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娘子也看了看不遠處的柱子,心下一橫,說道:“我不管,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女子多了,你看人家蔚蔚,還有那個誰……都有名字,娘~,咱家現在日子富裕了,再不是從前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了,要是我爹他還活著,也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和三娘起個名字的。”
見柳老夫人沉默不語,柳二娘子乾脆蹲到了柳老夫人膝前,仰著頭望著母親,懇切說道:“娘,我和三娘都是您的女兒,一家三個女兒,偏大姐自己有名字,我和三娘都沒有。從前也就算了,大姐招了個上門女婿,算是頂了咱柳家的門楣,可是現在呢?您和三娘生活在一起,她不比大姐孝順多了?您現在的氣色,可比從前在小槐村的時候好多了,連腿疾也好了。是不是也該一視同仁了?這村裡頭叫‘二娘’‘三娘’不知道有多少個,若是在集上喊一聲,保準有五六個回頭看的。女兒咋了?女兒咋就比兒子差了?我和繡娘哪一個拎出來,不能乾男子的活?再說……你看看柱子,他多親你啊,他和大姐家的虎子差不了幾歲,今後說不定會到同一個學堂去求學,沒準兒還要同朝為官呢,到時候都是給母親請誥命,虎子的娘就有名有姓,到我這兒就成柳氏二娘了?還有三娘,您也疼疼她吧。百年之後您準備讓她在墓碑上刻什麼?”
吳蔚回頭看了一眼,柳二娘子這番言論倒是有些出乎吳蔚的預料了,吳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女子和男子隻有生理結構的差彆,並無優劣,高貴之分,或許柳二娘子不會知道,在許多年以後女子也可人人擁有名字,女孩子的家長們也會挖空心思去給他們的女兒起名字。
可此時此刻,柳二娘子的某些言論,未嘗不是一種覺醒。
在這樣一個社會環境的禁錮之下,也會有一些女子打心底裡覺得,男女並無不同。
柳老夫人似乎也被柳二娘子的這番話震撼到了,她沉默良久,方開口道:“好好,你讓娘想一想,娘沒讀過書,你和三娘都這麼大了,也不好再去請人來起,讓我想想。”
“謝謝娘!”這次,是柳二娘子和繡娘異口同聲的喜悅。
吳蔚並沒有毛遂自薦,這是一位母親的權益,如果柳老夫人來問自己的話,吳蔚一定會儘自己所能,想出幾個名字來給柳老夫人選。
……
炊煙升起,暮色四合。
忙碌了一天的張水生回家去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也來到了吳蔚和繡娘家的小院。
桌子就擺在了院子裡,四大盤子的餃子,還有兩道肉菜,四道青菜,吳蔚拿出了一小壇濁酒,讓張水生喝了解解乏。
母女三人特意多包了一些餃子,煮好後晾涼,裝到一個大盆裡,等著張水生和柳二娘子回家時給二老帶回去。
……
一頓飯吃的溫馨愉快,柳老夫人喝了一小盞濁酒,吳蔚也陪著張水生喝了兩杯,剩下的酒都到了張水生的肚裡。
張水生黃褐色的臉頰上硬生生被曬出了兩朵赤紅,看起來有些滑稽,吳蔚幾
次忍不住想笑,卻也能看出這些日子莊稼上的活兒,著實辛苦。
吃完了飯,柳二娘子送柳老夫人回了西屋,柱子在東屋熟睡,收拾桌子的事情由他們姐妹二人承擔,吳蔚本來也想幫忙,卻被繡娘按住了。
“你和二姐夫說正事兒吧,這點兒活我和二姐片刻的功夫就做完了。”
“那好吧,辛苦了。”
繡娘的臉頰一紅,嗔了吳蔚一眼轉身走了。
吳蔚給張水生搬來一把藤椅讓他靠在上麵緩緩乏,然後便把自己的想法和張水生說了。
張水生疑惑道:“妹子,你哪來的銀子做這麼大的買賣?”不同於柳二娘子,張水生還是知道盤米莊,去倉實縣進貨大概是需要多少銀子的。
吳蔚拉著木凳湊到了張水生身邊,低聲道:“二姐夫,這事兒我就不瞞著你了,但是你務必要保密。我之前不是結識了平佳縣主娘娘了嗎?上次回泰州路過這邊,請我和三娘去吃了一頓飯,還給我留了個通信的地址,讓我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寫信給她。一個多月前,我把清廬縣今年糧食可能會欠收的猜測,寫了封信告知了縣主,前幾日縣主娘娘回信來了,隨信同來的還有兩千兩的銀票,讓我到倉實縣去采買糧食。這盤米莊的事兒,也是縣主娘娘的意思,她擔心……”
吳蔚再次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她擔心一旦糧食欠收,會激起民變,我手裡頭這麼多糧食勢必會引來禍端,而泰州城內有宜王的府兵把守,牆高城固,一般人是不敢到泰州鬨事的,把米存到泰州,隻留出一小部分放在咱們的山洞裡,請幾個好手幫忙看著山洞,用作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