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生也擰著眉,問栓子:“這麼大的事兒L,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旱情不過是一時的,幫襯一把也就過了來,把田產賣了今後可如何是好?”梁朝施行的是人頭稅和土地畝數並行的稅收政策。
田產在十畝以下的人家,按照人頭收稅,十畝以上的則按照畝數收稅,如此雖然可以讓稅收儘可能地公平,還是會令部分百姓受苦。
如栓子家的這種情況,家裡大人小孩加一起總共七口人,卻隻有七八分田地,尚不足一畝,日子可想而知。
好在栓子上麵還有個哥哥,平日裡栓子的哥哥鎖子負責耕田,栓子就跟著張水生做靈活,或者跟著張全出去跑貨,賺些糧食和銅板補貼家用。
如今,栓子家把田地賣了,今後連交稅都成問題了。
“嗐!我爹說了,自家的日子還得自己過。我們哥倆還能讓老的餓死了?賣田也是一時的,等以後我和我哥賺了銀子,我們再把田地買回來。過幾日我哥也要出門,他去倉實縣那邊,聽說碼頭上有許多
日結工錢的活,
想去試試。水生哥,
蔚蔚姑娘,我其實是打算到泰州礦山裡做活的。我聽狗子說……”
吳蔚見栓子支吾起來,接過話頭說道:“你想留在泰州給狗子打個下手,和他一起做工匠?”
“是!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和我哥這麼一走,家裡就剩下大嫂帶著兩個孩子照顧我爹娘了,倉實縣太遠,回家一趟不容易,我得時常回去看看,可礦山那地方……那是官家產業,哪裡容得我說走就走?我雖然木工的手藝不如狗子,但是我可以學,我可以先從學徒做起,隻要管吃管住就行,沒學成手藝……一個月能給我十個銅板就成,讓我帶回家裡去交差,狗子說,他願意教我!”
張水生的父親痛心疾首地說道:“知道你家不容易,可是再不容易,也不能把田產賣了呀,你爹真是糊塗了!上次我回去,我看出他有心事了,怎麼就不和我說呢!唉!”
吳蔚想了想,說道:“提供住宿倒是沒問題,狗子是成手的工匠了,帶一個不要工錢的學徒,我想牙行會同意的。你們倆都考慮清楚了?”
“蔚蔚姑娘,你看我的手藝還成嗎?”狗子反問道。
“我覺得很好,大家都覺得很好。”眾人也紛紛應和。
“那我和栓子就留下來不走了,勞煩蔚蔚姑娘和牙行的人說一下。”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
次日,張家擺了宴席,款待六人,為其中的四人送彆。
雖然來的時候這四人已經知道了栓子的打算,但沒想到狗子也不回去了,算上張全和張水生,張家村與他們要好的同齡人,一下子少了四個,多少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不舍離彆,卻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四人家境尚可,又不像狗子有一門傍身的手藝,唯一的本事就是種田,隻能回到張家村去,隻是這一彆,雖然隻有幾十裡的山路……卻也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其餘人吃完以後紛紛下了桌,留給幾位年輕人話彆,就連柳二娘子也抱著柱子下桌了,唯獨吳蔚被張水生留了下來。
吳蔚覺得是自己蒙受這些人諸多幫助,可在這些人心中,吳蔚同樣是幫了他們大忙了。
吳蔚給了每人二兩銀子的工錢,不過是請泰州本地工匠所需的三分之一,可這二兩銀子夠他們一大家子用好多日子了。
酒至微醺,情誼濃。
吳蔚聽著他們說起年少時的趣事,感受著陣陣笑聲中的不舍,也被深深地觸動了。
忍不住低聲唱了一首《送彆》,聽得幾人淚灑當場。
一曲終了,眾人還沉浸在歌曲的情緒中,沉默著。
吳蔚默默端起酒杯,在心中致敬這份慢慢的情義。
這一刻,吳蔚很感激這場穿越,讓她體會到了離開一切電子設備後,彆樣的人生。
也是藍星永遠都回不去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