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生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呀你,你說我該說你點兒什麼好呢。明擺著的道理,你怎麼想不明白呢?”
“我哪有啊,媒婆又不是我找的,我和三娘是一起回去的,媒婆已經和娘說了好一會兒了。”
“那你也該勸著些,你不想想,以三娘這個年歲,和她同齡的男子要是還沒成親,要麼就是家裡窮的實在是揭不開鍋了,要麼就是名聲不好,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彆人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這樣的男子配得上三娘嗎?三娘做得一手好女工,還經營著一家米莊,你看蔚蔚那架勢,儼然一副和三娘不分彼此的模樣,三娘的嫁妝怎麼算?蔚蔚對咱們兩家……說句難聽的,仁至義儘了吧?你們這麼欺負她可不行。”
“我沒有啊,我們哪裡欺負蔚蔚了,我拿蔚蔚當我的親妹子,我哪裡舍得啊?我這不是糊塗了嗎,再者說……年輕時候不考慮,老了以後她倆連個後都沒有,怎麼辦?誰照顧她們啊?”
張水生被柳二娘子氣笑了,說道:“蔚蔚的前途不可限量,今後的銀子定是數不清,買大宅,請傭人,買丫鬟,買家丁,你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張水生一把扯下肩頭的淨布,摔在桌上,說道:“我們張家可沒臉,若是三娘嫁出去,我們一家就搬回榨油坊來住。我一個七尺漢子,買不起大宅,我還吃不了苦嗎?我不能帶著一大家子人,沒名沒分地住在一個未出閣的外姓姑娘家裡。”
柳二娘子都快被張水生給訓哭了,喪著一張臉認錯,保證回去就勸勸柳老夫人。
哄了好一會兒張水生才消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這個當姐夫的,不是不盼著自己的妻妹好,若是真有門當戶對,三娘也想看中的好姻緣,讓我給三娘添置一份嫁妝也行,可不能什麼人都行吧?三娘的日子夠苦的了,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啊?”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我晚上回去就好好勸勸娘,我們倆不是沒轉過來這個彎兒嗎,你彆生氣了,家裡都指望著你呢。”
……
碧草如茵,水光一色,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清風拂麵帶來一股河水的清新。
馬兒在那邊悠然吃草,河麵上一葉烏篷船,船夫站在船頭劃槳,吳蔚和柳翠微坐在船艙裡,船艙並不寬敞,坐下兩個人倒也是夠的。
二人的中間擺了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條烤魚,兩雙筷子。
這條魚是剛烤好的,吳蔚討價還價到了十五文錢。
酒樓裡的一道魚價格不菲,但漁夫手裡的魚,並不值錢。
從這裡到泰州城裡能收魚的酒樓,還要走十幾裡的路,漁夫見吳蔚還要吃彆的,就按照賣給酒樓的半價賣給吳蔚了。
船夫挑好位置,停船撒網,盤膝坐下,背對著吳蔚她們。
柳翠微和吳蔚吃完了烤魚,也挪出船艙,欣賞河上的景色。
吳蔚彎腰撥弄了一下喝水,將目光投遠,說道:“我以前就很喜歡看水,特彆是這種流動的活水,感覺聽著這些‘嘩啦嘩啦’的聲音,特彆治愈,煩惱都被衝走了。”
“蔚蔚也有煩惱嗎?”
吳蔚勾了勾嘴角,說道:“我說的是從前,遇到你以後我就很少有煩惱了,遇到的事兒也基本都是能解決的問題,有什麼可煩惱的呢?”
漁夫就坐在她們的不遠處,有些話柳翠微也不方便問,隻是點了點頭,將目光投遠,陪吳蔚一起盯著河麵看。
遠離了車水馬龍的泰州城,遠離了米莊外街道的喧囂,柳翠微好像體會到了吳蔚的那種感覺,煩惱都被這水給衝走了。
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直到漁夫提網,做魚粥的食材有了。
魚粥要生火,不能在船上做,漁夫將船劃到岸邊,麻利地收拾魚,生火,熬粥。
柳翠微說道:“我們到馬車裡去等著,做好了可否給我們端過來。”
“成,你們去吧。”
吳蔚交了錢,一共四十文錢,烤魚十五文,魚粥二十五文。
來到車廂內,休息片刻,柳翠微喚道:“蔚蔚?”
“嗯?”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你可不可以和我說說?”
“你說吧。”
“你為什麼要說,你在這泰州城裡的名聲不好?我知道這不是氣話,是不是外麵有人說了你什麼,還是商會裡,有人欺負你了?”
吳蔚驚歎於柳翠微的敏銳,對上柳翠微滿是擔憂心疼的目光後,掩飾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有什麼的,這世道,兩個女子支撐一家鋪麵本來就不容易,多少男子都做不好的事兒呢,咱們倆輕而易舉就做成了,還不允許旁人嫉妒了?”
“他們說你什麼了?”柳翠微緊了緊手中的帕子。
“不過是好奇我一介女流哪裡來得本錢做這麼大的買賣,懷疑我背後有靠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