蕩蕩,正中央的地板上鑲嵌著一麵銅鏡。”
直徑得有一米左右,“銅鏡邊緣雕滿了符文,瞧著像是一個陣盤。”
項海葵躍躍欲試的朝陣盤伸出腳。
——“扔一顆靈珠上去試試。”血修羅又說。
“好。”
項海葵將腳縮回來,摸出一顆靈珠扔上銅鏡。
像彈珠落地,“噠噠噠”連跳幾下。
等了一會兒。
“好像沒反應……”
她便又扔了一顆,這次僅聽一聲“噠!”,銅鏡邊框上的符文驟然亮起!
項海葵瞬間釋放劍氣保護自己,且疾步連退,看著銅鏡朝上射出一束金光。
金光在天花板上由點及麵的逸散,逐漸有影像出現在光麵上。
項海葵仰著頭,瞳孔越縮越緊。
影像所呈現的,是一座由幾十根玉柱支撐而起的、空曠莊嚴的宮殿。
還是以上首“主人”的視角,視線直通遠處殿門,故而能看到中間位置盤膝坐著一個人——景然!
“陰長黎!”項海葵通過喇叭花傳音,聲音略微急促,“我看到帝君了……”
——“嗯?”
“他在打坐,瞧著地點不像寢宮。”
項海葵仔細描述著環境,太過出乎預料,一時間連她和景然的私人恩怨都顧不得多想了,“這處噩夢之獄的通道,竟然是連接上界的?”
話音落了半響才聽見陰長黎說話,他的聲音同樣充滿疑惑。
——“怎麼回事,聽上去像是天族供奉玄天鏡的天道宮,就算噩夢之獄連接上界,也不該在神宮……”
“玄天鏡?”項海葵知道這麵神鏡,景然之前和她提過。
是天族的鎮族之寶,拿來問卜吉凶用的。
——“難道天族……不可能,舒羅耶從沒提過噩夢之獄……”
項海葵聽他語氣凝重,來不及問,頭頂鏡光裡的景然驟然睜開一雙冷厲的眼。
……
景然收回護體金光,朝上首供奉的玄天鏡望去,冷淡的表情倏地鬆動,浮現出一絲訝異。
他起身朝玄天鏡走去。
這麵神鏡通常隻會浮現字,今日怎麼出現了人影?
雖有些模模糊糊,卻能看出頗像項海葵,藍色紗衣,丸子頭,身後背著雕花的木製劍匣。
“鏡靈?”
景然停在玄天鏡前,冷笑道,“你變成這幅模樣是做什麼?譏諷我轉世渡劫,因她而功虧於潰?”
鏡子裡的項海葵一動不動,抿緊雙唇,保持沉默。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