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和柳翠微則是幫著做些打下手的活兒,她們坐鎮,吳宅的家丁也不敢偷懶。
張水生決定在泰州附近的山上挑選一處吉穴安葬張老爹,張家村的祖墳糟了洪水,也不知道此刻是什麼模樣,再有就是張水生全家已落戶泰州,把自家祖墳重新定在泰州也方便祭祀,待到泰州城門開了,回張家村的祖墳山刨兩捧老土帶過來,最多張水生的爺爺奶奶的墳也遷過來,就成了,再往上的一輩兒,張水生的爺爺不是長子,張水生沒有權力動。
聽到這個消息,栓子的大哥特意找到張水生。
栓子的大哥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張水生一番,皺著眉說道:“水生,這事兒是你的意思,還是嬸子的意思?”
“什麼事兒?”張水生已經兩天兩夜沒睡覺了,反應明顯遲鈍。
“就是張叔不回祖墳的事。”
“是我的主意。”
栓子的大哥眉頭皺得更緊了,將張水生拉到更遠的地方,環顧一周確定沒有旁人,才痛心疾首地說道:“水生,你糊塗啊!你給張叔另立墳地,是打算單開族譜?你是不是覺得如今你在泰州發達了,張家村受難了,你看不上從前的那些窮親戚了?”
“鎖子哥這叫什麼話?張家村的祖墳淹了,一直也沒聽說修繕祖墳的消息,就算我現在把冰層刨開,把我爹安置進去,等到來年開春冰層化開,難道讓我爹泡在水裡嗎?”
栓子的大哥一臉的不認同,說道:“泰州離張家村又不遠,就算是抬棺回去,也不過一天一夜就到了
。我這是為了你好!你們家可是在族譜上呢,你又深受族長,村長的器重,你做此等糊塗事兒,就不怕被族譜除名嗎?你們家要是有個七八個兒子,我也不多說什麼,你家本就人丁單薄,再沒了族裡的幫襯,你到老了再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鎖子哥,抬回去又如何呢?村裡已經沒有地方能安置我爹了,抬回去還是要抬回來的。⑸[]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寒冬臘月的不怕折騰,你總得把禮數做足了,今後也好有個說辭,咱們張家村又不是沒出過貴人,那清河知縣張成,也在咱們族譜上呢!開春以後該修繕的一定會修繕的,你連族中耆老都沒問過,就擅自把張叔安置在了泰州城外,待到修祠堂的時候,一定會把你們家從族譜上除名的。”
張水生滿臉疲態,說道:“鎖子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家實在是折騰不起。這一天一夜的路,就算我雇人抬棺,我家柱子是長孫,他得走在最前麵打幡吧?我娘和二娘得跟在後頭吧?妞妞是長孫女,也得跟在後頭哭。到了張家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做做樣子就得回來,這兩天兩夜的風雪路啊,妞妞還不到一歲。柱子才三歲多,我娘已經去了半條命了,全了孝子賢孫的名聲,我們家人都不用活了!”
聽到張水生這麼說,栓子的大哥也沒再說什麼,拍了拍張水生的肩膀走了。
張老爹被安葬在了泰州城外的一座青山上,離泰州城隻有十幾裡路,即便如此送葬回來以後,除了張水生之外,張家所有人都病倒了。
兩個孩子發了高熱,張老夫人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才緩過來,能進些米湯了,柳二娘子情況好一些,嗓子也是啞了好幾天,雙眼猩紅的。
一場看起來並不體麵的治喪,幾乎用光了張水生這大半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兒,泰州的藥品呈管製狀態,郎中來了也隻能做些針灸,拔火罐之類的物理治療,還是吳蔚之前囤積的那些中藥解了燃眉之急。
柳翠微從成衣鋪的賬上支援給柳二娘子二十兩銀子,才把張家的日子撐過來。
事後,吳蔚聽著柳翠微的講述,也是一陣無語無言。
張老爹的葬禮看起來並不風光,隻能說是一場符合當地風俗的標準葬禮,沒想到竟然用掉了這麼多銀子……
吳蔚開始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賣身葬家人了。
張水生請風水先生看中的那塊地,是屬於泰州官府的山田,從官府的手中買過來從事農桑是一個價格,買過來做祖墳是另一個價格。
一畝半山腰上的山田,用來埋人居然要八兩銀子,是田價的三倍還多!
吳蔚這才知道,原來古代的土地也不能隨便埋人,要麼埋在自家的地裡,或者從彆人的手裡買地,無主的地都是屬於朝廷的,想要埋人就要把這塊地買下來,哪怕是雜草叢生的荒地,當它被選做墳地的時候,也會身價倍增。
若是沒有買地私自埋了人,棺槨會被挖出來,處理掉。
免費埋人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但那個地方被百姓稱之為——亂葬崗。
難怪當初朱元璋少年時會跪求地主借地安葬自己的父兄了。!