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好幾個公安, 他們是接到了舉報,說老洪家聚眾賭博, 而且這些人還攔路搶劫過往車輛行人的財物, 就藏在家裡。
最近治安越發不好,時常有車子在半路上被人給攔下打劫,光求財的倒還好, 有些小青年不學好,看了香江那邊黑.道警匪片, 有樣學樣,不但搶錢搶貨搶車子, 還殺人。正值嚴.打期間, 為了維護社會穩定,要抓一批典型的壞分子。
所以公安一接到舉報就開車趕了過來, 不過進老洪家找了一圈後發現,這情況跟舉報不符, 家裡就老洪兩口子, 還有個嬰兒,並沒有一堆人聚在一起賭博這種事。屋子裡也沒找到那幾起搶劫案中所丟失的財物。
沒找到證據,公安很快就走了。
留下老洪還癱軟在地上,不停地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太嚇人了, 要不是那個年輕人提醒他, 老彭他們先一步帶著東西走了,他就完蛋了。聽說攔路搶劫被抓到是要被槍斃的,前兩個月就斃了兩隊窮凶極惡的家夥。
他隻是想求點財而已, 畢竟就在鄉下種家裡的兩三畝地,除了農藥化肥種子和上交的公糧,再勤快也隻夠勉強糊口而已,想頓頓吃白米飯都是奢望,更彆說養兒子住磚瓦房了。
張寡婦伸手把他扶了起來,歎了口氣說:“要不以後收手不乾了吧,窮點就窮點,能過下去就行了。”
今晚張寡婦也嚇得不輕。雖然剛開始跟著老洪的時候,她是奔著錢去的,可兩人好歹同床共枕一年多,孩子都有了,多少有點感情。就是為了孩子,她也希望老洪好好的。
老洪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直搖頭:“不乾了,不乾了……”
太嚇人了,平時瀟灑,可要是被抓住,那就死定了。
等坐回堂屋,喝了兩口熱水,天蒙蒙亮了,老洪的情緒才終於平靜下來。他對張寡婦說:“你也折騰了一晚上,再去睡會兒吧!”
張寡婦見他不動,問道:“你昨晚一晚上沒睡,不休息嗎?”
“不了。”老洪用手捂住額頭,他哪睡得著啊。不行,他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兄弟去,跟大家商量一下,把手裡的東西都處理了,趕緊收手。
還有,小周找到了那個年輕人嗎?他得謝謝那個小夥子,不然今晚他們就要遭一鍋端了。
老洪舔了舔唇,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準備去跟大家彙合。
***
離開洪家沒多久,林老實就察覺到身後有個人跟著他。這個人呼吸紊亂,腳步時輕時重,顯然沒什麼跟人的經驗。
林老實猜是老洪那夥子人,這些家夥乾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不信任他這個外人也正常。林老實裝作不知道,但卻直接把來人往水庫邊上引。
等走到書庫邊的一個拐角處,林老實忽地貼到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上。
小周走到拐角處,特意多等了幾秒,然後才拐彎過去,但剛走過去,就被藏在大樹後麵的林老實給跳出來勒住了脖子。
小周奮力掙紮,但遊手好閒,好逸惡勞的他哪會是林老實這種天天下地乾活的小夥子的對手,幾秒後就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放,開我,咳咳咳……”小周見實在是掙不脫,隻好求饒。
等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身上掙紮的力氣也變小後,林老實才從後麵踢了他的膝蓋一腳,鬆開了手。
小周雙腿超前跪在地上,按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呼氣吸氣,過了好幾秒,過了好幾秒他才緩過神來,不過這時候才發現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一碰就疼,說話稍微一拉扯到肌肉也疼。
靠,好狠的小子!
偏偏這時候,林老實還走到他麵前,不輕不重地踹了他的膝蓋一腳:“老洪派你來的?”
經過剛才那麼一交手,小周意識到了林老實的狠辣,怕又要挨揍,他趕緊說:“我們沒有惡意的,就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兄弟你是個有大本事的,嘿嘿!”
為了避免挨揍,小周也是豁出去了,拍馬屁的話張口就來。
林老實蹲下身,彈了彈他肩膀上的一根枯草:“想不想知道,公安有沒有去老洪家?”
必須想啊,這個事可是關係著他們身家性命的大事。不過麵前這個人還不知道是敵是友呢,小周想了想,順著林老實的話往下問:“你有辦法?”
林老實站了起來:“帶路,你們約好在哪裡彙合,帶我過去,速度,你不想你這些哥們被抓住就趕緊的。”
他們當然是有好幾個據點的,不過怎麼能把這個陌生人帶過去呢?小周有些猶豫。
林老實一瞧這狀況就知道,他又要想多了,又踢了他一腳:“快點,我若是想害你們,直接舉報你們大晚上在老洪家聚眾賭博就行了,還多此一舉地救你們乾什麼?”
對付這些混不吝的家夥,就不能太客氣,得“以暴製暴”,他們才會服軟。
小周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當然最關鍵的是,他打不過對方,再跟對方硬杠隻能是他自己吃虧。
扶著旁邊的樹乾,小周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在前麵帶路:“走吧。”
哼,等跟洪哥他們彙合,看這小子還敢不敢囂張。
小周領著林老實直奔他們的另一個據點而去。今晚出了這種事,大家肯定都沒心情回家睡覺,多半守在那兒商量對策。
小周一瞧就是走慣了夜路的,對周圍的地形很熟,帶著林老實七繞八繞,專門撿小路捷徑走,走了好幾裡地,他把林老實帶到了一個山坳坳裡,然後裝了一聲布穀鳥叫。
林老實……
去錄像廳看了不少爛片吧,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季節了,還學布穀鳥叫,這會兒布穀鳥早去溫暖的南方過冬了好吧。
過了幾秒,山坳坳的半山腰也傳來一道布穀鳥的叫聲,然後小周興奮地對林老實說:“走!”
哪知林老實卻不肯走了,他說:“你上去把他們叫下來吧,我就不去了。”
小周不解:“為什麼?都到地方了,你卻不上去。”
林老實很直白地說:“我一怕你們打我的悶棍,二怕這個地方暴露了,裡麵是公安在守株待兔。你先去探探路。”
小周……
大兄弟,你咋不去探探路。這樣的話直白地說出來合適嗎?
似是感覺到了小周的怨念,林老實神色自若地補充道:“反正他們要是被抓了,你十有**跑不了。我又不是你們一夥的,我隻是個無辜路人而已,就不跟著你去冒險了。”
靠,他都快被說服了,這小子有毒。小周拍了一下腦門,不理林老實,蹬蹬蹬地爬上了山。
這會兒天已經蒙蒙亮了,林老實眯起眼盯著他的身影,發現他在山坡上爬著爬著就不見了人影,估計是山腰上有什麼洞穴吧。
他也沒管,環顧了四周一眼,找了塊乾燥背風的地方坐下,閉著眼稍微休息一會兒。至於小周,他一點都不擔心這家夥跑了。洪哥那邊就是為了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會主動過來找他的。
果然,林老實猜得分毫不差。
山洞裡,洪哥先小周一步到了山洞,正跟老彭幾個在講今晚他們走後發生的事,剛說到公安來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熟悉的布穀鳥叫。
幾人猜是小周,趕緊停下來,給小周發信號,讓他上去。
等小周回來後,老洪立即往他背後一看,見隻有小周一個人,忙問道:“那個小兄弟呢?”
心塞的小周,哥哥們都不關心我了,連我脖子上這麼大一團傷都看見,隻惦記著那個壞小子。
“他在下麵,不肯上來,說什麼怕咱們敲他悶棍,又怕山洞暴露裡麵藏的是警察。這小子也太膽小,太多疑了。”小周吐槽。
哪曉得洪哥聽了這話卻如臨大敵,立即站了起來說:“快,快,快,把東西收拾收拾,速度點,都弄乾淨了。”
小周摸了摸腦袋,不解地說:“洪哥,你這是乾嘛啊,咱們這不是才來這裡嗎?這荒山野嶺的,公安肯定逮不著咱們。”
老洪拍了他腦門一記:“你懂個屁,趕緊的,那小子沒騙咱們。你們前腳剛走,後腳公安就來了,把我家翻了個底朝天,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幸虧都被你們帶走了。咱們這個事乾得很謹慎,也沒在家門口乾過,公安卻直接找上了我家,還是挑大半夜。肯定是收到了什麼風聲,小心點總沒錯。”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也收拾起了輕視的心情,趕緊把東西收拾好,拿走。
可出了山洞,新的問題出現了。老彭問:“如果公安知道咱們這個據點,其他地方也很可能知道啊,那這些東西怎麼辦?”
老洪也不知道怎麼辦,他就一個普通人,隻是膽子稍微大一點,謹慎一點,智商也就一般般,不然也不會乾這種小偷小摸的事。
想了想,老洪問小周:“那個小子呢?他在哪裡?咱們去找找他。”
小周指了指山坳坳裡:“在下麵等著我們。”
“走吧。”老洪一馬當先,跑下了山,在一棵大槐樹後麵看到了林老實,他正要說話,林老實就睜開了眼。
這時候天已經亮了,不過因為冬季山裡多霧,光線不是特彆好,但兩人隔這麼近,還是很簡單地就看清楚了對方臉上的表情。
老洪對上林老實黑沉深邃的眼睛,有點震驚,昨晚太暗,看得不大清楚,今天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他才發現林老實的眼神很犀利,對上的那一瞬,讓人心頭發麻。
林老實見是他,眼底的寒意一收,站了起來,看著老洪和他身後抱著東西下來的幾個人。
“把你們手上的玩意處理了,不要抱在手上。”林老實先張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老洪怔了怔:“啊!”
林老實譏誚地說:“這些都是不定時炸.彈,你們想死就抱著。”
這些東西被人看見,他們就完了。
老洪也反應過來,苦惱地說:“你說山上那個洞也不安全了,咱們不知道把這些東西藏在哪兒啊。小兄弟,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林老實這次很好說話,淡淡地指了指山坡上半人高的枯草從:“丟那裡麵去。”
“啊,就這麼露天放著啊,萬一被人看見撿走了怎麼辦?”小周擔憂地說,他們手裡的東西拿去出手,可是能掙上百塊呢。
林老實睨了他一眼:“撿走就撿走,這東西是偷來的,本來就不屬於你們。”
老彭不樂意了:“小子,你怎麼說話的?咱們也是付出了勞動的好不好?”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還怕被公安和司機逮著。
“那彆人爬到山坡上去撿也付出了勞動。”林老實跟著他胡扯。
懟得老彭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還是老洪站了出來,做了決定:“就按他說的辦,東西沒了可以想辦法再弄,人要是栽了,這輩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